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妹妹。”沈鬆巖彷彿一下子回過神來,轉而又出現了一種奇怪的表情。
陸軒 沒有打斷。
“陸軒 ,你有女朋友麼?家裡人反對不反對?”沈鬆巖突然之間又問出了這個問題。
“有倒是有,不過剛開始,還沒和家裡說呢!”陸軒 隱隱已經明白了幾分,想必,這個張林當年入不了沈鬆巖的法眼。
“那你談女朋友會考慮家裡的意見麼?”沈鬆巖又問道。
好嘛!陸軒 心想,這個忘年之交分明是因爲古玩看對了眼,結果上來的談話內容卻成了小輩的兒女情長,不過這定是與他的女兒沈春梅有關係,便誠懇說道,“肯定會考慮,不過這感情的事兒,想必只有自己心裡最清楚,就好像有的鞋子看起來漂亮,但是腳不舒服又有誰知道?”
“你這個比喻很俗套,但是也很貼切。”沈鬆巖點了點頭,“我這次來泰州,確實是爲了我妹子來的······”
原來,沈鬆巖有一姐一妹,這沈春梅便是沈鬆巖的妹子。四十年前,妹子大學畢業,那時國家纔剛剛解放,沈鬆巖本來想把她送到蘇聯,繼續深造,沒想到妹子卻執意不走。沈鬆巖發現,沈春梅喜歡上了燕京文物信託商店的一名年青的鑑定師張林。
張林本是羅唐人,從燕京大學畢業沒回到羅唐,因爲學的是考古,而且平時喜歡古玩,眼力不錯,成功分配到了燕京信託商店。在那個年代國家還沒才解放沒多久,能分配到喜歡的對口單位算不錯了!這張林和沈春梅本是大學同學,張林是沈春梅的師兄,兩人早在學校裡就相識,後來張林到了燕京信託商店工作,沈春梅還沒畢業,兩人就確定了關係。
而沈鬆巖瞭解情況後,卻覺得張林是因爲自己的地位和身家纔會追求沈春梅,而且還應聘到燕京信託商店,這更令沈鬆巖覺得張林居心叵測。但實際上,張林直到在信託工作一段時間後,沈春梅才告訴他這是沈家是國家背後推在前面的以換區外匯。
爲此,張林還曾猶豫要不要辭職,但在沈春梅的勸說下,加上自己也覺得憑本事吃飯光明正大,最終也就沒有辭職。沈春梅畢業後,因爲張林在泰州,自然就不想出國了。
沈鬆巖十分不悅,但是卻不想明着來,他設了一個小小的局,讓張林“偶然”收來上拍的一件明代瓷器,卻又用一件幾可亂真的高仿掉了包。
這是沈鬆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拿出自己高仿的瓷器來幹這樣的事兒。
沈鬆巖不僅是一個大收藏家。據說,他年輕時癡迷制瓷技術,還曾機緣巧合拜一個曠世高人爲師。他做的高仿瓷器完全可以亂真,在燕京郊區,還設有自己的窯廠,自稱爲“沈窯”。王老曾經見過沈鬆巖做得“官窯”,下過一個定語,天下能識破沈窯高仿的人,不會突破個位數。
不過,沈鬆巖的“造假”產量很少,而且從不流入市場。偶有送給至交好友的,也都是在底足加落一個“沈窯”的款章。
張林開始自然不知道這是沈鬆巖做的局,這一件高仿十分逼真,以他的眼力無法識破,但是拍賣行的主管卻明確指出了疑點和證據,張林只能黯然離開。
沒想到,張林離職待業之時,沈春梅仍然不離不棄。無奈,沈鬆巖明着告訴沈春梅,自己絕不會同意兩人的婚事。不料這沈春梅十分倔強,竟然偷偷和張林領了證!
這讓沈鬆巖十分惱火,對着沈春梅大發脾氣,兄妹兩人對吵之時,沈鬆巖無意中說漏了嘴,帶出了做局之事!沈春梅心碎不已,離家出走。而且找到了張林,說出了沈鬆巖做局之事。
張林爲人寬和,心下感嘆可憐天下父母心,竟然有些動搖了。沈春梅決心已定,竟然要求和張林一起離開燕京,去往他的泰州老家,從此不受干擾!張林深愛沈春梅,一時也拗不過,兩人就這麼來到了泰州。
沈春梅走後,沈鬆巖氣得差點兒住了院,聲稱就當沒有這個妹子!
兄妹總關情。一別數年,沈鬆巖開始無比思念妹子,派人偷偷打聽他們的下落,當聽說沈春梅生了一個女兒,更是激動不已,幾次想來泰州探望,但總是拉不下臉來。
後來,張林不幸因病去世,沈鬆巖更是想勸妹子重新回到燕京,回到自己的身邊來,但是因爲自己不好意思,所以派人傳話。不料,沈春梅丟給來人一句話,“我們就是餓死,也不會回燕京了!”
聽了這句話,沈鬆巖又是一陣氣惱,便暫時放下了此事。這吧隨着年齡越來越大越來不放心妹子這不,又過了十年,他實在忍不住了,便帶着身邊的司機兼保鏢魯樺,偷偷來到了泰州。此時,他的心已經徹底軟了,心裡想的是,能看上一眼妹子和外甥女也好。
“我看,兄妹沒有隔夜仇,沈老師說的是氣話。您既然想讓她回燕京,哪有不親自來的道理,只是派了一個人傳話,她能不生氣嘛?”陸軒 沉默良久,終於出聲道。
“唉······”沈鬆巖一聲嘆息。
“這樣吧,沈先生,我抽空勸勸沈老師。沈老師心底善良,就是有幾分執拗,但是您畢竟是她的哥哥。人都有犯錯的時候,呃,我不是說你當年做錯了啊······”陸軒 又開口道。
“我就是做錯了。就像你剛纔說的,鞋子舒服不舒服,只有腳知道。”沈鬆巖搖了搖頭。
“這事兒畢竟過去這麼多年了,我看,要想你們兄妹重歸於好,恐怕還得做一個局。”陸軒 突然靈機一動。
“噢?你有什麼想法?”沈鬆巖看着陸軒 ,面帶幾分疑惑。的確,他現在想要和女兒和好,的確不是那麼容易。
“嚴格來說也不算是做局。不過,眼下這隻康熙青花竹林七賢盤口尊確實是一件很好的道具。”陸軒 說道,“製造一次你們兄妹見面的機會,就要靠這隻尊了!”
“接着說。”沈鬆巖沉吟道,“我直接去找她,確實有些突兀,而且容易激發她的逆反心理。”
陸軒 點點頭,“不過,恐怕要先委屈您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