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人卻格外多。
前面有一條小巷，車開不進去，楊嚴和玲花就打算下車步行到酒店。
下車之前，穿着身工裝的司機師傅收了現金之後，忽然瞥了眼戴着墨鏡和口罩的楊嚴，問：
“您是明星嗎？”
楊嚴愣了愣。
他平時在外地拍戲基本上都是坐出租車。
有時候能被司機認出，有時候不能，但大多數情況下，司機師傅都不會和他做過多的交流。
畢竟租車也算是一項服務工作。
司機作爲服務人員，一般情況下都不會太驚擾顧客。
司機師傅見楊嚴沒說話，又看了一眼楊嚴，反而更加確定了這肯定是個明星。
他從雜物箱裡掏出了一個小本子，就往楊嚴那邊一遞。
這讓聽到他說的話之後就警惕着的玲花心裡一緊。
該不會是遇到什麼私生粉了吧？
不至於啊！
她看到司機遞過來的是本子之後，才莫名鬆了口氣。
玲花從那本邊角泛着黃的本子一直看到對方粗糙的手掌，再看到工裝上的油漬，最終，目光停留在對方一張歷經風霜的老臉上。
這位將近40歲的中年人士，是楊嚴的粉絲？
不應該啊！
楊嚴見司機遞過來一個小本子直覺對方是想要讓他簽名，但他也覺得對方不大可能是自己的粉絲。
但是對方能夠認出自己，可見他最近這一年的努力沒白費，起碼是在大衆面前刷了個臉熟。
嘶，司機這個歲數，他的女兒是自己的粉絲也說不定啊。
楊嚴面上帶着淡然的笑意，也沒有說自己是不是明星，只是接過了本子，隨意的翻開一頁，在上面刷刷刷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後楊嚴把本子遞還給了司機。
司機見楊嚴真簽名了，樂呵呵地接回本子，看了一眼簽名。
“楊嚴……嘶，這名字熟悉啊！你長的也挺眼熟的。能再給我籤個名嗎？”
“啊？”玲花有點震驚於司機師傅的自來熟，以及，他都不認識楊嚴，爲什麼要他的簽名？
楊嚴沒說話，透過墨鏡也不大能夠看清對方的神情。
司機師傅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什麼，“嘿”了一聲，道：“我這不是見到一個疑似明星的，太興奮了嗎。您看這本本子上，有十幾個簽名全都是我這些年在這個影視城開出租車給攢的，不容易啊！今年您是頭一個，給我來個雙響，多了您這簽名，這本子以後保準升值。”
楊嚴在心裡“呵呵”，這一大段話的重點全在後面那個“保準升值”上面了吧？
他給翻譯了一下，就是說這本子能賣錢唄！
影迷什麼的、大衆認知度什麼的，果然是他想多了。
玲花也很無語地看了一眼司機師傅，這大叔也太直接了吧？
她當了這麼久楊嚴的助理，都沒好意思收集那些楊嚴合作過的明星的簽名去賣錢。
說起來，這確實是一條致富路啊！
玲花不由陷入了沉思當中。
“走了，發什麼愣？”
楊嚴下了車把行李都從後備箱拎下來了之後，繞到玲花那側的車門前，敲了敲車窗。
“你再不下來，我自己走了啊。”
玲花瞬間驚醒，完了，腦補得太入神了！
她趕緊下車，推了自己的箱子不說，還滿臉討好地從楊嚴那邊搶了一個箱子過來。
楊嚴笑笑，一隻手推着自己的箱子，一隻手划着手機導航找酒店，也沒有紳士地說三個箱子都他來推。
畢竟，玲花的力量……
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比得過……
這裡的路七繞八繞的，他們硬是把原本地圖上說只需要5分鐘的步行路程走出了15分鐘。
而且還拖着三個大行李箱。
玲花累沒累，楊嚴不知道，反正他是覺得特別累。
所以到酒店辦了入住登記、拿了房卡之後，他拎着自己的箱子進了自己的房間，在關門之前對玲花道：“我要睡一會兒，咱們十點鐘集合，然後一起去吃個夜宵什麼的，之前的時間，你怎麼叫我我都不會理你的。”
“夜宵？！”
玲花震驚地擡眼看楊嚴，“你下午不是說連蔬菜沙拉都不吃了嗎？”
“咳，是的。”
楊嚴覺得疲勞這種東西真的會讓人想要用睡眠和食物去疏解。
但是他確實不適合吃。
“那行吧，那就別叫我了，明天早上見，明天早上早點叫我。”
說完楊嚴就關了門，玲花照例等了等，有些時候楊嚴很容易有補充要求。
沒過三秒，楊嚴又“咔嚓”地開了門，見玲花還站着在門口沒有走，鬆了口氣。
“噢，對了，我覺得明天早上我還是能夠喝一點白粥的，順便再幫我準備一點肉鬆，謝謝。”
玲花點頭，這是個合理要求。
人活着本來就是要消耗熱量的，就算是一天不動彈該消耗還是得消耗，所以還是得適量的攝入熱量。
楊嚴想着夜宵泡湯了，他也沒必要這麼快休息養足精神去吃夜宵……
所以他慢騰騰地、有氣無力的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等到他收拾完行李洗漱好換了一身家居服之後，才舒緩了一口氣，躺在沙發上，就着燈光讀劇本。
沒一會兒他就困了。
他也沒那力氣挪地，直接闔上了眼睛。
“咕嚕嚕……咕咕……”楊嚴不可置信地驚醒之時，已經將近12點。
他完完全全是被餓醒的，更確切地說是被自己肚子裡面發出來的聲音給吵醒的。
餓……
特別餓！
楊嚴從沙發上坐起，做了幾個擴X運動，瞬間又餓又神清氣爽的。
他拉開窗簾，看到不遠處有條亮堂堂的街道，疑似他今天下午從出租車上下來時看到的那條巷子。
當時他就覺得這條巷子周邊的店面有點密集，而且五花八門的雜亂。
燒烤店旁邊就是足療店，在旁邊是做美甲的做頭髮的，再緊接着是賣服裝的……
非常熱鬧。
他下車的時候可能是飯點吧，人格外的多，現在人也多，但大部分都是繞着那些飲食店。
巷子也擺滿了桌椅，走動的人少了，基本上都是坐着的人。
莫名的感覺很愜意啊！
而且感覺更餓了。
那家燒烤店擺在大門口的燒烤架“滋滋”地冒着煙，一看就很好吃。
楊嚴嚥下舌尖分泌的唾沫，狠狠心轉身回了裡間，躺下，閉着眼睛開始幻想一個故事，自己是故事中的絕對主角……
這很助眠。
他很快就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五點。
睜開眼的瞬間他就清醒了。
然後爬起來象徵性的做了20個俯臥撐，覺得自己今天的體重一定比兩個月前瘦了20斤……
一個小時之後，玲花過來按響了門鈴。
楊嚴在衛生間裡嚎，“門沒鎖！”
他早上特意給玲花留了門。
玲花推門進來，她帶來了熱粥以及一盒子肉鬆，“嚴哥，我把早餐給你放茶几上了，我去吃早點了啊。”
楊嚴正對着鏡子仔細颳着一夜長出來的鬍子，聽到玲花說的話，幽靈似地飄出來，問玲花，“你早上打算吃什麼？”
“啊？小……小餛飩啊。”
“算了，你不用告訴我了。”
兩個人的話語同時響起，還伴隨着楊嚴肚子裡面傳出來的“咕嚕聲”。
楊嚴臉一紅，自己獨處的時候怎麼響都可以，有第二個人在場就格外的尷尬。
玲花轉身就跑，她繃着臉、繃着聲音，“嚴哥，我特別餓，我去吃早飯了。”
“唉。”楊嚴幽幽的嘆了口，轉身繼續回衛生間刮他的鬍子，不過這一回速度加快了很多。
三分鐘之後，他喝上了久違的濃稠熱粥，吃了一口香甜軟綿的肉鬆，不愧是澱粉和肉的味道……
吃過飯，楊嚴忽然有了一點緊張感。
他就像臨上考場之前那樣，把劇本翻了出來，認認真真地開始過臺詞。
到一個早就開工了的新劇組去拍戲，其他人可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給他磨合。
所以他必須第一場戲就表現出自己的工作能力，爭取一擊即中。
早上八點，楊嚴和玲花準時到了拍攝場地。
他們不是最早的那一個，但也沒有遲到。
沒等到專門接洽他們的助理過來，楊嚴就見着了坐在一把搖椅上的李聯傑，對方也看到了他。
李聯傑就讓自己的助理過來了。
楊嚴之前知道自己拿下了雨化田這個角色的時候，就和李聯傑聯繫了，而且昨天他也給對方發了短信，所以李聯傑此刻見到楊嚴來一點都不驚訝。
等助理把楊嚴領到了面前，他才從椅子上站起來。
“這幾天的拍攝進度很密，徐導也不給個休息什麼的，嘖，你可得打起精神來，他訓起人來可是不留情面。”
“說我什麼呢？我可聽到了。”
徐克笑眯眯地不知道從哪個地方繞了過來，就站在李聯傑的身後，把李聯傑驚了一下，“我說你走路怎麼沒聲，我看你纔是習武之人，身輕如燕是吧。”
徐導笑而不語，只是打量着楊嚴的臉。
楊嚴沒想到一大早上的，自己剛來片場就見到這麼刺/激的場面，這兩位說話夾槍帶棒的，也不知道是在開玩笑還是幹嘛……
姑且是開玩笑吧。
他對着李聯傑和徐克打了個招呼，“李哥，徐導。”
離開了《海洋天堂》劇組之後，楊嚴也沒厚着臉皮喊傑爸了，總有種攀關係的嫌疑。
李聯傑就給徐克介紹楊嚴，“我和小嚴之前在《海洋天堂》就演過對手戲，他演技還不錯，可塑性很高，你待會少罵點，不然人小夥本來能演好，被你一嚇什麼都演不出來了。”
徐克還是笑，不過這會說話了，“不是我說，聯傑你那公司籤的小藝人是真不行。”
他笑看着楊嚴，對楊嚴點了點頭，道：“但我可從來沒有說過楊嚴不行。”
李聯傑就嘆了口氣，道：“那也沒辦法，公司廟小，招不來鳳凰。”
說罷，他還看了楊嚴一眼。
楊嚴就：“……”只能沉默。
他這時候該怎麼說啊？
應該開心嗎？
徐克“嘖”了一聲，“行了，年輕人，甭管現在演的好不好，年輕就是資本，我們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
他說話總是喜歡點到爲止，所以也沒接着說下去，轉而道：“楊嚴，你去化妝間試妝，化妝師又有了新的想法，待會咱們十點的時候拍你的戲。”
“好。那徐導、李哥，我就先去工作了。”
楊嚴鬆了口氣，趕緊走，惹不起，惹不起，總覺得這兩位話裡有話。
他進到化妝間，沒看到上次試鏡給他化妝的那位化妝師。
但是他看到了年畫……
“楊嚴你終於來了，快點，我已經迫不及待了，我看到了你上次的妝容，特別美、特別傲，我就知道你這張臉可塑性特別強。”
楊嚴嘴角抽了抽，聽了年畫說的話，他覺得自己都不能夠正視“可塑性”這個詞了！
他看到年畫佔了一個化妝位，身邊還跟着一位小助理，走過去坐下。
楊嚴看着鏡子裡神色帶着點莫名地興奮的年畫，沒忍住問：
“怎麼哪都有你啊？上次試鏡的時候給我化妝的化妝師呢？你搶了他的工作，他不恨你啊？”
“哪那麼多廢話？”
年畫斜一眼楊嚴，神色依舊興奮，語氣卻是淡淡道：“都說了，我顧客不止你一個，工作多了去了，但是既然咱們有合作的想法，那我這段時間就儘量選擇能和你合作的工作唄。”
楊嚴聽懂了他的潛臺詞，反正就是他的團隊挺有實力的，讚了句，“厲害啊。”
年畫就笑，他問楊嚴：“來之前做過護膚沒？”
“沒有。”
“那先給你來一療程的。”
“你這弄得像我在美容院一樣。”
僅是護膚的程序就花了半小時！
楊嚴覺得化妝實在是難熬，等到年畫開始“上色”了，楊嚴才強打起精神來，他有點擔心……
“這眼影也太重了，這口紅也太淡了吧？”
“噢。”
“這是什麼妝啊？”
“噢。”
“……”
年畫不管楊嚴的絮叨，十分投入地創作，一個小時過後，他才扶着楊嚴的臉上下左右端詳，滿意地點了點頭。
“還不錯，你這張臉，比我預想的還要適合這個妝。”
楊嚴只有一個想法，“是不是有點娘？”
而且，還有點美……
忽然想起來女裝大佬……
不，不，不，他把這個念頭甩出腦海，他還是很英氣的。
等等，英氣這個形容詞難道不是形容女孩子的嗎？
年畫打量着楊嚴便秘似的神情，詭異一笑，道：“女裝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滾！”
楊嚴實在沒忍住，罵了句髒話。
他真的真的只是單單純純的出演一個太監而已！
見鬼的女裝！
他不是，他沒有，他永遠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