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櫟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主要是法器這種玩意，這世上估摸着也沒幾個人能夠看得出來的，除了極個別道行比較高深的修道之人，但那也只是鳳毛麟角的少數人而已！
但是無論如何，老爺子肯定不在其中啊！
從來沒有修道經歷的老爺子，身上更是沒有半點修爲，怎麼可能分辨得出什麼是法器？
準確的說，老爺子應該連法器這樣的概念都沒有！
“老九啊，咱實話跟你說了吧，其實咱早就知道，你手上戴着的其實是一件法器，咱說的沒錯吧？”
看着老九一臉詫異地神色，朱元璋不由得意了起來。
任你再厲害，也絕對想不到咱還能未卜先知，能夠看到未來發生的一切吧？
“法器？爹您還真會開玩笑！”
“您不是一直都說咱修道煉丹都是不學無術，還真相信兒子能弄出法器這種東西？”
朱櫟的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
老爺子居然真的知道法器的事情，沒道理啊！
“還跟咱裝呢？伱的這點事情，咱都已經知道了！”
“咱不光知道你手上戴着的是法器，咱還知道，你會煉丹！”
“這些年來你潛心修道，修建了道觀，而且還在收攏了大量的道士在漢中，對不對？”
朱元璋直接把那串啥也不是的紅珠子放在了茶几上，目光灼灼地盯着朱櫟詢問道。
“爹，這些事情您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朱櫟聞言，雖然心頭震驚，但表面卻異常的鎮定！
他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就好像老爺子真的將他給看穿了一般！
難道父子倆這就要直接攤牌了麼？
不知爲何，朱元璋感覺到氣氛似乎在這一瞬間都凝固了一般，尤其是老九看向自己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了起來！
好小子！
難不成咱揭破了你的小秘密，你還準備倒反天罡不成，把咱這個當爹的給滅口不成？
心頭猛然一緊的朱元璋，很快又釋然了！
只要他不逼老九，事情就不可能走到那一步，畢竟他這次來原本也沒什麼惡意！
相信老九也明白，如果他是帶着惡意來的，就等於是逼着他做出一些倒反天罡的事情，到時候必然會天下大亂！
真要對付老九，他也不會親自跑來漢中了！
“不要這麼緊張！”
“咱的確知道你很多事情，但咱卻來了漢中，難道你還懷疑咱想要對你做什麼？”
朱元璋擺了擺手，語氣更是淡定地提醒道。
朱櫟聞言又是一怔。
的確，老爺子如果真想對自己做什麼，不可能就帶着這麼點人，親自跑來漢中府了！
那老爺子在知道了這麼多事情之後，還來找自己，又是爲了什麼？
難道真的是相信自己，能夠治好太子朱標麼？
僅僅是爲了朱標的性命而來？
不過那有些凝固的氣氛，此刻顯然也消失了，彷彿剛剛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你別多想，咱今天說這些，也沒有別的目的，咱就想問你一句話！”
朱元璋這時突然話鋒一轉地說道。
“爹，您問吧，兒子知無不言！”
朱櫟點了點頭，心頭卻是在驚疑老爺子究竟會問自己什麼呢？
該不會真的指望自己能夠救大哥朱標吧？
“別這麼緊張，不管怎麼說，咱現在身在漢中，而且還在你的漢王府，咱帶來的禁衛軍，也全都駐紮在城外，說句難聽點的，咱現在對你而言，就是案板上的魚肉，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朱元璋似乎看出了朱櫟的心思，不由苦笑道。
“爹，兒子沒那個意思！”
朱櫟聞言更是一臉詫異，倒是沒想到老爺子居然會把話說的如此直白，這是要直接跟自己攤牌的節奏麼？
打心裡說，朱櫟並沒有在這個時候造老爺子反的意思，一來老爺子的確是個稱職的好皇帝，也值得所有人敬佩，二來也是時機不成熟，就算是造反，他也會等到未來朱允炆上位之後！
直接造老爺子的反，並不在他的選項當中啊！
但就像是老爺子所說的，如今的他就像是自己案板上的魚肉，其實自己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其實別說老爺子如今在漢中，即便是在應天府，他也已經做好了應對一切的準備！
或者說，他朱櫟原本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
唯一的區別，或許也僅僅是是否要和老爺子撕破臉而已！
“你或許不會對咱怎麼樣，但是其他人就未必了吧？”
“咱現在就問你一個問題！”
“你想當皇帝嗎？”
朱元璋不置可否地輕笑了一聲，隨後盯着朱櫟的雙眼，直接詢問道。
“想！”
朱元璋的話音剛落，朱櫟就毫不遲疑地點頭回復。
事已至此，那也沒什麼好避諱的了，老爺子不是想聽實話麼？
那自己乾脆就攤牌了！
“你倒是痛快，咱就知道你肯定有當皇帝的念頭！”
朱元璋沒有生氣，或者說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更沒有半點的詫異，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預料當中一般！
“爹，兒子今天也想告訴你一件事情，其實按照大哥現在的身體狀況，或許已經等不到將來您傳位給他的那一天了！”
“如果真的到了那個地步，這皇位也只有到兒子的手裡，才能讓大明真正的走向盛世！”
“不過兒子絕對沒想過，要造您的反！”
朱櫟一臉認真地緩緩說道。
“總算是肯對咱說心裡話了？”
“這不就挺好的麼？”“你說的沒錯，你大哥的身體，如果沒有你給的那一顆半成品的延壽丹，估計連今年都撐不過去了！”
朱元璋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了一絲欣慰之色，緩緩地點了點頭。
“爹……你……”
朱櫟聞言卻是真的愣住了，心頭不由得狂震！
半成品的延壽丹？
老爺子居然連這個都知道？
關鍵是他又是從何處得知的？
要知道延壽丹的事情，迄今爲止，哪怕只是這三個字，除了他之外，也只有那些帝魂清楚！
“行了，你也不用多解釋，咱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也是不願意與人說的！”
“今天咱之所以跟你說這些，也僅僅是想要那個答案，僅此而已！”
“現在你給了咱那個問題的答案，就已經足夠了！”
朱元璋不等朱櫟再解釋什麼，更是乾脆地擺了擺手。
朱櫟聞言，則是直接被老爺子這一頓操作給整不會了！
自己準備好應對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比如老爺子就是來興師問罪的，或者明確的告訴自己，不可能把皇位給自己，亦或者讓自己想盡一切辦法救治朱標之類的！
但怎麼都沒想到，明明已經是要攤牌的節奏，卻被老爺子這麼輕飄飄的就給揭過去了！
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朱櫟還是鬆了口氣。
看樣子，就如老爺子先前所言，他這次來漢中府，真的沒有任何惡意！
因爲他也不想做出什麼倒反天罡的事情，還要跟老爺子搞到兵戎相見的地步！
一旦迫於無奈，他現在真的控制住了老爺子，那天下大亂是遲早的事情，到時候可就不是跟朝廷一方對線了，還有其他的那些個藩王兄弟們，也都會參合進來！
哪怕朱櫟知道自己最後肯定會贏，但事情一旦發展到了那個程度，死傷必然就不會是個小數目了，朝野上下，袞袞諸公肯定要被大血洗不說，兄弟反目成仇，最後上升到兵戎相見的地步，卻是朱櫟不想看到的局面！
更重要的是，真到了那個程度，整個大明就會陷入戰亂的水深火熱之中，如今西北剛剛發展起來的一片欣欣向榮，也會隨之付之一炬！
而且通過老爺子剛剛的那一番試探，朱櫟也大概明白了老爺子的意圖！
老爺子現在分明就是在試探他，或者說就是想用這樣的方式，讓他主動一點，把內心最真實的想法，還有想要做的事情，都暴露在老爺子的面前！
換句話說，老爺子要聽他的實話！
看來，得找個機會好好的跟老爺子開誠佈公的好好談一談了！
“別多想了，陪咱走走吧！”
朱元璋看着朱櫟那沉吟的神色，直接擺了擺手。
他也知道，現在還不能把老九逼得太急了，否則只會適得其反！
不過剛剛的一番交談和試探，結果顯然是好的，老九也終於肯對自己表露心跡了！
按照這個勢頭髮展下去，父子倆最終坦誠相對那也是遲早的事情，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兒子陪您！”
朱櫟聞言，自然不會拒絕，父子倆換了一身便裝，又再次離開了漢王府，到街上溜達去了！
……
數日之後。
這些天，朱元璋經常和周貴妃一同上街閒逛，朱櫟也儘量抽出時間來陪他，但是關於皇位的那個問題，就再也沒有提起過！
就彷彿那天父子倆的對話，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而幾天的時間下來，朱櫟也基本上消化了老爺子所說的那些話，同時也想通了很多的問題！
之前他和帝魂們就討論過老爺子來漢中府的目的，就曾懷疑過老爺子可能想要重新培養一個儲君！
當然，是在朱標已經無法挽救的情況之下！
之前，朱櫟還覺得這樣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但經過了那一天父子的交談，再加上這幾天的思考，朱櫟覺得老爺子或許真的有這樣的心思！
而老爺子這幾天故意晾着自己，似乎也是想給自己時間，想通這一點！
老爺子在等着自己主動坦白呢！
“爹，兒子需要去一趟道場，閉關一天！”
“您就一個人在漢中先逛一逛，等兒子回來之後再陪您！”
這天剛剛用完早膳，朱櫟就直接對着朱元璋說道。
“你這孩子，陛下好不容易來一趟漢中，你居然還想着去閉關，成何體統？”
一旁周貴妃聞言，頓時不滿地呵斥道。
朱櫟閉關對她而言已經是見怪不怪的事情了，但是眼下畢竟是朱元璋在漢中，這孩子居然放着皇帝老子不管，還要跑去閉關，這心是真的大啊！
“誒……你忙你的去吧，咱也不需要你陪，讓你娘陪着咱就成！”
朱元璋卻是不以爲然地擺了擺手。
父子倆自然是心照不宣，但是周貴妃卻是滿臉的詫異！
她還擔心兒子會直接惹惱了老爺子呢，沒想到老爺子居然如此開明！
雖說老爺子之前就跟她說過，兒子是真的有本事，修道煉丹也不是不學無術，但畢竟老爺子的身份在這裡擺着呢！
不過老爺子都這麼說了，周貴妃也不好再說什麼。
就這樣，朱櫟當天就直接去了定軍山！
自從那天和老爺子談過之後，朱櫟就想着先給老爺子也弄一塊護身玉佩！
畢竟自己老孃、媳婦和孩子身上都有了，就老爺子身上沒有啊！
之前以爲老爺子根本認不出法器，自然沒什麼，但老爺子竟然能夠辨別法器，那他這個當兒子的，總不能再寒了老爺子的心吧？
來到自己的道場之後，朱櫟並沒有真的閉關，而是取了一塊準備好的玉石材料，準備帶回王府之後再銘刻陣法紋路和裝飾紋路。
像是這樣的玉石很難搜尋，但朱櫟手中還是有那麼幾塊備用的。
拿了玉石材料之後，朱櫟就直接離開了道場。
不過朱櫟也沒有第一時間返回漢中城，而是直接來到了帝魂塔。
他答應過這些帝魂，等老爺子到了漢中之後，抽空來跟他們說一下情況的，順便也把他之前和老爺子談的那些話，也一併告訴了這些帝魂！
“沒想到啊，這老皇帝居然這麼有魄力，真的是想要把皇位傳給你這個庶出的兒子啊！”
在聽完朱櫟的講述之後，一幫帝魂更是露出了意外之色！
雖然他們之前也才測過這個可能性，但同樣也人爲這個可能性極低，畢竟歷朝歷代，都是按照立嫡立長的原則確定繼承人的！
嫡長子未必就一定能夠得到皇位，但庶子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但根據朱元璋之前的表現來看，的確就是這麼個意思啊！
而且還有一系列的實事依據能佐證的！
就比如，朱允炆和朱允熥這兩個皇孫，直接被封王，並且都已經送去就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