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纔是爲我丹崖宗清理門戶!”修爲不過剛剛築基的方紅箋腳踩血泊,神色凜然,青煙繚繞的寰華殿前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
事發突然,等戴明池以及衆多的元嬰、金丹反應過來,景勵已經在他們面前碎成了一地的血肉。
一戰成名天下知也不過如此。
能爲大師兄丁春雪報了仇,紅箋心滿意足,她本沒奢望自己還能活下去。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景勵倒地的一瞬先後有十幾道法術落到她身上,卻沒有一道是想要殺死她的。金、木、水、火、土,各系法術只有一個目的:束縛!她現在雖然連手指頭都別想再動一下,可畢竟人還活着。
適才要殺她的閆長青被戴明池輕而易舉阻止,還未緩過勁兒來便被這變故嚇傻了眼,不止是他,丹崖宗衆人個個目瞪口呆,景勵堂堂金丹圓滿,怎麼說死就連全屍也不剩?
“沒想到除了爲大師兄報仇,還有得賺!”紅箋想到這裡不禁有些激動,既然有機會說話,她自是絕不會放過。
“我們晚潮峰沒有人勾結魔修,真正勾結魔修、害死文師伯和我大師兄的,正是景勵這個惡賊!”
“金大長老死於刑無涯之手,宗主和我師祖是遭到了符圖宗的伏擊。真正與魔修勾結的是他們,符圖宗要搶奪我們的傳……”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齊天寶臉色陰沉,宗主交待的事情被自己辦砸了,這個小賤人從找上符圖宗的一刻便在做戲,這麼多人都看走了眼,孫幼公那死老頭子給了她什麼好處叫她連命都不要了?
不用偷眼去看戴明池,齊天寶便知道宗主此時的心情肯定不會好了。他也知道這會兒才叫方紅箋閉嘴欲蓋彌彰,到更顯得自己一方心虛,但實在是不能任她再瞎嚷嚷下去。
戴明池冷冷地道:“胡言亂語,連本宗主都被你欺騙利用。”
他向前走了兩步,此時寰華殿前陷入了詭異的安靜,戴明池皺着眉,以看螻蟻的眼神看着紅箋,口裡向穆逢山道:“是我一時失察,害得貴宗雪上加霜,又損失了一位金丹。對方佈置得如此周密。不但是我,連煉魔大牢的幾位都被瞞過,如今只能着落在她身上查出主使。人我帶走了。放心,符圖宗必會給你們一個交待。”
穆逢山並不是個善長隨機應變的人,宗門水靈根的那些破事他根本不想多管,更何況紅箋提到的不管是刑無涯還是符圖宗,他此時都招惹不起。但就這麼着叫戴明池把方紅箋帶走,他面子上實在太過不去了,故而他只好沉默。
幸而這時有人着急,霍傳星擋到了紅箋身前:“戴宗主,爲何不叫她將話說完,我們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是真是假自會分辨。”
經過短暫的震驚,各宗門的人此時也回過神來。
樂遊幫腔道:“戴宗主,這個小姑娘剛纔指認了你的符圖宗。你要帶她走可並不怎麼合適。”說話間他胖如豬蹄一樣的手飛快地捏了個法訣,樂遊是元嬰圓滿,他一出手登時便將加在紅箋身上的諸多禁錮彈開。
紅箋突覺身上一輕,找回了聲音。
若叫幾年前她必然什麼也不顧奔向樂遊求庇護,那樣或者還有一線生機。但現在她憑藉着一個人的力量手刃了景勵,只覺心中異常得輕鬆滿足。眼光也看得更加長遠,難得有樂遊這樣的人肯爲師祖仗義執言,何必要拖累他這會兒就和戴明池圖窮匕見,樂遊再厲害也不是化神的對手,他活着,對丹崖宗,對陳載之用處更大。
故而她只是感激地望了樂遊一眼,毫不猶豫地選擇繼續激怒戴明池:“不讓我說話,是怕我揭露你們圖謀丹崖宗傳宗玉簡嗎?”
包括穆逢山在內,所有丹崖宗的人悚然而驚。
戴明池冷笑道:“荒謬!你還是不要挑撥的好!”
他話一出口,不見如何動作,那邊的樂遊卻猛然後退了一大步,即便如此,他肥碩的身軀依舊沒有站穩,搖晃了兩下被人扶住,臉色一陣發青。
無形中一股巨大的威能向着紅箋兜頭壓下,紅箋運起真元抵抗,可她那小小築基的修爲在化神眼前無異於螳臂當車,就像有一座大山壓住了脊背,紅箋意識到戴明池意欲逼迫自己向他屈膝,此時她已經說不出話來,唯有緊緊咬住牙關,她聽到自己的脊骨在“咔咔”作響,努力忽視身體的疼痛,心神一陣恍惚:“要結束了嗎?”
衆人只見紅箋的背越來越彎,她的臉色也漸由紅轉白,突然她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臉向下仆倒在地。只有身體的微微抽搐表明人還未死,但無疑頗爲痛苦,這是惹怒了戴明池,來自化神的懲戒,叫殿前衆人一時噤聲。
戴明池自紅箋身上挪走了目光,這膽大妄爲的小姑娘說的不錯,他自是想要得到丹崖宗的傳宗玉簡,對那道傳說中能提升他修爲的靈泉更是勢在必得,若不爲此,哪能容這個方紅箋如此當面放肆,還留着她的一條小命?
“正因爲這女修攀咬的是我符圖宗,本宗主纔不能聽之任之。”戴明池揮了下手,示意南宮久上前將人帶走,“金大長老活着的時候,本宗主與他惺惺相惜,幾番共商大事,他爲魔修所害,我不能眼看着他的宗門亂成這樣,齊長老!”
“宗主!”齊天寶上前聽令。
“你代我留在丹崖宗,協助穆峰主,早日掃清魔修餘孽。”絕對的武力之下,戴明池纔不管穆逢山等人會有什麼想法。若不是找尋“蜃景神殿”這件大事還沒有理出頭續,他作爲道修大宗的宗主需得顧忌天下人之口,便將丹崖宗這些礙眼的修士全部剷除也無不可,景勵已死,他必須另派個可靠的人留下來監視衆人,繼續尋找靈泉。
紅箋的身前,霍傳星和閆長青等人攔住了南宮久,霍傳星道:“要帶走她,除非踩着我們幾個的屍體過去。”
戴明池要將齊天寶留在丹崖宗,晚潮峰衆人明知不妥卻無力反對,但明顯知道許多內情的紅箋卻不能任由對方帶走。
孫幼公死了,南宮久未將這幾個失去庇護的喪家之犬看在眼裡,他知道只要師父出手,這些人不肯也得肯,故而連猶豫都不曾,強硬地施了個法術,想將擋路的霍傳星等人推開。
“砰!”閆長青等人身前一堵石牆虛空浮現,一閃而沒,卻是樂遊再次施法護住了孫幼公的幾個金丹弟子。
南宮久知道師父忍這死胖子已經很久了,沉不住氣大聲喝道:“樂宗主,你是定要摻合進來了?”
樂遊已經看到平時與自己交好的三清門門主費願舉棋不定,而老好人殷泉正在向自己打眼色,他“哈哈”冷笑幾聲,若有所指地道:“我怕我今天獨善其身,袖手旁觀,明日丹崖宗的遭遇就會降臨到我的小瀛洲,到時依舊有這麼多看熱鬧的,無人敢吭一聲。”
大殿前因樂遊這話驀地一靜。
穆逢山、英麒等人趁機將紅箋護在了當中。
兩名木靈根修士將處於半昏迷狀態的紅箋扶坐起來,英麒向她嘴裡塞了顆丹藥,穆逢山見紅箋朦朧欲醒,彎了腰喚道:“方紅箋,紅箋,醒來說話,我和英峰主還有話要問你。”
紅箋強撐着將眼睜開,給她幽黑的眼睛一望,穆逢山竟覺心中莫名有些發虛,頓了頓才道:“我且問你,你還要脫離丹崖宗嗎?”
這是大事。紅箋的眼睛裡頓時閃現璀璨的光亮,她緩慢卻清晰地回答:“不,我是晚潮峰的人。是師祖的徒孫。”
與南宮久相抗的霍傳星幾人聽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回頭望去。
尤其閆長青,他方纔一股怒火燒起來只想着在衆人面前擊斃這徒弟,此時明白了紅箋的用意,偏偏自己也配合的不錯,可他心裡卻十分不得勁兒,再聽着紅箋張口師祖的徒孫,閉口爲大師兄報仇,提都沒提自己這做師父的,更是覺着不舒服。
穆逢山聽到紅箋如此說卻彷彿鬆了口氣,眼中露出希冀之色:“那你是真的知道傳宗玉簡的下落?”只要她說“是”,除非撕破了臉戴明池出手,符圖宗的人再蠻橫不講理,他也不會叫人將紅箋自他眼前帶走。
紅箋臉頰還帶着濺上的血,更襯得她膚色的蒼白,額上是適才滲出的冷汗,她漫不在乎地笑了:“我知道啊,但是抱歉了,穆峰主,傳宗玉簡只能交給水修,師祖受宗主臨終所託已經選好了傳人,總有一日,他會回來,爲我們大家報仇。”
“你!”穆逢山不禁氣結,這番話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穆逢山不知道別人是什麼想法,他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在,真想一把捏死方紅箋。
這邊陷入僵持,一旁站了半天的鞏大先生向着戴明池點了點頭,同身邊的兩位老者低聲商量了幾句,上前勸開了南宮久和樂遊。
他板着臉道:“大家無需爲此爭吵,這個女修與魔修殺人之事牽扯頗深,來此之前也曾當着我們三人的面講敘過事發經過,與方纔所言大相徑庭。既然不方便將她交給符圖宗,那麼就由我三人帶回去慢慢查問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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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捲開始了。 心漁收到了很多粉紅,謝謝大家。 另外也要感謝副版主傾陳同學,她昨晚和起點大神戰鬥到很晚,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