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這裡，顧凡向莉莉絲髮出靈魂一問：“莉總，你覺得如果真出現這種情況的話，你頂得住嗎？”
莉莉絲不由得目瞪口呆，許久之後才挑起大拇指：“感覺你纔是真正的惡魔！
“立刻來地獄吧，我們地獄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顧凡輕咳兩聲：“咳咳，我現在不就正在爲地獄發光發熱嗎？”
莉莉絲仔細想了想顧凡描繪的場景，確實覺得非常難頂。
看來在這方面人類確實很有優勢，在惡魔的折磨還主要停留在肉體層面的時候，人類的折磨卻已經提升到了精神層面。
如果真發生這樣的事情，那天使估計要光速變成墮天使，而惡魔多半會直接上天堂。
“但是……顧凡，你確定在遊戲中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莉莉絲會有這樣的疑惑也是很正常的。
顧凡確實舉了一個例子，讓莉莉絲有了這種設身處地的感受，但這裡面有個問題：莉莉絲對於地獄有着很強的歸屬感，所以當分不清地獄和天堂的時候，纔會感受到痛苦。
但玩家呢？
這只是一款遊戲，不論是仙俠世界還是科幻世界，對人類來說都不是現實世界。
而且即便真的用了現實世界作爲故事背景，玩家們也同樣很清楚地知道這只是遊戲。
現在的遊戲畢竟還沒有發展到100%擬真的地步。
如果玩家對遊戲世界沒有這麼強的歸屬感，那還能起到這麼好的折磨效果嗎？
顧凡解釋道：“這一點其實不難做到。
“遊戲相較於其他的藝術載體，最強之處是什麼？是遊戲的互動性和代入感。
“即便是像素風的簡單遊戲，也可以通過良好的劇情與遊戲機制設計，讓玩家在一次次地選擇中對這個簡單世界產生認同。
“在大多數玩家的概念中，遊戲的機制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兩種：一種是對自己有幫助的NPC，一種是需要戰勝的敵人。
“NPC會給玩家發任務，會幫忙打架，會有劇情對話、指引玩家行爲。
“而敵人就簡單了，默認紅名，除了見面就打之外幾乎沒有第二個可選項。
“對於玩家來說，被強大的敵人殺死固然痛苦，但一不小心失手殺死有用的NPC，就更加痛苦。
“如果混淆這二者之間的差異……”
莉莉絲的雙眼開始放光：“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
“兩個世界轉換，有用的NPC會變成敵人，所以玩家一不小心就把NPC給殺了？
“很好，聽起來就讓人感到非常期待！
“不過……這遊戲名字爲什麼叫《飛昇》呢？”
顧凡解釋道：“很簡單，因爲這遊戲的結局，可以看成是血肉飛昇，也可以看成是機械飛昇。
“這兩個世界都是瀕臨崩潰的世界，都『病了』，而玩家扮演的角色要充當救世主的角色，戰勝強大的敵人、斬斷整個世界的病因，並最終將整個世界帶向更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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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絲一拍手：“所以，血肉飛昇和機械飛昇，也是兩個完全相背離的路線？
“仙俠世界追求的是血肉飛昇，而科幻世界追求的是機械飛昇？”
顧凡搖頭：“這不太好界定，主要看玩家選擇相信哪個。”
莉莉絲很詫異：“怎麼說？”
顧凡解釋道：“我舉個簡單的例子。
“玩家在仙俠世界中，看到這裡的生物都有着極其強大的生命力。他會在地上看到一隻被肢解的小狗，血肉和腸子裸露在外，周圍全都是蒼蠅。
“但這隻小狗卻並沒有死去，而是努力掙扎着，還向玩家汪汪叫地呼救。
“而在它的不遠處，是一個長着無數觸手的可怕血肉怪物。
“但如果玩家的視野切換到科幻的世界，那麼他會發現這其實是一個被拆掉的機器小狗，零件和電線散落在外，還時不時地爆出電火花。
“而那個長着無數觸手的可怕血肉怪物，僅僅是一個大型的回收機器人而已。
“玩家在科幻世界中將這個機器小狗修好，把電線重新連接，把零件安裝回去，讓這個機器人恢復運轉。 “但在仙俠世界中，玩家實際上卻是將小狗的腸子打結、血肉重新塞回身體。
“反過來也是如此。
“玩家在科幻世界中進入餐館，會喝下汽油、吃掉金屬零件，後廚還有機器人在拆解一些廢舊的機械用作食材。
“但如果是在仙俠世界中，這就只是一處很正常的餐館而已。
“所以……莉總你認爲在仙俠世界和科幻世界，玩家真正應該追求的結局是什麼？”
莉莉絲想了想：“如果按照常理來推斷……
“那麼人類應該希望仙俠世界恢復正常，不再有不死的生命，也不再有可怕的血肉怪物。
“科幻世界……我暫時猜不到。”
顧凡點頭：“沒錯，玩家會希望仙俠世界不再有不死的生命和可怕的血肉怪物。
“而如果玩家身處於科幻世界，就會看到那些機器人產生了自我意識，它們覺醒了，但仍舊被奴役。
“所以，玩家在科幻世界的目標，是解放這些機械生命，讓它們可以獲得意識，並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不斷進化。”
莉莉絲點頭：“這挺合理的。”
顧凡繼續說道：“但關鍵在於，這兩個世界是一體的，如果換一種視角來看就會顯得十分恐怖。
“如果仙俠世界恢復正常，不再有不死的生命和血肉怪物，那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在科幻世界中，機械無法孕育後代也不能繁衍，所有的機械都無法再維修，也無法再生產，只會最終走向死寂和滅亡。
“如果科幻世界最終解放機械生命，讓它們可以獲得意識，並不斷進化，那麼在仙俠世界中，就是可怕的血肉生物佔據了這個世界，它們不斷吞噬所有的生命，讓整個世界最終陷入可怕的血肉深淵。
“玩家在仙俠世界中選擇將所有血肉都集中於自己的身上，承受詛咒讓這個世界恢復正常，但在科幻世界的視角中，卻是主角搶走了所有的資源，剝奪了所有機械生命進化的可能，成爲了終極大BOSS。
“反之亦然。”
莉莉絲緊皺着眉頭，猛喝了口泡麪湯，顯然此時她的大腦有些過熱，越想越覺得頗爲混亂。
但這種混亂正是《飛昇》這款遊戲想要達到的效果。
連聽一聽都覺得腦仁疼，更別說親自去玩了！
“那也就是說這遊戲並不存在任何的好結局？”莉莉絲問道。
顧凡搖頭：“在我的構想中，還是存在一個好結局的，只不過觸發條件比較苛刻。
“玩家必須先把兩個常規結局都打完之後，纔有可能打出這個隱藏結局。
“所謂的隱藏結局，就是兩個世界隔絕開了，一個變成正常的仙俠世界，另一個變成正常的科幻世界。”
莉莉絲當即搖頭：“不行！我們完全沒理由做這樣一個結局，這會讓玩家產生很多正面情緒的！”
顧凡輕咳兩聲：“莉總，我倒是覺得這個結局還是有必要的。
“產生正面情緒不可怕，關鍵在於，我們到底能用這些正面情緒產生多少負面情緒？
“事實上，這個結局其實也談不上好，它只不過是讓不正常的東西迴歸正常了而已。
“只是因爲另外兩個結局太鬧心了，才讓這個結局看起來好一些。
“假如沒有這個好結局的話，玩家們就完全沒有奔頭，會更快地放棄。
“但是有了這個好結局，玩家們想看看，就只能捏着鼻子先把另外兩個結局給打出來。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不還是可以收穫大量的負面情緒嘛！”
莉莉絲眉頭緊皺，認真想了想之後微微點頭：“嗯……似乎也有些道理。”
她往下翻了翻設計方案：“那麼最後這個，雙人模式又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