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會船隻的特製牢房中。
“這個東西……很奇特。它居然能干擾我們的精神力釋放,哪怕是長老來了,恐怕都沒辦法在這裡施展出念術。”
少年伸出手,緩緩摸着把他們關起來的特製銀色欄杆,忍不住感嘆道。
“別說了,小心隔牆有耳。”被關在隔壁房間的本傑明馬上開口,小聲提醒。少年和少女聞言,也連忙收回自己好奇的目光,縮在牢房的角落裡,乖乖地安分下來。
本傑明見狀,點了點頭。
他也縮回角落,一言不發,只是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塗滿油彩的臉。爲了扮成來自海外教派的青年,他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讓那些神父沒把他給認出來。
不過……現在計劃的第一步已經順利完成,他臉上再不舒服也值得。
半個小時前,那十幾只巨型章魚一同襲擊船隊後,本傑明頓時感覺有些不太妙——萬一教會的人一下子全軍覆沒在這裡,誰來對付海外教派啊?自己漁翁得利的打算也很可能會落空。
幸好,兩姐弟在短暫的失神後,忽然從那些章魚巨獸身上發現了不對勁。
“不……不是海王,只是普通的千足海獸。”當時,少年皺着眉頭道,“而且,我能從它們的身體內部感受到念術的氣息,好像是什麼人指使它們出現在這裡的。”
那一刻,本傑明立刻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海外教派控制它們來截殺教會?”
然而,少女卻搖了搖頭,說:“我想不是。它們身上的念術……並不足以徹底控制它們的行爲,反而像是某種狂化術。千足海獸是很少集體行動的,也不喜歡從深海里面跑出來,可能是有人故意施咒,把它們弄得狂化了,它們纔會忽然冒出來襲擊過往的船隊。”
本傑明聽到這裡,思索片刻,才大概有點弄明白海外教派這麼做的原因。
那些人……可能是在襲擊教會後,有點心虛,所以在附近的海域亂施咒,讓這一片都變得非常危險,防止教會過來找他們報仇。
也是挺慫的。
不過,發現了問題所在,本傑明心中也輕鬆不少。在和兩姐弟確認過他們能解除這種狂化術後,他摸着下巴,一個扮豬吃虎的計劃便在心中漸漸成型。
——與其讓教會在這片海上到處碰壁,爲什麼不直接把海外教派的位置告訴他們?
就這樣,他們迅速地僞裝自己,還讓兩姐弟利用念術控制一隻路過的龜型魔獸,最終扮成海外教派的巡邏者。反正教會對海外教派的瞭解也知之甚少,他們不管怎麼演,都不會有露餡的可能。
隨之,一切就像本傑明計劃的那樣發展。狂化術被解除後,巨型章魚們頓時陷入了虛弱狀態,紛紛潛回深海,而僞裝過後的本傑明三人也粉墨登場,順利騙過教會衆人的眼睛,假裝中計,被他們給“關”了起來。
回想起剛纔主教的神情,本傑明還忍不住有點想笑。
他或許還在爲騙到海外教派的位置而感到得意,卻沒想到三人作出的一連串戒備、貪婪、受騙、恐懼……其實都只是演給他看的。而像現在,主教把本傑明關進的這個干擾精神力的特製牢房,也對本傑明沒有半點影響。
——只要本傑明願意,他可以輕而易舉地逃出去。
不過,他當然不會出去。牢房待得好好的,他連帶人飛行的精神力都用不着消耗,他出去做什麼?
等到船隊靠岸,好戲纔會真正開始。
就這樣,他們三人安靜地縮在牢房角落,一言不發。之後教會的人也幾次過來,問了他們些有關海外教派的情況,他們也只是含糊作答,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大概三天後。
“……到了。”
本傑明閉着眼睛,利用水元素感應到外面的景象。隨後,他便在這一刻忽然睜開眼,心中默唸道。
海外教派所在的位置,是一片整體範圍不超過一百平方公里的小型羣島。沒有人知道這一帶光禿禿的海面上爲什麼會出現島嶼,也沒有人知道這片島嶼上爲什麼能孕育出完全不同的文明。據說,島上的人是很多年前陸地上逃難過來的,但更多相關記載,早就遺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無從考證。
船隊靠岸的位置,選在了一處冷僻的淺灘。通過本傑明提供的路線,他們一路上也沒有驚動什麼海外教派的人,悄無聲息地拋下船錨,神父們便紛紛從船上飛下來,落在島上。
站在灘上,他們朝着遠處望去,可以看見島上茂密的叢林,以及更遠處緩緩飄起的青煙。時至清晨,整座島嶼還是非常安靜的,這給了他們緩緩接近聚落的機會。
“走吧,安靜一點,在被那些異教徒發現之前,我們要儘可能地解決島上的祭壇。”主教轉過頭,這麼命令道。
本傑明把島上大致地形和居住情況都轉述給了主教,因此,此刻的主教看上去胸有成竹,彷彿也已經策劃好了整個覆滅地方的計劃。
教會衆人聞言,點頭,隨之小心地邁開了步子。
很快,數百人的隊伍,便消失在了船員們的視線之中。
“……那個,你們說,這個島上究竟有些什麼東西啊,能讓這麼多教會的大人們趕過來,總覺得我們繼續待在這有點不妙。”
船員們眼看他們走遠,終於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
“誰知道呢?你記得前幾天那羣魔獸嗎?我現在想起來,腿還在發抖。”
“是啊,我們怎麼就這麼倒黴,偏偏被徵召起來……”
然而,他們剛說沒幾句,便有一個乾咳聲從他們身後傳來,跟半夜歌聲似的,嚇得他們當時就是一哆嗦。
“咳咳咳,都在說什麼呢!注意你們的言行!”
幾個船員轉過身,那幾個留守船上的聖騎士就站在那裡,用不善的目光瞪着他們。
頓時,他們連忙低下頭,露出討好的神情。
“不不不……騎士大人您誤會了,我們是爲神父大人們擔心,在心中祈禱,但願他們能夠安全歸來……”
“哼!當我們聾子嗎?一個個都給我老實點,不然,這麼大一艘船,少你們幾個照樣也能開得起來。”
船員們被罵得一愣一愣,可他們也不敢反駁,只敢低着頭,乖乖挨訓。可正當聖騎士訓得興起,一個意料之外的聲音,卻從所有人頭頂上傳過來,打斷了滔滔不絕的聖騎士。
“是啊,你說的很有道理。這麼大一艘船,少你們幾個聖騎士,一樣也能開得起來。”
所有人都是一愣。
這、這是……
他們下意識地擡起頭,朝着上面望去。
只見,那三個前幾天剛被主教關進牢房的“異族人”,此刻卻穩穩地懸浮在所有人頭頂。爲首的那個露出漫不經心的微笑,略帶輕蔑地望向了那幾個聖騎士。
幾位聖騎士瞬間呆立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