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顆星域之心的改造,無疑是在宇宙法則那幾乎無可動搖的鐵幕上開了一道縫,雖然細小,卻等同於劃破黑暗的第一絲曙光,意義絕對非同尋常。有了第一顆作爲基礎,雷烈此時的改造卻是容易了很多,而就在改造完成的同時,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環繞着自己的那一股微弱波動中蘊含的戒惕之意,居然減輕了不少。
作爲和宇宙同時誕生,支配其運轉的至高準則,宇宙法則的強大無與倫比,卻惟獨不可能對自身進行修改——那等於是否定了它們自我存在的基礎。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儘管對現存的種種弊端清清楚楚,本身更是擁有着改天換地的浩蕩威能,卻無法對宇宙的現狀作出任何修改,只能默認至高意志採用的定期掀起浩劫的辦法,但這樣的做法,只會讓宇宙陷入一個興盛而後被破壞的死循環,終究有一天會走向真正的毀滅,和飲鴆止渴並無區別。
這種情況下,雷烈的做法簡直就是一場及時雨,由不得它們不接受。拿了人的手短,宇宙法則公正無私,也因此對因果的重視遠遠超過了人們的想象,哪怕清楚地感受到了雷烈體內蘊藏着的力量一旦全部爆發出來,足以給宇宙以重創,在後者並無這麼做的跡象,而且明確地釋放出善意之時,依然只得容忍其在宇宙裡的存在。但對於雷烈來說,這還遠遠不夠,爲了免除後患,在採取進一步的行動之前,他必須和對方締結一個彼此都能接受的協議。
“我會兌現答應你們的事情,改變所有星域之心內的規則,讓這個宇宙裡能夠永生的存在的數量達到最小。”雷烈趁熱打鐵,在自己這邊又加上了一個砝碼:“除此之外,我還可以重新創造出一個心核——外域心核被毀,絕對已經影響到了宇宙生靈的生命循環,而我,將在離去之前彌補這個缺憾。”
“另外,我還可以改造外域的環境,讓那裡變作生命的樂土,你們或者擁有同樣的能力——卻無法直接插手這樣的具體事務,那違背了你們存在的根本準則,然而有了我,這一切都不再是問題。”雷烈如同一個伶牙俐齒的商家,巧舌如簧地顯示着自己的價值:“最多一千年,這裡將再也不會有之前能量負荷過大的問題,生命將會遍及整個宇宙,沒有了對於永生的追求,人們勢必會把精力放到改善生存環境之上,宇宙將發展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至於那些至高界的存在,對宇宙而言,不過是些吸血的螞蝗而已。”感受着身邊漸趨平靜的波動,雷烈接着侃侃而談:“他們與各項規則的融合,或者可以穩固宇宙的運轉,但相比之下,威脅卻更加巨大。他們平時每一次呼吸吸收的能量,至少相當於億萬個普通生靈一天的總量,更不用說修煉之時,偏偏又不在浩劫之內,永無隕落之虞,數量越多,宇宙的負擔就越重,一旦達到某一極限,後果不說你們也應當知道。”
“然而由於自身準則的限制,在他們明確威脅到宇宙之前,你們不可能對他們採取任何行動,但現在,我會替你們負責永遠解決這些人——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留下一部分,作爲宇宙規則的維繫者和執行者,這由你們來決定,我只負責動手。”頓了一頓,雷烈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條件:“在這個宇宙一萬年的休整時間,加上那些至高界存在擁有的能量的一半,這筆交易,對你們來說並不算吃虧,如何?”說完環視着周圍的虛空,靜候對方做出決定。
片刻之後,緊緊包裹着雷烈的波動漸趨平靜,卻並沒有徹底消失,仍然有一絲微弱到只有他本人才能察覺的波動存在着,那是宇宙法則留下來監視他的行動,確保他不會違背諾言的後手,但並不具備威脅性。感受到這一切,雷烈終於長長出了一口氣,到這一刻爲止,重生以來最艱苦,最重要的一場談判,終於被他拿下了。
弱國無外交,儘管雷烈最後擺出了種種底牌,給對方許下了若干的承諾,心裡卻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夠令宇宙法則妥協,靠的絕不是那一條三寸不爛之舌,而是自身的實力:體內宇宙雖然剛剛成型,遠遠不足以和所置身的宇宙相抗衡,但畢竟也是宇宙一級的存在,如果真的全力爆發出來,絕對有能力讓後者受到重創。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和雷烈相比,五大、法則統御的宇宙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家大業大,身嬌肉貴,當然不會隨便和前者拼命,雷烈之所以選擇直截了當地和對方談判,正是篤定了這一點。儘管如此,這種面對宇宙至高的存在討價還價,並最終達到目的的成就感,依然讓雷烈振奮不已。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雷烈深吸一口氣,擡起頭看向遠處的虛空,胸中陡然升起無限的豪情:“接下來,該是狩獵的時候了。”念頭一動,身體已經消失在原地……
“這怎麼可能?四十五名,整整四十五名巔峰強者的合力,竟然被那小輩就這麼破解了,至高界的存在,居然被他當做了補品!”身化璀璨劍光,穿梭在虛空與現實之間,屠千界在心裡不停地吶喊着:“除了至高界的存在,沒有人有這樣的力量,這小輩怎麼可能做到這一點?!”預想的結果與現實的巨大反差,讓這個素來心志堅定,手上沾染無數生靈鮮血的強者到現在都難以接受,而對於無法理解的事物的恐懼,更是讓他幾乎快要發瘋。
“屠兄怎麼如此行色匆匆?”正在亡命飛遁之際,一個聲音突然傳入了屠千界耳中,下一刻,一個相貌英俊,身穿淡白長衫的年輕人踏出虛空,出現在他前行的路上,臉上帶着一抹傲然的微笑,看起來並不顯著,卻將內心的驕傲顯露無遺,彷彿這世間的一切,再無一樣能夠有資格與他比肩。“你莫不是真的和蕩空兵戎相見了,還是被哪個仇家設伏暗算?”
屠千界雖然並沒有真的在雷烈手上吃虧,但倉皇而逃,那一股因爲驚惶而極不穩定的氣息,卻瞞不過同級的存在,這青年的實際歲數和境界並不在其之下,當然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以屠千界的實力,在至高意志不知所蹤的情況下,放眼當今的宇宙,除了至高界排在前三的那三位神秘莫測的存在,單打獨鬥,也只有蕩空有這個實力能令他如此狼狽,剩下的,就只有被人聯手算計了,難怪年輕人會做出如此推斷。
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但這年輕人說話之時,眉宇間傲氣不減,語氣卻相當隨意,絲毫不擔心屠千界會因此而反臉,顯然與其交情不淺。說話的同時,一縷神識已然釋放出去,籠罩了周邊億萬裡之地,赫然是在搜尋屠千界的敵人的蹤跡,準備爲其出頭。
“說來話長。”年輕人的出現打斷了屠千界的思緒,也讓他擺脫了負面情緒的影響,擡眼看看周圍的景象,到處是一片死寂的虛空,顯然脫離了諸星域的範疇,進入到了外域之內,殺戮劍神這才鬆了一口氣,隨即苦笑了一聲:“凌老弟,多虧你及時出現,不然愚兄這一次恐怕是難逃走火入魔的下場。”
到了屠千界這個層次,心志之堅定遠超百鍊精鋼,幾乎沒有被影響的可能,然而一旦發生動搖,後果卻絕對是災難性的。他算是運氣好,在心神即將崩潰之際遇到了故友,否則換其他來,甚至用不着趁機偷襲,只要袖手旁觀,屠千界百分之百會神志錯亂,就此癲狂。
這滿臉傲氣的年輕人名叫凌傲,人如其名,在至高界的存在裡一向以高傲著稱,平素獨往獨來,幾乎和其他人沒有任何交集,卻沒有人知道,其在下界之時,就已經和素來心狠手辣,號稱從來不留活口的屠千界是生死之交。這一次算計雷烈,正趕上凌傲另有要事,否則憑他和屠千界的交情,百分之百會被拉進這個計劃裡。
面對這樣一位老朋友,屠千界當然不會隱瞞什麼,當下源源本本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最後說道:“那小輩實在可怕,恐怕也只有那三位才能與之匹敵,偏偏又把我們這些人當做了獵物,如今諸星域是待不下去了,恐怕也只有這外域纔是我們的藏身之地,老弟不妨和我一起避一避風頭,等到那小輩鬆懈之際,再設法……”
話沒說完,一股凌厲無匹,彷彿一柄要將整個宇宙劈爲兩半的利刃般的氣息陡然從天而降,將兩人牢牢籠罩在內。下一刻,雷烈的身影已然踏出虛空,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那相對無盡虛空本應渺小之極的身體,卻屠千界的眼裡卻變得無窮大,好像整個宇宙已經被其所充塞,一股無可抗拒的壓迫感隨之作用在他的心頭。
“算計完別人就想跑,堂堂的殺戮劍神,就是這樣的貨色嗎?”雷烈的聲音並不高,在屠千界聽來卻如同滾滾雷霆,震得腦袋和耳朵嗡嗡作響,緊接着,不等他回過神來,一記長達數萬丈,浩浩蕩蕩,如同天河倒卷的刀光已然襲來,幾乎就在出現的同時,已經到達了兩人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