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八回沈家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沈三爺怒不可遏,拿在手上把玩的五彩雲龍紋碟也被他摔碎在地,當即召集家中管事在偏廳議事。
等諸位管事都到齊後,賴八哭哭啼啼地講述了他被糟蹋的經過,以及遭遇猥褻時的痛苦心情,哭得如同受了氣的小媳婦,最後揚言若此事沒有個交代,他寧願一頭撞死在沈家祠堂前,免得給沈家蒙羞。
在坐的沈家管事都臉色鐵青,賴八再如何也是沈家的臉面,打狗還要看主人,如今這不只是打了狗,簡直是日了狗,這讓沈家如何能忍?
八爺沈青海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道:“奇恥大辱,此事若是沒有個交代,今後我沈家有何臉面苟存於世?外面的人也會覺得我沈家好欺。吳家、劉家向來和我們沈家關係不好,若是知道了此事,還不知道怎麼笑話咱們沈家!”
“不可莽撞,先將曹唯的底細調查一番,再做計議……”
吳掌櫃還沒說完,三爺沈青遊尖聲道:“曹唯出身微寒,老夫已經調查過,他做這秦陽伯不過幾月而已,沒什麼根基,若是等到以後他再結交權貴,沈家便沒有機會了,既然已經得罪了,就不能留下他,最起碼也要讓他丟了爵位,否則後患無窮。
八弟說的沒錯,豎子欺我沈家,此仇不得不報,黃公公是天子家臣,能夠向宮裡遞得上話,沈家在黃公公身上花了那麼多銀子,此事他不能不管。八弟,你明日帶上三千兩銀子去見黃公公,務必讓黃公公給個說法。”
沈青海點了點頭,又重新坐下,其餘管事不說話,顯然是默認了此事。
沈青河欲言又止,對廳中衆人失望至極,大半輩子的順風順水,已經讓沈家人丟棄了商人趨利避害的本能,人家既然敢下手,就說明並不害怕沈家的報復,沒有調查清楚對方的依仗,如何能貿然出手?
還好家主提前去了秦陽縣,希望他能夠挽回一些局面,沈青河望着秦陽縣方向,眼裡隱隱有些擔憂……
“青河兄,此事該如何是好?青河兄?”
沈青河回過神來,發現其他人都已經走完了,吳掌櫃正看着他,臉上露出詢問之色。
沈青河苦笑道:“還能如何,這羣老匹夫不把沈家敗掉恐怕不會罷休,曹唯再如何根基淺薄,那也是一位伯爺,黃公公真的會得罪他嗎?恐怕未必!”
吳掌櫃神色焦急,道:“那你在議事時怎麼不說出來?”
沈青河怒道:“說個屁!老吳你別見怪,老夫情不自已,才說了一句粗話,但老夫還是要罵,這幾個自以爲是的老混賬,尤其是那個沈青遊,老夫從小就看他不順眼,以後若是有機會,抽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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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場無父子,賭場無兄弟,對於搖骰子來說,除了極少部分技藝高超的人,其餘的不管你是什麼身份,運氣往往決定着輸贏,很明顯,曹千戶今日運氣不太好……
曹唯的臉漲得通紅,呼吸粗重,一副輸急了的樣子,桌前僅僅剩下兩角碎銀子,猶豫不決,不知道該壓哪!
校尉們都盯着他,只要曹唯壓小,他們必然壓大,前面數十次事實證明,這位上官就是賭場的指路明燈,跟他反着壓總沒有錯。
潘富身前放着一堆銀子,滿臉興奮地盯着曹唯,沈慶贏得渾身直冒冷汗,戰戰兢兢的數着桌前的碎銀子,至於張猛,早就不敢再贏這位上官的銀子了,捧着一堆贏來的銀子下了賭桌,生怕這位氣急敗壞的上官日後公報私仇……
一柱香後,曹唯臉色慘綠,嘴脣囁嚅半晌,久久不語,場面愈加沉悶,校尉們見老大不高興,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錢寧剛進門就感覺不太對勁,嘴角時常噙着笑容的千戶大人此時臉色鐵青,校尉們低着頭一言不發,這氣氛有點像……上墳!
“大人,屬下回來了!”
曹唯深深呼了一口氣,大手一揮,校尉們如釋重負,連忙告退,心裡暗暗想道,以後萬萬不能再跟這位上官賭錢,否則就是在拿生命開玩笑。
“說吧!”曹唯慢慢喝了一口茶水,手指無意識地敲打着桌面。
錢寧瞥了一眼沈慶,道:“屬下在揚州府打聽了不少關於沈家的事,沈家這幾年吞併酒坊,謀人家財的事情可沒少幹……”
沈慶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商場如戰場,打壓和兼併是時有發生的事,當然,其中所使用的手段也不算太光明。
“也不知道沈家造了什麼孽,年輕一代裡,除了沈公子以外,盡是無能之輩,其中多的是欺壓良善的惡霸和紈絝,名聲一直不太好!
此次想要謀取大人基業的便是沈家三爺沈青遊和八爺沈青海……”
錢寧頓了頓,繼續道:“沈三爺的獨子名叫沈堅,在整個揚州府也算是小有名氣,最嗜好的便是占人妻女,前兩年更是將一位苦主打斷了腿!”
曹唯不置可否,潘富憤憤道:“混賬東西!玩這麼重口味遲早要遭報應,沈慶,你知道你兄弟這麼混賬嗎?”
沈慶苦笑道:“略有耳聞……”
“沈家八爺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沈鏘喜愛讀書,卻是讀書讀傻了,至今連童生也沒有考過。小兒子沈錦可就厲害了,年紀雖小,卻是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尤其是這賭,他開了一家賭坊,強拉着路人進去賭錢,許多人因此傾家蕩產……”
曹唯聽着賭錢二字時就已經臉色發黑,傾家蕩產幾個字就更加戳到他的痛點,當即大怒道:“混賬!年紀輕輕就賭錢,天理能容,國法能容,本官容不得他!錢寧……”
“屬下在!”
“你去將他們三人抓進錦衣衛刑獄,好好雜治一番,也好教他們知道,正義永遠照耀着大明!”
錢寧爲難道:“大人,我們與揚州府衛所不爲統屬,恐怕難以調動……”
曹唯從懷裡掏出牟斌的牙牌扔給他,錢寧接過來後神色激動,單膝跪地道:“屬下定不辱使命!”
沈慶看清牙牌上的字後差點從椅子上癱倒在地,看着曹唯的眼神裡滿是驚恐,能隨隨便便拿出錦衣衛指揮使牙牌的人,沈家真的能惹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