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這玩意不稀奇,稀奇的是發生在順天府——順天府這個地界,多少年都不會趕上一回地震,如今說震就震了!
楊少峰的動作不可謂不快,幾乎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就把父母和朱老四等人都帶到了學堂的操場上面,狗子則是氣喘吁吁的在莊子裡面來回奔走,告訴所有的莊戶們往學堂去避震。
等楊少峰等人到達學堂的時候,學堂的操場上面已經站滿了哭鬧的孩童和不斷安撫着孩童的先生們。
許是人多的原因,又許是地震的原因,踏雪和追風甩着尾巴,四蹄不安的刨動着,耳朵不時的轉一下,還不時的打一個響鼻,然後有意無意的往楊少峰和朱瞻基的身邊湊。
而往常懶成死狗一樣的二狗子和大狗子這時候也不趴着了,一個站在楊少峰的腳邊,另一個站在朱瞻基的腳邊,時不時的對視一眼,然後支愣着耳朵,小心仔細的打量着四周。
朱老四有些驚疑不定的望着楊少峰和朱瞻基道:“朕剛剛不過說了句除非地龍翻身,否則你們兩個混賬必然還會接着睡覺,這就翻了?”
蛋疼無比的楊少峰還沒有回答,楊家莊子的莊戶們就開始往學堂聚集了過來。
對於很多莊戶們來說,學堂是不是楊家莊子最穩固的地方無所謂,最關鍵的是學堂裡面有自己的崽,哪怕家都塌了,崽兒不能出問題。
再然後,就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羣身着常服的錦衣衛和護衛,同樣開始往學堂這裡聚集了過來。
楊少峰倒是沒感覺多稀奇,畢竟朱老四出行,沒有隱藏在暗中的護衛纔是不正常的,倒是莊子上的莊戶們被嚇了一大跳。
朱老四望着匯聚過來的人羣,臉色陰沉的道:“朕需要一個解釋。爲什麼好好的會出現地龍翻身?爲什麼又要讓所有人都聚集到學堂?”
楊少峰躬身道:“臣,無話可說。陛下口含天憲,說地龍翻身,結果就翻了,臣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至於讓人都來學堂操場避震,是因爲學堂乃是整個楊家莊子最爲牢固的地方,就算是楊家大院塌掉,學堂也不會出現問題,故而才讓所有人都來學堂。”
朱老四嗯了一聲,臉色越發的陰沉,衝着身後的紀綱吩咐道:“還愣着幹什麼?安排人手幫助百姓撤到學堂來,再派人與行在聯繫,看看順天府現在怎麼樣了!”
紀綱躬身應了之後正準備開始安排人手,楊少峰就攔住紀綱道:“告訴莊戶,所有東西都不要帶,金銀之類的以後挖,豬羊雞鴨以後買,保住人的安全!”
紀綱陰鷙的臉色緩和了幾分,向着楊少峰拱了拱手便匆匆而去。
整個楊家莊子已經陷入了雞飛狗跳的狀態。
楊少峰和朱老四等人躲在學堂裡面還好說,那些蠢貨在蓋學堂的時候把地基打了足足三丈深,連土都是先蒸熟曬乾之後又反覆夯實的,如今也只是地面有些搖晃而已。
而楊家莊子裡面那些莊戶們的房子,卻是倒了一座又一座——有許多都是泥坯的,連磚都不是,能指望這玩意有多結實?
錦衣衛的行動速度很快,再加上楊家莊子的老一輩幾乎都是出身於行伍,這時候組織起來,效率倒也算得上不錯,很快就將所有人都撤離到了學堂的操場上面。
楊少峰站在學堂門口,每進去一個人就在心裡記個數,記到最後就發現混亂了——特麼楊家莊子到底有多少人來着?
瞧了瞧同樣一臉懵逼的狗子,楊少峰乾脆轉身走向了父親那邊,對着福伯道:“福伯,咱們莊子上有多少人?還有沒有沒出來的?”
福伯同樣一臉懵逼的望向了楊大少爺,向着操場的人羣望了半晌之後才道:“沒了。莊子上的人都在這裡了。”
忽然又是一陣劇烈的恍動,操場上面不少人都摔倒在地,婦人的驚叫聲和孩子的哭喊聲連成一片,就算男人再怎麼喝斥也壓不下去。
楊少峰慢慢退回到朱老四身邊,看着錦衣衛的士卒開始喝令人羣安靜下來,倒也沒去插手阻止,而是朗聲道:“都注意腳下,待會兒可能還會有震動!”
一直在安撫着衆多熊孩子的伊逍擠到了楊少峰的身邊,躬身道:“師尊,學堂的廚房裡還有一些吃食,要不要?”
望了望依舊有些驚魂不定的衆人,楊少峰皺眉道:“先不管,餓上一頓兩頓的還餓不死人,剩下的等待會兒沒了餘震再說。”
朱瞻基道:“當時還覺得這學堂有些大題小作,現在看來,若是沒有這學堂,莊子上面還不知道要傷亡多少人。”
楊少峰嗯了一聲,沒有理會拍馬屁的朱瞻基,反而帶着朱瞻基一起在人羣中穿梭起來,不停的安撫着驚魂不定的衆人。
朱老四捋着鬍鬚,笑眯眯的對夏元吉道:“瞧瞧,朕的這兩個好孫子,如何?”
夏元吉瞧了瞧朱瞻基,又瞧了瞧楊少峰,忍不住點了點頭道:“聖孫當真是好聖孫,這狀元公麼,呵呵。”
朱老四斜着眼睛哼了一聲道:“你呵個什麼勁?有話就直說!”
夏元吉道:“這位狀元公,不把他逼在牆角里面,就總是一副萬物不縈於心的模樣,比那些修仙的牛鼻子還討人厭。
一旦把他逼在牆角里,退無可退了,這位又總能把事情辦妥,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來,就算是有毛病,那也是他故意留上給別人瞧的。”
見朱老四一副朕有兩個好孫子的噁心模樣,夏元吉心中忍不住狂喊——你瞎嗎!他給老夫添了多少麻煩你看不到嗎!
朱老四見夏元吉似乎對楊少峰的成見頗深,便有些意味深長的笑道:“說起來,這六首狀元到如今還是個九品芝麻官,似乎有些不太合適?”
夏元吉正想躬身回話,紀綱卻陰沉着個臉來到朱老四身前,躬身道:“啓奏陛下,順天府那邊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傳來,想必震動不會比這裡小。”
朱老四嗯了一聲,望着楊少峰和朱瞻基忙碌的身影,開口道:“繼續派人,儘快把行在那邊的消息傳過來,另外,讓郭士道開始組織百姓自救。”
想了想,朱老四又轉身對無心吩咐道:“等一會兒安穩些了,你就速速趕回行在,調動順天府及周邊的衛所,先救百姓。”
事實上,還沒等紀綱派的人趕到順天府,郭士道已經帶着順天府的差役們上街了,大量倒塌的房屋讓郭士道欲哭無淚——好好的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偏趕上陛下在順天府的時候出這麼檔子事兒!現在可如何是好?
先救百姓?還是先聯繫在楊家莊子的陛下?
先聯繫陛下固然無錯,可是一個枉顧百姓死活,諂媚事上的罪名砸下來,自己這小身板能擔得起麼!
望着街上亂成一片的百姓,欲哭無淚的郭士道氣得連形象都不要了,望着諸多衙役喝道:“給本官打!先讓他們安靜下來!”
郭士道確實不是個昏官,起碼順天府的衙役們被他調教的還有幾分模樣,衝到人羣之中之後先衝着青壯們下手,很快就將人羣給歸攏起來。
郭士道大步走到人羣之前,朗聲道:“本官乃順天府府尹郭士道,爾等聽令,凡十八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青壯留下隨本官一起,護送老弱婦孺出城!”
等到人羣應了之後,郭士道又分出一班衙役,對着府丞甄儀道:“這班衙役隨你去,你帶着他們疏散西城和北城的百姓,本官先帶人疏散東城和南城的百姓。”
甄儀遲疑道:“聖人眼下還在城南的楊家莊子吧?”
郭士道一跺腳,喝道:“順天府不穩定下來,聖人能進城麼?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
甄儀恍然,轉身就要帶着另一班衙役去西城,郭士道卻又低聲說了一句:“好好幹,若是這次能夠出彩,本官固然要動一動,這順天府尹的位置,非甄府丞其誰?”
等甄儀急急忙忙的去了,剛剛信口許願的郭士道便帶着眼前的衙役和諸多青壯一起向着城東而行,爭取早些將城中百姓給安撫下來。
……
一股妖風應聲而起,似乎從古至今都是這個鳥樣,但凡有點兒什麼事情,就能跟皇帝掛上鉤,比如皇帝金口御言,說什麼應驗什麼之類的。
就像這次地龍翻身一樣。
爲什麼翻身?
因爲真龍來順天府了啊,地龍要拜見真龍,自然要翻身,不曾想害了許多百姓,被真龍天子持天子劍,送到斬龍臺上給剮了。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傳言,那就是當今天子朱老四登門的時候,見六首狀元還在酣睡,順口說了一句地龍不翻身,這混賬不起,所以這地龍就翻了下身,喊醒了楊狀元。
楊少峰對此也是懵逼萬分。
這他孃的救災還沒開始呢,謠言就先傳起來了?同樣在睡覺的朱瞻基呢?怎麼就沒有人編排他?看我姓楊的好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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