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右節度使王忠嗣爲士兵們請命,得罪了朝廷,傷害了唐玄宗李隆基得自尊,因此被宰相李林甫趁機誣陷,被關在天牢之中,等候秋後處決。
現在正是炎炎夏日,秋天還在遠處賣單兒。秋後處決,不是唐玄宗李隆基猶豫,給說情者留個空擋,而是當時的歷史條件使然。
秋高物燥,天氣轉冷,殺人後屍體不易腐爛,能夠減少傳染病傳播,因此,歷代都遵循着秋後處決犯人的慣例。當然,如果皇帝一時興起,殺人是不選日子的。
王忠嗣即將被處決的消息傳到了邊陲,唐軍將士譁然。
中國人在人情方面有着優良的傳統,知恩圖報,一直是人民遵循的底線,亙古不變。儘管現在的人情冷暖,人情薄如紙,但無法否認的是,中國人的祖先是重感情的。這也是我們爲之驕傲,併爲之慚愧的品德。
現在,王忠嗣因爲可憐將士們的生命獲罪,讓一根筋的將士們如何不感動!
軍隊是具有暴烈行動的集體組織,軍隊發生了‘騷’‘亂’,輕易是壓制不住的。
隴右羣情洶洶,到了無法壓制的地步,壓力讓隴右節度使指揮機關感到喘不過氣來。這時,代理隴右節度使的名將哥舒翰自告奮勇,要到長安向李隆基告御狀。
哥舒翰說走就走,告訴將士們消停一些,誰也不許惹事兒,然後夾包就要趕赴長安。他的部下急了,勸他多帶金條,上下打點也好辦事。
作爲一方大員,哥舒翰並不缺錢,甚至很有錢,就是手中一時週轉不開,府庫中的戰利品隨便挑幾樣也就夠了。但他深知,這是皇帝親自定的罪,錢再多也沒有用,因此說道:“若直道尚存,王公必不冤死;如上天讓他滅亡,錢再多又有什麼用!”
風餐‘露’宿數十個晝夜,數千裡,跑死了幾匹駿馬,哥舒翰到達了長安。
到了都城,哥舒翰顧不得洗個熱水澡,就帶着一身難聞的汗臭,馬上跑到皇宮覲見唐玄宗李隆基。
邊關大將守土有責,無事不得擅自進京,李隆基聽說哥舒翰不請自到,以爲發生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事,馬上予以接見。
哥舒翰的味道濃郁,絕對的重口味,薰得唐玄宗李隆基幾乎要吐。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自古以來,皇上就是“躲在深宮人不識”的那一個。臣下見皇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萬一受到垂青,那也要沐浴更衣,‘弄’得香噴噴的,整得新郎官似的。像哥舒翰這樣臭不可聞,簡直就是目無君父,李隆基沒把他剁了,就是因爲現在的心情好,過了這個夏日,自己的生日要到了,這樣喜慶的日子,李隆基不想再沾血。
皇上的生日可是天字第一號的大事,根據溜鬚拍馬功夫超一流的大臣們的請求,朝廷發佈詔令,將李隆基出生的八月五日定爲“千秋節,”或稱爲“八月端午”,天寶七年改爲“天長節”,舉國大慶。
這就是我們能知道的中國歷史上的第一個國慶節,不幸讓日本人山寨了,日本天皇的生日也叫“天長節”。他‘奶’‘奶’的,我呸!所以,我們現在過八月十五,就是爲大唐皇帝祝壽,到時可別忘了重溫盛唐的光輝歲月哦。
一不留神扯遠了,還是言歸正傳吧。
見到了皇帝,哥舒翰放聲大哭,力陳王忠嗣的冤屈,請求李隆基法外施恩,甚至,他以自己的官爵爲王忠嗣贖罪。
唐玄宗李隆基動了殺機,自然不會因爲幾滴眼淚而改了主意,根本不給哥舒翰面子,扭頭就走。
哥舒翰豁出去了,拉住李隆基不撒手,皇帝走到哪兒跟到哪裡,鼻涕眼淚齊飛,噴得李隆基一臉吐沫星子。一張大嘴也不閒着,就是讓皇帝再想想,殺人不是小事,不要意氣用事!
整個皇宮都聽得到哥舒翰帶着哭聲的大嗓‘門’:“皇上,冤啊!腦袋砍下來就接不回去了!”
哥舒翰身體強壯,整個一個錚錚鐵漢,今天哭的像受了流氓欺負的小姑娘一樣,着實讓人心酸,誰看了都不好受。
終於,李隆基心軟了,想一想王忠嗣坐實了罪名,李亨也跑不了,而自己已經殺了3個兒子,不想再殺了。
於是,李隆基屈服了,長嘆一聲,傳詔赦免王忠嗣的死罪。
李隆基雖然赦免了王忠嗣,但是,王忠嗣受到部下如此擁戴,再讓他回河西,自己就不放心了,因此,將王忠嗣貶爲漢陽太守,到長江邊吃武昌魚去吧,吃了魚刺卡死,那就不關自己的事兒了。
就是如此,李隆基還是不放心,再一次給王忠嗣換了一個新地方,天寶七年,又改爲漢東郡(今湖北隨州市)太守。
王忠嗣爲國盡力,一身豪氣堪比日月,受到這樣的窩囊,不憋出病來都是奇蹟了。
儘管王忠嗣善於創造戰場上的奇蹟,但這一次,他的好運氣到頭了,奇蹟遠離而去。天寶八年(公元749年),王忠嗣鬱鬱而終,享年45歲。
對於王忠嗣的死,史書上的話是“暴卒”,意思就是說突然死亡。
這就很值得玩味了,古代時,醫學不發達,人們的壽命普遍短暫,王忠嗣死亡不足爲奇。然而,在沒有任何徵兆下的突然死亡,很難不和‘陰’謀論聯繫起來。
這當然不能歸咎於唐玄宗李隆基,因爲李隆基算得上寬厚的領導人,對於殺人不那麼熱衷,特別是暗殺。或許,他還在關心着王忠嗣。
那麼,問題來了,按照最終受益的標準看,宰相李林甫脫不了干係。
畢竟,李隆基是有名的善變,說不定哪一天一高興,又重新啓用王忠嗣,讓他取代李林甫也不一定是天方夜譚。要知道,中國歷史上並不缺乏鹹魚翻生的故事。
當然,這是猜測,沒有任何歷史資料證明這個‘陰’謀的真實‘性’。
一代英雄在人生鼎盛時期告別了人世,英雄的故事化成了一枕黃粱,天地爲之垂淚。
似乎老天爺可憐王忠嗣忠而受貶,他的兒子王震有了一點兒出息,天寶年間做到了從五品上的秘書丞。
“安史之‘亂’”造成了國家劇烈動‘蕩’,大唐朝廷創造的百年盛世轟然倒塌,中國歷史的巔峰至此終結。然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唐朝廷的故事還在上演着。江山殘破,‘亂’臣賊子安祿山、史思明父子相繼被殺,唐軍終於平定了叛‘亂’。
平定叛‘亂’的主帥都是王忠嗣手下的大將,這些人都記着自己的老長官。戰後檢討原因,朝廷終於知道錯了,寶應元年,宣佈爲王忠嗣平反昭雪,追贈爲兵部尚書。
當時有人慨嘆,如果王忠嗣還活着,安史之‘亂’還能綿延12載,‘弄’得國家破敗,以至於不可收拾麼?
其實,這個假設沒有任何意義,就像假設成吉思汗遇到李世民或亞歷山大大帝一樣。
歷史的可怕之處就在於不可改寫,就像人的命運無法改變一樣,因此才遺憾。如果哪位大俠硬要穿越,進而改變歷史,那就太了不起了,應該擺在供案上燒一炷香,然後再點個贊:“額滴神啊!”
勿噴,算我沒說。
此是後話,對於有功於國家和民族的英雄,可憐湮沒在歷史中,多說幾句應該不算討厭吧!
救了王忠嗣以後,哥舒翰受命繼任隴右節度使,負責對吐蕃的戰事。但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如果有,後面一定有一隻魚鉤。果然,李隆基有一個條件,就是讓他親自帶兵奪取石堡城。
李隆基授予哥舒翰全權,可以任意調動隴右、河西、安西、北庭幾大軍鎮的兵馬。
李隆基特意強調:“阿布思和董延光的軍隊也由你調動,敢抗命者,立斬。”
李隆基伸出了三個指頭,說道:“高仙芝砍斷了吐蕃人北上的觸角,隴西壓力減少,具備了發動石堡城戰役的條件。你現在回去準備,聽候朝廷的詔令發動作戰行動。這件事不簡單,朕給你時間準備,入冬時準備作戰,一旦下達詔令,三個月之內結束戰鬥。三個月,朕要接到報捷文書,而不是敗報,否則,朕殺不了王忠嗣,朕可要殺你了。”
哥舒翰面目粗狂,但內心縝密,很清楚唐軍要進行怎樣的戰鬥,他也不願意死傷數萬將士奪取石堡城。
哥舒翰非常不願意接受這個命令,特別是在冬季作戰,天寒地凍之中,唐軍手腳僵硬,而吐蕃人生於冰雪嚴寒之中,不懼寒冷,在那個條件下拼命,雙方並不是平等的,唐軍吃虧的太多。但這是皇帝赦免王忠嗣的條件,不允他抗命,因此,只得跪地謝恩,退出了皇宮。
按照大唐官場上的慣例,在苦寒之地爲國守邊的將領進京,辦完公事以後,允許停留一段時間,放鬆身體和‘精’神,只要不出格,按察御史不會過問。
哥舒翰爲人豪爽,加上位高權重,京城中的朋友很多。聽說他回來了,很多人都派人和他打招呼,安排酒宴等候他的光臨。
哥舒翰因爲心情不爽,打不起吃喝玩樂的興趣,儘管長安燈紅酒綠,跳肚皮舞的胡娘風情萬種。他還是義無返顧的拒絕了數不盡的邀請,乘快馬離開了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