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使節團的成員見到楚七打算自己變更前往江戶城的時間,私底下一陣譁然。
禮部尚書魏祚昌撫摸花白的鬍鬚,盯着楚七說道:“小子,你可知道你的做法意味着什麼?使節團訪問德川幕府的時間都有規劃,德川幕府也在今日做好了迎接我們的準備,現在卻要在橫濱港待命,還要你來決定我們的出發時間。”
大明皇太子也開口,他終於注意到楚七這個錦衣衛千戶:“楚千戶,幕府早有安排,想必已經提前做好檢查,無須過分謹慎,以免耽擱了行程。”
東閣大學士、遼東總兵則沒有說話。
楚七見皇太子和禮部尚書施壓,於是說道:“保護皇太子殿下和諸位大臣是屬下的職責,屬下既然身穿這身飛魚服,就要對得起錦衣衛的榮譽。我們此際在幕府的地盤,皇太子殿下與諸位大臣身份尊貴,但凡有一人出事,帝國無法承受這般損失。因此即使耽擱一日半日,也不能夠輕易冒險。”
楚七倔強地堅持應該調整出發時間,不按照幕府的時間安排,而是由他自己決定使節團什麼時候該乘坐蒸汽機車從橫濱港前往江戶城。
皇太子朱成煥對楚七這個年輕的千戶頓時有了意見,面露不滿之色:“楚千戶,你這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嗎?”
楚七一聽有些惱火,如果有人在鐵軌上安裝炸藥,他有信心又有什麼用?難道到時候連人帶車皮被炸飛?我可還不想死。
楚七仍舊堅持:“錦衣衛在這個時候有便宜行事之權,乃是崇禎皇帝改大明律賦予錦衣衛的權力。”
朱成煥看向東閣大學士張文正,如果他以內閣大學士的身份發話,錦衣衛也要屈服。
張文正慢悠悠地說道:“既然錦衣衛是爲了吾等之萬全,那麼多耽擱一點時日也無可厚非。”
“可是閣老……”
皇太子在內閣大學士這裡吃癟,卻不敢反駁張文正。
張文正說道:“皇太子殿下不必着急,我們暫且在橫濱港停留,榎本武揚將軍會好好招待我們,是吧,榎本武揚將軍?”
幕府海軍奉行榎本武揚見宗主國的內閣大學士發話,趕緊點頭哈腰:“皇太子殿下及諸位大人想要在橫濱港待多久都行。”
使節團來到橫濱港,本打算直接前往江戶城,結果被楚七阻撓,便暫時在橫濱港落腳。
禮部尚書魏祚昌走在張文正身邊,對張文正說道:“這個楚七有點意思。”
遼東總兵則將帶來的騎兵營一個百戶的兵力交給了楚七,楚七令騎兵百戶在新選組的引領下對沿途鐵路進行排查。
楚七也藉着這個機會第一次與遼東總兵搭上話。
他的父親,兵部尚書楚信也曾經擔任過遼東總兵。
大明使節團突然改變行程,這件事情就連使節團都不免意外。
在江戶城,日不落帝國駐東洋幕府大使館,這裡正在舉辦宴會,還邀請來了合衆國、法蘭西、普魯士等國的大使。
一個金髮少女正與普魯士的大使碰杯交談,此時有一個日不落帝國的大使助理走過來在其耳邊低聲幾句。
金髮少女蔚藍色的眼神流溢出一抹異色,揮手讓助理下去。
普魯士駐東洋大使向她問道:“正值大明帝國使節團訪問東洋幕府之際,大明帝國定然有大動作。閣下情報最爲快捷,是否提前得知了什麼事情?”
金髮少女搖晃手中的紅酒杯:“大明使節團已經抵達橫濱港,打算稍作停留,然後再造訪江戶城。”
普魯士大使輕蔑地笑道:“他們大明帝國是第一強國,卻在自己的附庸國都如此小心行事,真是顏面盡失。”
金髮少女撩了撩髮梢,輕笑道:“你說的有一點道理。”
楚七在次日清晨通知使節團的人起身,然後乘坐蒸汽機車前往江戶城。
皇太子以及一批人對偷偷摸摸般前往江戶感到不滿,楚七卻覺得理應如此。
面子可以到了江戶城再要回來,沒有必要時刻都高調,尤其是重要人物的出行行程理應進行嚴格的保密,甚至是隨機應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在皇太子和不少使節團的人抱怨楚七這一羣錦衣衛獨斷時,他們沒有想到自己的性命因爲楚七的直覺和臨時調整行程而獲救。他們絕大多數人也永遠不會知道這次自己與危險擦肩而過。
楚七卻越發覺得錦衣衛這份工作不好做,還要稍微得罪使節團的人,甚至是皇太子。
楚七來到蒸汽機車車廂裡面,發現東洋的蒸汽機車果然和大明的蒸汽機車幾乎一模一樣,可以看出來這的確是大明幫助他們生產的蒸汽機車和車廂。
“大人,您昨日臨時要求使節團更改行程,恐怕引起一部分使節的不滿,以後儘量不能這般亂來。”
“卻也未必,萬一真的有人在鐵軌上放置了火藥,那麼後果就很嚴重,不僅使節團損失慘重,而且你我都要粉身碎骨。”
百戶李延廣、郭瑭二人在鐵皮車廂裡面商議,使節團對錦衣衛的決定多少有怨言,楚七的手下有人擔心此事會影響到楚七的前途,也有人認爲楚七的謹慎是應當的。
楚七並不在意,因爲他總覺得惴惴不安,此行定然是不會風平浪靜,萬事都要小心爲上,否則自己這條性命都要丟掉。
新選組的總長芹澤鴨挎着武士刀走過來,被楚七攔住:“前面車廂是我方使節團之重要人物所在,請止步。”
芹澤鴨與楚七面對面:“在下不是來找諸位大人,而是來找閣下。素聞中原武術發源之地,閣下身爲錦衣衛千戶,又配有繡春刀,應該精通刀法,到了江戶我想要向閣下討教。”
楚七見這個新選組的浪人一副認真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
即使是到了蒸汽時代,東洋最後的武士和浪人還是對冷兵器抱有一絲期待。
繡春刀作爲近戰兵器,楚七還是會耍的,不過要他自降身份和新選組的浪人較量,打贏了理所當然,打輸了還要丟帝國的臉面,實在是太不划算。
楚七指着一個錦衣衛揹負的線膛槍,意味深長地說道:“閣下,時代已經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