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相比,不遠處的大帳中確是格外的熱鬧,當宣旨太監將皇上的旨意宣讀出來,衆人不是得了銀兩上的賞賜,就是得了軍功,官位晉升,哪一個不是興高采烈的?便是馬威也因立功而抵消了之前丟失地盤的罪過。
“馬將軍,關郎中,怎麼不見欽差大人呢?”宣旨的太監,在將應該說的話都說完之後,也未見到楊晨東的出現,便略帶着一絲不滿的說着。
太監,在明朝的地位一向不低。歷史中權臣太監也多出於這個朝代之中。而能做爲宣旨太監的,哪一個又不是得着皇上的相信呢?這樣的人是外官萬萬不敢得罪的。
對於他的問題,兩人也是必須要回答的。只見他們又是很有默契的相視一眼之後,由關鷹主動站出來說道:“回公公的話,忠膽公並不在營中,想是出去巡視了吧,您也知道的,做爲大軍的指揮者,多操些心也是正常之事。”
“哦,那倒是可惜了,本公公還想一仰忠膽公的風采呢。即是事不湊巧,那有機會再見吧。”宣旨太監一臉的失望之意。熟不知他的這些話看在了馬威和關鷹的眼中與錯過生死沒有什麼區別。
想當初,楊晨東殺賈平,罰韓慶的事情那是何等的迅捷,也召示着此人的並不好惹。這一次,賞賜了所有人,確是獨獨沒有提楊晨東一句,以對方的脾氣誰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呢?恰逢此時,這位太監竟然還想着去見欽差大人,弄不好被一怒之下給打了出來,那不是與生死擦肩而過又是什麼呢?
宣旨太監得了馬威和關鷹等人送的一些好處和銀兩之後,便喜笑顏開的離去了。留下了兩位將軍卻是一臉的苦色。
廣州府城外大捷之戰,最應該立首功的人是誰,想必兩人心中都是非常清楚的,但這一次皇上偏是除了首功之外全數都進行了獎勵,如此一來,豈不是讓他們受之有愧嗎?
當然,更爲重要的還是明天就要出征梧州府了,此時欽差大人心中會不會有氣,計劃會不會改變呢?
兩人很想去楊晨東的帳中一探究竟,但又擔心真去會觸了黴頭。最終合計之下商量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以廣州府中富紳要爲大軍餞行爲由,去試探一下楊晨東是否同意。
有了決定,兩人便入城找到了廣東布政使魯有福大人,將情況簡單的說了一遍。
“魯大人,此事還是要麻煩你去的。畢竟您是廣東的布政使,這一次皇上賞賜又只有武將沒有文臣,看起來與您並無關係,想必現在您去的話,欽差大人即便是有些火氣也不會對您而來的。”馬威訕笑的說着。
“是的,依本將軍看,魯大人也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畢竟富紳要爲大軍餞行,這原本就是地方父母官的事情。”關鷹於一旁補刀的說着。
此刻,魯有福就知道自己被人給賣了。但一想到此戰是爲了廣東的太平,做好了,自己這個布政使纔算是明正言順,就算是爲了自己,此時他也必須要做一些什麼了。“好吧,本官去看看便是,只是你們記住,欠老夫一頓好酒。”
這當然是開玩笑的話了,魯有福這般一說,馬威與關鷹當然是點頭應諾着,隨後就一路目送着魯大人進了欽差大人的營帳。
進去的快,回來的更是快。只見出來的魯有福一邊走一邊搖着頭,這一幕落在了馬威與關鷹的眼中,可謂是擔心不已。只等一走近的時候,兩人這便上前問着,“魯大人如何了?可是欽差大人改變了計劃?”
“哎,計劃倒是沒有改變。欽差大人說了一切如常。”魯有福晃了晃腦袋,說出了結果。
聽到並無變化,馬威與關鷹臉上即是一鬆。但隨後就有些不明白的問着,“魯大有,即然是一切如常,爲何您剛纔會那般的樣子呢,這又是何意?”
“這...只是老夫看到欽差大人面色如常,回覆的也是迅速,便想到這一次的確是有些獎賞不公了。”魯有福一臉感嘆的說着。剛纔見到楊晨東的時候,對方還是以前的那幅樣子,似乎宣旨太監就從來未出現一般。這份的淡定,這份的從容,甚至這博大的胸襟皆是不得不讓人心生佩服之地,至少換成他自己怕是不會這樣平淡的表現,魯有福這纔有感而發着。
只是此話一說,三人間都不在言語了,畢竟宣旨太監可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做爲臣子私下裡去議論皇上,他們可是沒有這樣的膽量。好在的是,計劃如常,他們倒也可以回去好好的睡一個安穩覺了。
不遠之處的軍帳之中,楊晨東正閉目想着什麼,胡嫣已然離開去準備晚飯了,這裡只是留下了虎芒和楊二兩人在這裡。
“少爺?您難道不生氣嗎?”眼見在無什麼外人,終於虎芒有些憋不住的問了一句。
“不錯,屬下也想問這個。”一旁的楊二壓低着聲音,這可不是他在說什麼秘密,而實在是聲音如雷,正常說出話來,有時候都會嚇了楊晨東一跳,這才被禁止以後說話時要降低幾個調門。
兩位身邊的悶葫蘆,往往自己不問,很少會說話的兩人竟然都在此事上開了口,楊晨東原本閉着的雙目慢慢睜開,然後饒有興致的看向兩人說道:“怎麼?你們替少爺打抱不平起來了?”
“少爺,不是打抱不平,是事實如此?爲什麼那些沒有立什麼大功的人都得了封賞,您卻什麼都沒有呢?”眼見楊晨東並無生氣的樣子,這一刻虎芒說話時也膽大了許多。
“哈,哈哈,說的好,事實如此。”楊晨東點了一下頭,似乎也贊同着虎芒的說法,但隨後又搖了搖頭,“只是這事實又算得了什麼呢?當別人一定要視而不見的時候,事實也可以當做不存在。說到底,一切還要看實力說話的。”
有感而發的楊晨東說完這些之後,在看向虎芒和楊二時,已經變成了一幅教導的口吻說着,“你們記住,好處並非是要來的,而是應該用實際行動去爭取的。只有你自己變得強大起來,才無人敢給你臉色看,種種的不公平纔會離你遠去。反之在此之前,就算是你有任何的不滿,都需要去隱忍,不然的話,縱然你有天大的才能怕也不會有發揮出來的那一刻了,明白嗎?”
這些話多少有些深奧。可好歹兩人跟在楊晨東身邊並非是一天兩天了,就算是聽不完全,也聽了一個大概。少爺的話無非就是說,現在的他們還不夠強大,還需要努力發展纔是。只有發展起來了,自身強大了,這樣的不公之事便不會在發生了。
“是的,少爺,我們明白了,以後定會更盡心的做事。”虎芒與楊二皆是一臉鄭重之色的說着,神色間是嚴肅無比。
“很好。”眼見對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楊晨東先是一笑,接着便又閉上了嘴巴。心中想的是,楊系人口如何快速增長的問題。
說到底,發展起來有楊系終還是時間太短了一些,底蘊太差底子太薄。比如說僅是一個人口問題便扼制住了他所有發展的道路。儘管就在今天上午,赤嵌城那裡得來的消息,遠派海上尋找橡膠樹的船隊回來了,並帶來了上百船可用可移植的橡膠樹,這一大好消息足以證明電力終於可以在赤嵌城中派上用場了。可即便是如此,楊晨東欣慰之餘又不免有些惆悵。
第二天一早,七千多名聯軍由廣州府下出徵了,目標直指肇慶府。做爲廣東的布政使,魯有福並沒有在跟隨而往,而是在城下送別了大軍一行,他期待着這支軍隊可以徹底的打垮甚至是消滅了黃匪軍,讓他做一個真真正正的廣東布政使。
大軍這邊一出動,那邊就有黃匪派來的探子將消息傳遞了出去,直向着數百里之外的肇慶府而去。而身在肇慶的黃玉亮已經聽信了朱方勇的建議後撤一步到了梧州府中。
此時的梧州府中,正聚集着大約四萬餘大軍,這其中多數是廣州府外的敗兵。經過這些時日,當初兵敗而逃的衆人都回到了梧州府,意欲捲土重來。
或也可以說,他們現在並無什麼選擇。四周的城府都被他們當初造反的時候給破壞掉了,良田無人去種,何談秋天會有什麼收穫嗎?沒有糧食,生存下去就會成了問題,至少來到了梧州府中還會有飯食可吃,雖然不是打仗的時候一天只是兩頓稀飯了事,可只要餓不死,人終還暈會有希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