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皇上看上去心情很好,滿面笑容地又看向了一直沒有再做聲的丞相雍國公王兆靖。“丞相,他們的事情我都說完了,現在該跟你說說了。這個構想你到底覺得怎麼樣?”
“皇上吩咐便是。”王兆靖恭敬地回答,“臣乃皇上的輔臣,只要皇上有名,臣但有盡心竭力而已。”
“別這麼說,人生在世誰能沒錯?就算我是皇帝,也不可能全知全能,還要你們來做我的耳目手足,爲我辦好事。要是什麼事都讓我一個人說,你們只管做,那我怎麼能治理好天下?”皇上假意生氣,其實在勉勵對方,“我知道,你現在是首輔大臣,下面有很多人在盯着你,所以你說句話做件事都要看到這裡看到那裡,沒辦法好好說,這我都理解。但是,你別顧慮那麼多,我既然讓你做了輔臣,那就是相信你的能力,你只要把你自己深思熟慮的意見說出來,我都會聽取的。”
“臣謝皇上!”皇上的這番話,確實勉勵當中又透着信任,隱隱中還把丞相的頭號輔政大臣的地位給透了出來,表示他絕對沒有動搖丞相地位的意思,所以王兆靖也由此精神一振。“臣聽聞皇上攻伐日本的謀劃,理由臣已經瞭解了,而且十分贊同,臣只希望此戰能夠一切順利,不至於影響到朝廷在其他地方的謀劃。”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需要你們幫忙。”高出一級臺階的皇上,仍舊打量着他,儘管是在俯視,但是表情卻十分溫和,“現在朝廷的外事是你在負責的,如果沒有你來配合的話,這次出征也難以得到滿意的結果。”
因爲連年都在進行國內統一戰爭,所以對大漢朝廷來說,外交工作一直都沒有放在最優先事務的序列裡面,所以內閣當中現在還沒有大臣專門負責對外交往工作,只是由丞相府下面的外務司一個部門負責而已,但是既然這次要謀劃對日本的進攻,那麼就不能不進行一些外交工作了,而這個責任太過於重大,也就只能由丞相大人一個人來揹負起來了。
“臣承蒙皇上信任,領受了如此重大的責任,必肝腦塗地以解君憂。”丞相馬上站了起來,恭敬地向皇上領受了命令,“臣回去之後,定然會同孔璋等人好生商議,儘快找出一個好的辦法來。”
“嗯,這件事你最近得上上心了。”皇上點了點頭,“我聽說日本國現在其實是被徵夷大將軍和他的幕府所控制,其國的君主爲大將所制,不握有實權,各地的藩主也是個個擁兵自重,包藏禍心……可見裡面上下並非一心,此中大有可爲。既然這次我們只想着速戰速決,那就要利用好這些有利之處,逼迫日本的掌權者同意我們的一切條件”
“臣明白。”王兆靖再度躬了躬身,“臣會和孔璋一起商量好機宜,務必不使時機有失。”
“既然都明白了,那就好了。接下來該做的事情我都已經跟你們說好了,你們記得儘快籌備!”皇上長出了一口氣,然後重重一揮手,“今天正事已經說完了,你們就留下來陪我吃吃飯吧,順便見見趙鬆。”
“趙鬆已經來了?”三位重臣心裡稍微一驚,然後同時又嚴肅了起來。
在跟他們說這件事之前,皇上就已經把趙鬆叫了過來,顯然他已經是決心已定、絕不回頭了,他們都暗暗慶幸自己並沒有質疑和反對皇上的決定,只是提出一些補充建議而已。
還沒有等他們反應過來,皇上就跟角落裡面的書記官揮了揮手,示意他過來。書記官精乖地走到了高臺御座的下方,然後恭恭敬敬地將自己手中的記錄簿擡手交給了皇上。
皇上垂手拿過了這個記錄簿,然後一頁頁地快速瀏覽了一下。在這樣的御前會議當中,皇上經常會在會議之後審閱記錄,所以倒也沒有人感到驚奇。
“好,不錯,你用心了。”快速翻完了之後,皇上讚許了一句,然後將記錄又重新遞迴給了年輕的書記官,“等下把這份記錄謄抄三份,送給這三位大臣,記得,你一個人來抄寫就好,不要經過其他人的手!”
“謝皇上!臣遵旨!”這位年輕的書記官受寵若驚,臉因爲激動都有些微微發紅了,他慌忙跪下謝恩,然後站起來,結果了記錄簿,放在了懷中。
“好了,我們今天該談的也談過了,先去吃點東西吧,桌上誰也再說國事,罰酒三杯!”皇上起身,然後笑着再度揮了揮手,領頭往議事廳外面走了過去,“走!”
其他重臣也連忙跟在了後面。
因爲有皇上的特意囑咐,所以這次御廚們也早就做好了幾個人的餐點,而且在國務會議的進程當中每隔一刻鐘就重新熱上一次,以便讓皇上和重臣可以隨時享用。
重臣們都是多次前來軍營覲見的人,留在這裡吃飯的次數都不少,所以並不顯得侷促,不過皇上一向不在乎奢華,而且軍營的條件畢竟簡陋,所以他在這裡吃得並不好,只是有酒有肉而已,和這些重臣們的平日生活所吃的還未見得好。不過,能夠和皇上一同用餐,是一種莫大的榮耀,這種榮耀自然能夠壓過飯菜上的不適應。
一到餐桌上,三位重臣就看到了已經就坐的趙鬆,然後都滿面笑容地和他打起了招呼,而趙鬆也受寵若驚地一一向他們行禮。
因爲同是武臣,所以石滿強元帥一來就坐到了他的旁邊,然後擡起大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趙鬆的肩膀。“你小子真的不錯嘛,越長越結實了啊!在遼東沒白呆!”
“元帥,在遼東我天天要在山溝裡鑽,有時候還有就着雪吃肉,這身體不壯實也難啊。”趙鬆笑着回答,“若不是這次被召回來,恐怕我還要再壯上幾十斤……”
“爲國奮戰在白山黑水之間,旅正真乃壯士!”平原侯陳宏也湊趣着笑了笑,“不過旅正還是要多注意下身體啊,以後國家需要旅正報效的機會還多得很……”
“謝大人提點!”趙鬆馬上笑着向他道謝。
“好了,趙鬆,這些年你辛苦了,這次朝廷要給你封伯,也是你真刀真槍換來的。”這時候王兆靖也發話了,“不過,得意之時切記不可輕浮孟浪,朝廷需要的是沉靜實幹的棟樑,不是得意忘形的用材,這樣的人朝廷可不敢大用,切記!”
“趙松明白了,謝丞相!”趙鬆連忙又肅然跟他頓首。
他心裡知道,這些人恐怕已經在剛纔的御前會議當中知道了皇上打算用他做主將去攻伐日本的想法,所以現在一個勉勵一個敲打,都是期望自己可以不辜負皇上的重託。
“好了,不是剛纔都說好了嗎?到了席上還說什麼國事?”這時候皇上也走了進來,然後直接坐到了餐桌的主位上,貌似不滿地瞟了大家一眼,“好了,這種事情沒什麼好說的,大家先好好吃吃飯!”
接着,他拿起了旁邊的酒杯,擡到了胸前。“幹!”
“乾杯!”幾位臣下也連忙端起了酒杯。
這種宴會是軍營裡面的私人宴會,大家並不怎麼講究,所以禮數上也沒那麼多規矩,端起酒杯就隨着皇上一起喝了下去。芳醇的烈酒一進肚子,大家的腹中就好像燃起了一團火似的,原本鑽入體內的那種寒意,也很快地消失了,精神也重新振奮了起來。
不過,畢竟公事在身,所以沒有人喝很多,也沒有人勸酒,只是各自喝了幾杯而已。大家一邊喝,一邊聊天,皇上和兩位文臣聽着石滿強和趙鬆這些年來在關外和川蜀中的奇異見聞,不時還發出大笑聲,讓整個私宴變得其樂融融。
直到午後,這場午餐才告結束,然後幾位重臣一一離開,回到自己的官署去了,而石滿強和趙鬆兩位武臣則被侍從們牽引着到了軍營裡面的某個房間休息。
而皇上在宴會後則並沒有前去休息,反而觀閱起了各地呈送過來的奏章,他的精神很不錯,充沛的精力好像一下子用不完似的。
當到了下午的時候,他終於從面前的一堆文牘當中擡起了頭來,然後看着自己旁邊的那個中年侍從。
“去,宣召太子過來。”
“是,陛下!”侍從馬上躬身領命,然後轉身離去。
在皇上的命令之下,信使很快就騎着快馬衝出了軍營,向幾裡外的京師城牆驅馳了過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白白皚雪當中。
皇上不慕虛華,雖然天下已經初定,但是他不願意住在高牆深宮裡面,寧可住在軍營裡。而在他的言傳身教之下,太子從徐州遷到了北京之後,也不願意住到前明皇宮或者豪門巨室的宅院裡面安養,反而主動要求和父皇一樣過簡樸的生活,在他的要求下,皇上把太子的住處安排在了離軍營不遠的小院落裡面。父子兩人如此不慕的做派,倒是讓全天下尚且在觀望之人都心生敬佩,覺得趙家趁勢而起奪取天下確實靠的不是僥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