我立時想起來了,是胖子烤的王老五醬牛肉。
聽說鼠王是有劇毒的,最毒的是它的牙齒,被它咬一口,就會得鼠疫,而且很難消除,容易引起大面積的鼠疫氾濫。
鼠王是成了精的,在民間被稱爲灰仙,輕易不出洞,也不會亂咬人,大部分時候都是在它的巢穴裡,接受鼠子鼠孫的供奉。
民間歷來就有五仙的說法,既狐、黃、白、柳、灰,也就是狐狸、黃鼠狼、刺蝟、蛇、老鼠,這些東西是最常與人類打交道,又最容易修煉成精的,民間有請‘保家仙’的說法,將狐仙或者黃大仙請到家裡供奉,可以驅邪避災,保佑家運不衰。
其中鼠王就被稱爲灰仙,是最少人請的,因爲老鼠性狡詐、貪婪,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灰仙一旦請入家門,如果不能好好供奉,就會遭來災禍,到時候,想把它請出去可就難辦了。
我雖然見過不少詭異事物,但對五仙的說法還是嗤之以鼻,如果真要保家鎮宅,廟裡的正神那麼多,何必要請些邪神入家門?
我正想着這老鼠吃完快走,看着它那對血紅血紅的眼睛,實在讓人滲的慌,但它吃完醬牛肉,卻並沒有走的打算,在原地轉了一圈,突然一轉頭,霎時間我嚇了一跳,因爲它那對眼睛,正透過排氣孔,與我直直對視。
那種目光,絕對不是一隻老鼠應該擁有的,那是一種十分邪氣而陰森的目光,直直盯着我,彷彿下一刻就會撲上來,我想移開目光,卻發現自己如同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完全做不到。
緊接着,那隻老鼠慢慢向我爬過來,它的嘴一張,露出兩個大牙,牙齒泛着一種墨黑的青綠色。
眼見那老鼠朝着帳篷走過來,我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居然連眼睛都移不開。就在這時,一隻手突然伸過來,猛的蒙在我眼睛上,然後我聽到悶油瓶的聲音:“你們先走。”
眼前一黑,我立刻發現自己能動彈了,扯下眼瞼上的那隻手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到了帳篷邊,甚至準備去拉帳篷的鏈子。
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再這兒?
胖子立刻在我後腦勺上拍了一把,道:“差點就被那肥老鼠迷了心眼。”悶油瓶看了我一眼,拉開帳篷的鏈子準備出去,我趕緊拉了他一把,從裝備裡翻出一把小口徑的槍,隨即指了指那個排氣孔。
老胡一喜,道:“聰明。小哥你還是別出去,我聽說要是沾上灰仙的血,會招來老鼠的報復,咱們今天就來個兵不血刃。”說完,他從我手裡接過槍,比着排氣孔開始瞄準。
我想起剛纔的事情,就覺得一陣後怕,民間傳說雖然詭異,但卻不得不信,正所謂空穴不來風,有些東西能傳承千年,還是有它的道理。
那老鼠一直在帳篷外,我不敢再去看,老胡沒瞄幾下,就刷刷開了兩槍,接着他面露喜色,道:“成了,死透了。”
這麼容易?
我透過排氣口看了一眼,發現火堆處果然躺着一團黑漆漆的東西,估計就是那玩意的屍體。
我們幾人趕緊出了帳篷,快速收拾好氣墊,帳篷直接扔了,上面有很多溼漉漉的東西,估計是老鼠尿。
老胡道:“那些老鼠估計是遇到什麼情況,所以集體出洞,連鼠王都引出來了。”
“大半夜的往山上跑,難不成山上有寶貝?”胖子說着,背上裝備包,用槍撥了撥那鼠王的屍體。突然,他大罵一聲,道:“靠,這是什麼東西!”
我立刻將手電光移過去,一看之下,頓時懵了,那地上哪是什麼老鼠,赫然只剩下一隻肥厚的鼠皮!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老鼠呢……老鼠去哪兒了?
悶油瓶神色警惕,四下看了一眼,道:“鼠王跑了,那些東西會報復,今晚不要休息,連夜上山。”
一隻碩鼠,居然在我們眼前上演金蟬脫殼的把戲,這一幕實在太讓人震驚,鬼雷山果然名不虛傳,什麼神神鬼鬼的東西都齊了。
不僅我和胖子,連老胡現在都很重視悶油瓶的話,悶油瓶說完,我們二話不說,揹着裝備就開始轉移。那些老鼠突然往山上跑,估計是發生了什麼變故,我們緊跟其後,開了三盞手電筒連夜上山。
這一路連夜往山上走,非常艱辛,到最後幾乎是拖着腳步再移動,很快,我們的前方出現了大片被踩踏的痕跡,痕跡很細碎,顯然是那些老鼠留下的。
我們沿着痕跡往上走,走到頭時,一條緩緩流淌的河流出現在我們眼前。
這應該是一條地下河,河水估計是從大型地下水出口涌出來的,河面並不寬,目測只有六七米,但水看起來很深,河的另一面,是一刃峭壁,我們此刻,已經是到了龍隱腳下。
此刻正是黎明,峭壁的具體形勢也看不清楚,因此一時無法斷定路線,是攀上峭壁,還是沿着河道走?如果是走河道,那麼是往上游還是下游?
我們勞碌了一天,現在又無法判斷路線,便在河灘上休整,準備等到天光大亮再做打算,悶油瓶讓我們先睡,恢復體力。
現在即便睡也睡不了多久,悶油瓶和老胡身上都有傷,我和胖子便讓他們倆休息,老胡搖了搖頭,道:“那鼠王不會善罷甘休,現在不是謙讓的時候,恢復體力最重要。
我奔波了一天一夜,確實累得很,便也不再推辭,也顧不得充氣墊什麼的,找個幾塊乾燥的大石頭,倒下便睡,這一覺無夢,睡的特別沉,最後我是被說話聲吵醒的。
醒來的時候渾身舒暢,如同做了一場按摩一樣,聽說人在高度緊張的環境中會形成一種心理暗示,比如正常人需要八個小時才能恢復的體力,在心理暗示的條件下,身體的新陳代謝加快,細胞活力會恢復的更快,三四個小時就能恢復過來。
胖子估計也剛醒,正在河邊洗臉,臉上水淋淋的,此刻正跟老胡說話。
“這些小蟲子是哪兒來的?”胖子指了指河水,我忍不住跑過去一看,只見河面居然漂浮着一種灰色的蟲子,密密麻麻,將整個河水都覆住了。
這蟲子有些像水生甲蟲,都已經死了,漂浮在河面上一動不動,我撈起了一隻捏了捏,發現並沒有甲殼,比較軟。
悶油瓶不知去了哪裡,大概是放水去了。
老胡迴應胖子的話,道:“這個是四川地區特有的蟲子,生活在河灘的石縫或水草根部,叫‘放屁蟲’,像臭鼬一樣,可以排放出一種氣體進行自衛,據說人還可以吃,捉起來,讓它們放完屁,然後油炸,聽說味道不錯。”
胖子一臉噁心,道:“大清早的,洗吧洗吧臉,眼屎還沒洗掉就飄下來這麼多蟲子,它們這是集體鬧自殺啊。”
此刻已經天光大亮,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週圍的環境,發現對面的峭壁很陡,而且也很高,現在陽光並不烈,峭壁之上雲煙霧繞,也看不清真容,要想爬上去,有一定的難度,也不知我們帶的攀山繩究竟夠不夠。
悶油瓶從林子裡鑽出來,慢悠悠的走到河邊,看着一河的蟲子默不作聲,隨後,他目光看向上游,似乎在想什麼東西。
老胡看着眼前的河水,皺眉道:“咱們去上游看看。”
胖子一直盯着崖壁瞧,一聽老胡要去上游,便道:“不是說鬥在龍隱峰上面嗎?咱們這次裝備齊全,直接爬上去多省事,你管這些蟲子是怎麼死的。”
老胡瞪了他一眼,道:“小胖同志,不懂就不要開口。龍隱……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沒有水,哪兒來的龍?這條河是龍隱風水的一部分,龍隱所產生的水汽,全部來自與這條河水,咱們找到河水的源頭,便能找到神仙穴的所在地。那山峰上全是巨石,就算你爬上去,怎麼下鬥?用洛陽鏟挖石頭?”
胖子噎了一下,總算不吭聲了,我們一行四人,這一次由老胡帶頭,開始沿着河道往上走。
下游的河水很平靜,但越往上走,河水就越激烈,河裡滾動着雪白的浪花,兩岸蒸騰的水汽撲面而來。河底有很多巨石,有些甚至冒出了水面,估計是從懸崖上墜落下來的。水從高處流淌下來,遇到這些巨石,頓時激起大片水幕。雪浪裡還翻滾着很多‘放屁蟲’的屍體
我們沿河而上,一直走了兩個多小時,耳裡便聽到了轟鳴的水聲,聲若震雷,一聽就是有大型瀑布的聲音。果然,轉過一個彎,眼前出現了一道大型的瀑布,只是這道瀑布的形狀,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李白曾用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來形容瀑布,但我眼前的,卻是一條歪歪扭扭,如同閃電狀的瀑布。
瀑布的源頭處就在龍隱頂端,由於峰頂雲煙霧繞,瀑布的源頭具體也看不出在哪裡。
龍隱峰上,裂開了閃電狀的巨型溝壑,白色的水龍順着閃電形的溝壑往下奔流,如同一道雪白的迅雷,聲勢浩大的匯入了眼前的水潭中,濺起了無數雪白的水花。
潭中水珠迸濺,霧氣蒸騰,煙雲籠罩,在陽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暈,令人目眩神迷,我們所有人都沒料到,居然會看到這樣一幕奇景,一時之間目瞪口呆。
片刻後,老胡彷彿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倒抽一口涼氣,喃喃道:“龍吸水,好傢伙。”說完,他一臉激動,指着瀑布的源頭,道:“就在上面,這就是個神仙穴,裡面一定有大斗!”
胖子一聽,立刻準備往上衝,道:“那還等什麼,立馬上去,開館挖仙丹。”老胡激動的神色還未平復,連忙將胖子一攔,道:“等等,你進的去纔怪。”
胖子道:“你不是說在上面嗎?這炸藥、洛陽鏟、黑驢蹄子,胖爺這次可是一個都沒落下,怎麼進不去?”老胡定了定神冷靜下來,片刻後,指着上方的瀑布,道:“常言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怎麼不想想,這座龍隱峰拔地而起,周圍地勢平坦,瀑布的水,是怎麼從峰頂流下來的?”
老胡一說,我立刻發現不對勁。
對啊!
山裡有瀑布並不奇怪,瀑布的形成,要麼是上游連接着大河,要麼就是地下水涌出而形成的,但這座山峰形同一把利劍,山頂即沒有大河,也不可能有地下水,怎麼會無端端形成一條瀑布?
那水是從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