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又一個新年到了,在新年的第三天,白名鶴回到了大明京城。
跟着白名鶴一起回來的,還有新任東天山都指揮使蘇慕兒,她來京城是爲了覲見大明皇帝,並且得到賜封。
不過楊寧卻沒有回來,作爲禮部尚書,他有義務在那苦寒之後留守一年,甚至是兩年。爲了讓土魯番的行政部門發揮作用,楊寧算是臨時作了東天山省的左布政使,至於大明會派誰去接替他成爲正式的布政使,楊寧不操心,白名鶴連問都沒有問。
回到京城,白名鶴沒有享受到榮歸待遇。
就是他手下的士兵,也是在夜裡進入京營,然後每人發了一份年貨,允許放假兩個月。根本就沒有提及在無數人面前大封賞的事情。
不服,各種不服氣,幾位帶兵的將軍堵了于謙的門。
“於大人,論戰功,我等居首!”
大明的人謙和,很少有將軍會主動在大戰之後提及,自己纔是得到最大功勳的人。都會謙虛的稱讚另外的部隊打得更好,殺敵更英勇。象這樣的自贊,絕對是頭一次。
于謙默默的點了點頭:“論戰功,可以說這次北征各營全部加起來,也比不過你們兩營。那麼,你們是來討功的了?”
“是!”幾位將軍異口同聲的回答着,最年長的那位向前一步:“於大人,我們力戰也先,您說是軍械得利也罷,首功是小白大人也罷。可我們西行土魯番,這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兄弟們拼命圖的是什麼,不就是軍功封賞嗎?”
話在理,這個朝代的士兵還沒有那種保家爲國願意付出一切的思想,當兵吃糧,戰功求賞可以說是絕大多數普通士兵的生活標準。
“看過你們的封賞了嗎?”于謙又問道。
“看了,沒動。”
是有封賞。每個士兵都有一份年貨,然後也有一個小信封。可兩營軍士上上下下,都沒有人去動這些,他們求的是一份榮耀。
于謙站了起來:“走,去營中。”
一位將軍問道:“於大人,要把小白大人也叫上嗎?”
“叫他,爲你們討封賞。還是來找本官要一個公道?”于謙的聲音多了幾分嚴厲。幾位將軍雖然不滿,可也沒有人說什麼,跟着于謙的身後出了于謙府,然後各自上馬往城外走,于謙上馬之後,給自己一名親隨說道:“去白府。告訴白名鶴。大軍封賞之事,讓他不要管,也不要插手,他這次北征、西行很是辛苦了,在家裡好好休養幾天吧。”
于謙沒有迴避任何人,這話聽得幾位將軍心裡都有些不舒服。
功高震主!這個詞同時出現在這幾位將軍的心中。
可他們卻不知道,白名鶴已經得到了他的榮耀。大明兩代皇帝此時都在白府,全是便服出行,名義上是來白名鶴府上吃一盆餃子。
出了京城,半個時辰就到了京營。
雪依然在下着,其餘幾營的士兵已經領了年貨,賞賜離營回家了,就算沒有回家的也離營去喝酒,賭錢。甚至是去光顧一下倭人的大樂坊。
于謙到,兩營一萬兩千人列陣,就在大營之中站了十二個方陣。在方陣的正中間,正在兵部發下了年貨,還有那幾只箱子。
“你們,不滿嗎?”于謙沉聲問道。
沒有人回答,以沉默對抗這種不公平。他們想要榮歸,想要一份萬民出迎十里夾道凱旋的儀式,這是每一士兵一生的夢想,這是無上的榮耀。
“昨天。白名鶴的封賞已經訂下來了。”于謙一開口,原本就安靜無比的大營之中似乎連風都停下了,無數雙眼睛盯着于謙,白名鶴絕對是首功,是白名鶴帶着他們殺敵,活捉了也先,而且讓土魯番成爲了大明一省。
以白名鶴眼下的身份,封候不算重賞,封公不算輕賞。
“白名鶴,官階進半品。從六品進階正六品,官職爲文華殿史吏!”于謙說到這裡就停下了,下面站的人都在等着接下來的內容,可於謙卻沒有再說下去。
這樣的沉默時間很久,于謙這才說道:“你們在等什麼?等本官再講白名鶴還有什麼賞賜嗎?那本官的回答是,白名鶴就得到這麼多賞賜。要說到賞銀,白名鶴一文也沒有,反而要出一大筆錢。”
下面有一些騷動,幾位將軍向前一步,不用說話,僅是他們的動作就是在告訴這些人,要守什麼樣規矩。
那騷動只有一瞬間,立即就再一次安靜了下來。
“白名鶴沒賞錢,反而要出一大筆銀子。這頭一筆是給倭島織田家的,用胡老的話說就是,你白名鶴納了織田家的女兒,不算明媒也總要有份禮金。然後兵部一些要退下來的軍械打包裝了三船運到倭島給了織田家,而軍械司則開了一張清單,這份銀子要白名鶴自己出。不是海司,而是白名鶴自己。”
三船的軍械,那要多少銀子呀。
所有的人都暗吃一驚。
這還不算完,于謙繼續說道:“你們的賞銀,也是白名鶴出的。當然,這也是有理由的。現在開始分賞,每個人領了賞銀之後,本官再講這個理由,開始吧。”
于謙是兵部尚書,而且在大明軍方有着足夠的威望,那怕不滿,心中有疑惑。
上到幾位正副的營將,下到最普通的伙伕士兵已經開始排着隊領銀子了。
年貨是每人一份,每份年貨上都標有級別,是伙伕,還是校尉很容易區別。倒是每人一個信封是事先寫好的名字。
一個校尉領過之後,先是整了自己負責的那個百人隊的隊形,這纔打開了信封。
二百兩的銀票裝了十張。
驚訝就寫在臉上,剛剛整好的隊形亂了,有幾個人看到這校尉信封中的銀票之後,也飛快的打開了自己的信封。一個普通士兵五百兩是最低,甚至有一個士兵拿到了一千五百兩的賞銀,對於普通士兵來說,這是一筆天文數字的鉅額賞銀。
在大明京城,一兩銀子現在物價是高了些,可也還能買到二十隻雞,二十五隻鴨子。而一頭八十斤的豬才二兩銀子,一匹上好的特一等四十尺細白麻也僅僅只要四錢銀子。
五百兩,已經是巨賞了。
“你們的賞錢差不多幾十萬兩的總數,具體多少不能說,你們也別問。總之這筆銀子不是兵部出的,而是白名鶴出的。要問理由,現在給你們。”
于謙離開了高臺,往下走去。
也沒有讓士兵再列陣,而是以高級軍官在內圈,普通士兵在外圈的方式。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滅了也先幾萬人,活捉了也先。這戰績幾乎是讓人不敢相信,但就因爲讓人不敢相信,所以朝廷對外公佈的是力戰一天一夜,擊殺也先部,無論是朵顏三衛,還是女真部落,李氏高麗,暹羅,全天下都在這麼公佈的。那麼爲什麼?”
好一句爲什麼,士兵們傻傻的相互看看。
倒是將軍們若有所思。
要說公佈出來,這戰力足以威懾天下了。
“不說,是文華殿各位大學士共同的意見。也是本官的意見,因爲你們是奇兵,你們的戰力可助大明收復安南。眼下,正因爲沒有人相信也先主力在幾個呼吸間全滅,朝廷也沒有必要去證明,強行證明只會讓人看輕了我們大明。”
“所以,你們受到重賞,因爲你們值這份賞錢。兵部不出,因爲這筆賬不好走,所以白名鶴出私庫來賞賜你們。你們可懂其中巧妙之處?”
士兵們似乎懂非懂,但也知道這可能是朝廷的某種佈局。
學過兵法的校尉們懂,沒必要向朵顏三衛或者李氏高麗的人證明什麼。
硬是要說自己有多強的話,他們會以爲大明在吹噓自己的戰力。那麼既然沒有人信,那就不如不說,真實的戰力在安南一戰可以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也正好讓安南不要起過多的戒心,當然了詳細的想法他們是猜不出來了。
但總算是在將軍、校尉等人的亂七八糟的解釋下,士兵們也懂了一些。
這就是他們會被重用,眼下只是不把功勞公示天下,但不代表以後不會,總之朝廷是記下他們這些人的功勞了。
“接下來,本官要下禁言令了。今日所以,爾等不可以再提及,歸家假期結束之後,調南京上林苑操軍,白名鶴對你們的火器運用依然不滿意,他認爲可以更強。而你們,本官看好你們。”
于謙說完,將兩塊金牌分別交給了兩位營將。
“大明皇家神兵一營、二營。這是萬歲給你們的榮耀,南安之戰,你們纔可立旗,忍吧!”
好一句忍吧。這不僅僅這些士兵的隱忍,更是大明的隱忍,安南之戰最早白名鶴提出來的。現在,于謙在兵部的內部決議之中已經將安南之戰提上了日程。
對於大明來說,安南還不比瓦刺與土魯番。因爲安南曾經就是大明的領土,後來安南獨立之戰,大明三十萬大軍敗北。所以大明對安南,這一戰意義非凡,更是揚威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