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奉是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漢子,以前是潮州人士,早年落海爲盜之後,幹上了這行,便聚攏了一些手下在廣東和福建交界一帶的海上活動,後來因爲被一個同行所迫,只得放棄了那裡,帶着手下在海上轉了好久,到處都受人欺負,於是便一怒之下飄到了這裡,看到雞籠灣是個不錯的地方,而且這裡沒有人佔據,於是便落腳在了這個地方。
其實周奉來這裡時間也不算長,從他帶人到這裡落腳,不過只有一年多時間,手下漸漸的從二三十人,擴大到了目前的一百多人。
周奉本來以爲,這裡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着他,他以後也不用再受人欺負了,在這裡除了帶着手下沒事打打獵,偶爾駕船出去,到臺灣以東海面上打打秋風。
有時候過往海商,爲了躲避風浪,有時也會偶爾到這裡避風,他們趁機敲詐一點,小日子過的倒是也算是痛快。
前段時間黑頭帶人過來的時候,沒有給他們亮明身份,而且都換了衣服,穿着比較雜亂,到了這裡之後,跟他們沒有起什麼衝突,停留一天之後就離開了這裡,所以也沒有太過引起周奉的注意。
可是沒想到今天突然間來了這麼一支船隊,直接就要進灣子,把他搞得緊張的要死,有心想要拒絕,可是人家實力在哪兒放着,他根本就招惹不起。
而且來者也算是給他了面子,表面上經過了他的同意,實際上週奉也知道,即便是他不同意,這些人如果想要進來的話,他也攔不住,所以最終他沒敢用強,只能示弱讓這隻船隊進灣。
他總覺得這次來的這些人好像來意不善,讓他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所以他讓部分手下帶着他的主要的船隻,先從另外一條出入灣子的水道溜出了雞籠灣,到外面暫避一下,而他想了想之後,自己留在了寨中,打算看看這幫人到底來這裡想做什麼。
當聽說外面是福州海狼,而且那個前來喊話的人說他們大當家有事要請他去一敘,這個周奉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愣了一陣之後,看到手下都傻乎乎的看着他,等他發話,於是罵道:“都滾一邊去!”
罵完了手下,他這才趴到寨牆上,對外面站着的那個於孝天的親衛叫道:“原來是福州海狼呀!是於大當家親自過來了嗎?”
親衛點點頭道:“正是!我們於大當家這次親自過來了,你就是這裡的當家的吧,我們大當家有事想要請你出來一敘!清吧!”
周奉聽罷之後心中暗罵,這架子可真夠大的,你他媽的來老子地頭上了,不來見老子,卻要老子出去見你,這架子端的可真是夠大的!
但是他心中罵歸罵,可是卻也不敢表現出來,趴在寨牆上抱拳道:“原來是於大當家親自來了,失敬失敬!在下週奉,不知諸位遠道而來,有失遠迎,還望諸位多多包涵!
不知於大當家找在下又有何事,在下這會兒不太方便去見於大當家,還望這位小兄多多見諒,要是於大當家有什麼事情的話,儘管開口好了,只要周某能辦到的,儘量給諸位辦到便是!
在下已經命手下準備了一些薄酒和野味,這就給諸位送出去,此地荒僻,沒有啥好東西招待諸位的,請諸位見諒,見諒呀!呵呵!”
看着外面一拉溜停靠的海狼船隊,周奉本來想要把話說的稍微硬氣一些,可是出口的時候,話鋒就變得軟了下來,頗有點低三下四的感覺,說完之後,他自己都覺得臉紅,恨不得想要抽自己一個嘴巴。
但是他好話說盡,卻只有一條,那就是他不肯出去,哪怕是讓他出點血都行,面子都不重要了。
親衛聽了他的答覆之後,不耐煩的說道:“我們不稀罕你們的酒菜,我們大當家只不過就是想請周當家出來說說話罷了,周當家痛快點,到底出不出來?”
親衛這話可就不怎麼客氣了,直接就點到了周奉的軟肋上,問他到底敢不敢出來,周奉的臉像被搧了幾下一般,漲得臉紅脖子粗,憋的真想罵人,可是卻又不敢,憋了半天之後,這才說道:“這位兄弟,周某恕難從命!這裡乃是周某的地頭,即便是於當家有事相商,也該於當家過來一趟,周某奉酒款待也都無妨!
如果於當家不肯來的話,有話儘管說便是,周某也不是吝嗇之人,只要能辦到的,儘量幫於當家辦到便是!
兄弟如此逼迫,豈不是有點欺人太甚了嗎?”
那個親衛一聽,就不樂意了,指着周奉便喝道:“周奉,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大當家請你出來說話,是給你面子,你不敢就不敢好了,哪兒這麼多屁話?”
於孝天聽着手下和周奉的對話,覺得有點好笑,可是現在他可是要幹弱肉強食的買賣,這麼對待周奉已經算是客氣了,這世道本來就是要拳頭大說話才能硬氣,很顯然他今天抱定的目的,就是來恃強凌弱的。
當聽到周奉說不願出來之後,他便在親衛護衛下舉步走向了寨子,站在寨子腳下,抱拳對寨子說道:“周當家,於某這廂有禮了!”
周奉這會兒氣得要死,但是眼睛卻沒瞎,看到於孝天這陣勢朝着寨子走來,於是便猜出了他應該就是正主,果不其然聽了他的話之後,知道正主果真露頭了,於是氣歸氣,還是趕緊抱拳說道:“原來是於大當家,周奉有禮了!”
於孝天環視了一圈雞籠灣,然後朗聲說道:“周當家,於某此次前來,並未惡意,而是想要跟周當家談筆生意,這麼說話確實有點不太方便,可否請周當家出一敘?
我於某人談生意,談歸談,談不攏的話,也無妨,絕不會趁着這個機會就對周當家不利!”
周奉硬着頭皮說道:“於當家,你我也都是幹這買賣的,有話在此但說無妨,何必非要讓周某下去呢?”
於孝天搖搖頭,露出一副很無奈的神色,笑了起來,然後揹着手再次朗聲說道:“既然周當家不願出來,那也罷了!我就直說好了,不瞞周當家,於某也相中了這個灣子,想要來此落腳!
但是畢竟周當家來此在先,於某也不想和周當家撕破臉,所以纔想要和周當家打個商量,周當家如果願意的話,我可以給周當家一千兩銀子,權當是給周當家的補償,周當家可以拿着這些銀子,另尋一個去處!
如果周當家不想要銀子的話,也無妨,如果你願意帶着弟兄跟我合作的話,那麼我於某人也舉雙手歡迎,而且我絕不會虧待周當家和你手下的弟兄們!
於某是誠心誠意給周當家提出來這個辦法的,看在你我都是同行的面子上,於某也知道周當家的爲難之處,所以不想最後鬧到刀兵相向的抵不上去!還望周當家能仔細考慮一下這個建議!
如果周當家能同意的話,不管選那條路,於某都感激不盡,如果嫌銀子少的話,咱們還可以再打個商量,總之於某定不會虧待周當家和你手下的這些弟兄們!”
當聽罷了於孝天的話之後,周奉和他手下們當場都氣歪了鼻子。
在他們看來,這個福州海狼實在是欺人太甚,仗着他實力強,一句他瞧上了這裡,想要來這裡落腳,就讓他們挪窩跑路,另找地方落腳。
這擺明了就是欺負人嘛!一千兩銀子,就想要把這個偌大的雞籠灣給買下來,這天底下哪兒有這麼便宜的事情?而且還提出讓他們乾脆就投到他麾下拉倒,這就等於是要把他們給一口吃掉,連骨頭渣都不給他們剩下了。
周奉氣的是面紅耳赤,這會兒實在是夠不着,如果能夠得着的話,他恨不得當場就一刀把這個姓於的給劈了拉倒,於是他實在是忍不住,怒不可遏的站起身吼道:“姓於的,哪兒有這麼欺負人的,這裡乃是我周某落腳之地,你一句看上了這兒,就要我姓周的拔腿走人,這擺明了是欺負人!周某雖然不才,但是也不是泥捏的,請恕周某不能答應!這裡不歡迎於當家你們,請你們馬上走!”
於孝天也預料到了周奉這樣的反應,微微搖搖頭,接着朗聲說道:“周當家,於某也知道這有點強人所難,可是不瞞周當家,這裡對我於某非常重要,於某既然來了,就心意已決,不容更改!
於某念在你我都是同行的面子上,這才和周兄打個商量,如果於某想要恃強凌弱的話,那麼就不會來和周兄打這個商量了!於某大可趁着周兄不備,直接殺入灣子,將周兄的寨子取下便是!
所以我還是以爲,請周兄能再考慮考慮的好!畢竟人只有一條命,沒了的話就什麼也都沒了!
我再給周兄一個時辰的考慮時間,一個時辰之後,再給於某答覆也不遲!”
於孝天的話雖然說的客氣,可是最後一句也已經流露出了濃濃的威脅的意味,說罷之後,也不再聽周奉想說什麼,轉身帶着手下又回到了小碼頭附近,一聲令下,各船上的人員開始魚貫下船,在島上開始安營紮寨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