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婚前將近,朝堂內風起雲涌,自從衛斯理入朝後,原本平靜的局勢變得暗潮洶涌,南宮歸海看似沒有動作,卻在暗中密切聯繫工部尚書,以及衆多朝臣,排擠、打壓衛斯理,明明是六品文官,卻將他當作下人使喚,甚至特地把一些難以處理的工作交到他手裡。
只是短短數日,檢舉衛斯理的摺子就擺滿了整張龍案。
南宮玉充耳不聞,將摺子扣下不批,任由衛斯理在工部歷練,不僅如此,他還特地從本次高中的考生中,找到一些未曾擁簇南宮歸海的人,利誘其入自己麾下,其中凌若夕功不可沒,一個以利益誘之,一個則採取強硬手段施壓,導致不少學子紛紛歸入帝王帳下,朝堂內,新晉朝臣分作兩派,帝王派年紀尚淺,雖然血性有餘,根基不足,仍舊無法與南宮歸海的實力抗衡。
“孃親,這兩天宮裡好熱鬧啊,到處都是大片大片的紅色。”凌小白趴在窗柩上,好奇地盯着窗外喜慶的裝飾,嘴裡讚歎道,頭頂上那戳呆毛時不時晃動幾下,脣紅齒白的臉蛋看上去可愛極了。
凌若夕正在做着拳擊訓練的動作猛地頓住,隨手擦拭掉臉上的汗漬,“恩。”
“是不是因爲孃親和南宮叔叔快要成親了?”凌小白咻地轉過頭,目光熱切地盯着她看,那模樣,分明是在盤算着什麼鬼主意
凌若夕眉梢一翹,“你又在打什麼主意,恩?”
“寶寶哪有。”凌小白幽怨地瞪了她一眼,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寶寶只是想提前祝孃親成親快樂而已嘛。”
“你是想要銀子還差不多。”凌若夕屈指在他的腦門上重重一彈,兒子是她生的,難道她還不清楚他的秉性嗎?
“真的沒有啦,寶寶只是覺得,既然孃親要成親,那當天一定會有好多人來賀喜吧?一定需要一個人專門在旁邊收禮,既然是孃親的婚禮,寶寶也得盡力才行,這麼重要的任務,就交給寶寶吧。”他拍着胸口,義正嚴詞地說道,臉上爬滿了真摯。
只可惜,凌若夕早就看穿了他那些小心思,“被你拿到手裡的禮物,還能吐出來嗎?”
凌小白頓時不滿的撅起小嘴:“孃親,寶寶是這種人嗎?”
他明明是好意的有木有?孃親怎麼可以這麼冤枉他呢?
“哦?”凌若夕清淺一笑,“你確定你不是這種人?”
被她如箭般的眼神盯着,凌小白不禁有些心虛,他結結巴巴的解釋道:“好吧,寶寶承認有那麼一丁點想法,可是,寶寶真的……”
“姑娘。”殿外忽然傳來的陌生聲音打斷了母子倆奇葩的對話,一名宮女恭敬地站在門檻外,“鳳袍已經縫製完畢,請您試穿,看是否合身。”
凌若夕立馬斂去面上的柔色,整個人彷彿在瞬間被冰封,面色淡漠如水,她微微頷首,任由那名宮女捧着似金縷玉衣般華貴的鳳袍爲自己披上,璀璨的金色照亮整個殿宇,絢爛的色彩讓凌小白幾乎看得雙眼發直,嘴脣微微張開,活脫脫一副貪婪的小財迷模樣。
好閃,好亮,好值錢。
雙眼刷地變作了金元寶的形狀,肉嘟嘟的小手偷偷摸着衣裳,恨不得將這名貴的鳳袍私藏起來。
雲旭默默地守護在殿外,餘光瞥見殿內穿着鳳冠霞帔的女子,平靜的眸子迅速滑過一絲驚豔。
“孃親好漂亮。”凌小白哇哇地叫着,神色甚是亢奮、激動。
凌若夕反倒是沒什麼感覺,將鳳袍脫下後,扔到一旁,“很合身,不必再修改了。”
“是。”宮女小心翼翼地將衣裳疊放整齊,這才躬身退了出去。
沒過多久,又有宮人特地前來將成親時需要佩戴的首飾交給凌若夕過目,雖說只是一場形式上的婚禮,但南宮玉卻傾盡了全力,不論是鳳袍還是首飾,都是由南詔頂級的繡娘特地趕製,足以見得他的心意。
“再這樣下去,少主他還有機會嗎?”雲旭憂心忡忡地嘀咕着,一咬牙,果斷回到房間,修書一封催促雲井辰快些趕來,他可不願意讓少主看上的女子嫁給另一個情敵。
撲閃着翅膀的信鴿跨越過千山萬水,飛向東方
龐大的飛行魔獸羣,在蒼穹下急速穿梭,獅鷹巨大的身體朝地面上投射着一道道黑色的影子,雲井辰率領二十名隱衛,日夜兼程趕赴神器即將出土的深山,紅色的長衫包裹住他峻拔的身姿,腳踏獅鷹背部,身影傲然,衣訣凜凜。
如刀般鋒利的涼風颳過面頰,他臉上慣有的邪肆笑容染上絲絲急切,當雲族獨有的信鴿從遠方飛至,他揮手命令衆人停下,手臂輕擡,信鴿精準地落在他的臂彎之間。
“婚期將至,少主請儘速趕來。”一行剛毅的字跡出現在信箋之上,雲井辰面色微微一沉,凌厲的眉峰不自覺皺緊。
該死!她當真要嫁給南詔國的皇帝?
一絲戾氣閃過他深幽的黑眸,五指一緊,信箋於手心化作紛紛揚揚的碎片,徐徐落下。
“加快速度,務必要在天黑時抵達。”他一刻也不想再耽誤,只要拿到神器,他便要去將那不聽話的女人給揪回來,好好的調教一番,讓她知道,帶着他的兒子改嫁的後果!
凌若夕毫無徵兆地打了個噴嚏,揉揉發癢的鼻尖,她神色古怪地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怎麼了?”正在與她商量明日祭天事宜的南宮玉,見她神色異常,關心地問道。
“不,沒什麼。”是她的錯覺嗎?方纔她好像覺得有誰在念叨她,搖搖頭,將那抹古怪的情緒拋開,正色道:“明天就要前去祭天?”
“是,這是南詔的傳統,在冊封前,定要前往祭壇拜祭上蒼,祭列祖列宗,這也是讓你正大光明出現在百姓面前的最好時機。”南宮玉耐心地解釋道,婚期已近在咫尺,這段時間他們會很忙,希望她能理解。
“另外北寧國的使臣也將抵達京師,參加你我二人的大婚。”他略顯緊張地盯着凌若夕,不知道是否該提早告訴她,北寧國這次派來的使臣的身份,畢竟那人和她關係匪淺。
凌若夕微微眯起眼,“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出使南詔的使臣是我的熟人吧?”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別的理由解釋他現下這副吞吞吐吐的模樣。
南宮玉苦笑一聲:“是。”
“是鳳奕郯?”她幾乎瞬間就猜出了來人的身份,能夠有資格代表北寧前來的,必然是皇室中人,而與她又有舊怨的,除了她昔日的未婚夫,不做他想。
“不僅是他,還有他的王妃。”南宮玉幽幽嘆了口氣,大婚後,她的身份恐怕也就無法再隱瞞住,不過,頂着南詔國皇后的頭銜,相信那些人斷不敢再對她輕易出手。
凌若夕眉頭一蹙,絕美的臉蛋透着絲絲冷意,眉眼寒霜:“呵,這倒是巧了,居然會是他們。”
“我也沒想到,不過你放心,大婚時宮中的戒備會比平日多出一倍,絕不會讓他們鬧出什麼事來的。”南宮玉自信滿滿地說着,“若他們膽敢爲難你,我定不會讓他們安然無恙走出南詔。”
他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傷害她分毫
對上他灼灼的目光,凌若夕心裡有些感動,雖然他們只是合作關係,但就憑他這句話,他已足夠被她看作朋友!
“他們對我而言,不足爲懼。”凌若夕傲氣十足地說道,眸光清冷如月,熠熠生輝。
南宮玉看得幾乎失了神,手掌輕輕捂上胸口,砰砰,砰砰,心跳早已亂了節奏,一池春水徹底亂了。
第二天清晨,一束刺目的白色日光穿透層層濃霧,灑落在皇城的街頭巷尾,爲這座繁華的城鎮增添了些許暖暖的色澤。
百姓們齊聚街頭,九門士兵傾巢而出,高舉着刀戩將百姓隔開,露出一條康莊大道,供龍攆通過,今日,是皇室祭天的良辰吉日,皇城北面巍峨的祭壇立在雲層之下,栩栩如生的十二生肖石像從雲梯下方兩側排開,直至頂端,一座攥刻着南詔歷朝歷代皇帝名諱的英魂碑豎在頂端,彷彿爲這座都城日夜守護的保護神。
文武百官站在雲梯下首,翹首等待着帝后駕臨。
南宮歸海的傷勢已完全康復,一身暗紫色朝服,面色陰沉站在百官前列,如同毒蛇般陰毒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街頭,彷彿那裡站着他的仇敵。
“王爺,今日乃是祭天的好日子,你何必露出這般仇深似海的表情呢?還是說,您對皇上和皇后有所不滿?”備受排擠的衛斯理在人羣中出聲諷刺道,四周的羣臣早已見慣不慣,如今誰不知道,工部的六品小官,整天與攝政王對着幹,他們已從最初的驚詫變得麻木。
“本王如何與你何干?衛大人,禍從口出,這個道理不用本王親自教導你吧。”南宮歸海陰惻惻地勾起嘴角,出聲警告道。
不過是一個得到皇帝寵信的小官,竟敢屢屢和他做對,遲早有一天,他要讓這人給那不聽話的帝王陪葬!
氣息有一瞬的混亂,殺意自他體內溢出,轉瞬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哼,佞臣!”衛斯理咬牙咒罵道,對南宮歸海怒目而視。
就在他們倆鬥法時,奢華大氣的龍攆已徐徐從宮門行出,百名披盔戴甲的御林軍在前方開道,森冷的刀刃在陽光下閃爍着凌厲的光暈,阿大和阿二如同騎士,站在龍攆前方的兩側,八名太監扛着龍攆朝祭壇緩緩走去。
凌若夕着一身素白長裙,長髮紮成整齊的馬尾,抱着兒子靜靜坐在龍攆中,神色淡漠。
南宮玉卻難掩心頭的激動與緊張,那抹舒心的絢爛笑容始終在他的面孔上綻放着,如同花兒一般璀璨。
“南宮叔叔笑得好傻。”凌小白吸着手指頭,朝天翻了個白眼。
“叔叔只是高興。”南宮玉寵溺地揉了揉他的腦袋。
凌小白表示大人的世界他完全無法理解,不是去祭天嗎?爲毛這麼高興?
他怎知,在南詔一旦通過祭天的帝后,便會得到上蒼的祝福,攜手到老,想到能與她在列祖列宗的見證下成親,他怎能不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