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聞離從前沒有人互訴過衷腸,自然不知同有情人背詩詞都是這般情意綿長。
聞離:“我,我……我沒有什麼文化,要不給你表演一個胸口碎大石吧。”
其實她是想說,要不給你敲電腦寫段數學公式吧。
可是古人哪裡懂這些,胸口碎大石是她唯一又土又誠的心意了。
陸瓷走過去薅了把她的腦袋,他道:“其實像這種,死生契闊地還不夠表達我的心意。我其實有句更喜歡的。”
“什麼?”聞離扭頭看他。
“遵大路兮,摻執子之祛兮,無我惡兮,不寁故也。”他擡手將人擁入懷裡,“不管去哪,我都沿着大道跟你走,緊緊地抓着你的衣袖,你可千萬不能忘了我,忘了我們這一世的情意。要永遠喜歡我,不能遇見更好的就把我丟了。”
聞離不知該喜或悲。
這首《遵大路》是他們上大課的時候一個老教授隨意提道的,她記得朱熹還斥這首詩裡的女子不要臉呢。
如今不要臉的人換成陸瓷,倒是說不上來什麼感受。
恐怕就是朱老頭站她面前評判的時候,會跟他吵一架的水平吧。
“好了,”聞離道:“去哪我都會記得你的。我喜歡你,也只喜歡一個。若是將來我們不在一塊,你就重新找個姑娘好好過日子。如果長得和我一樣那最好不過啦。”
陸瓷心裡隱隱約約也有了種不詳的預感。
他不禁琢磨起聞離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難道她是要回去了嗎?他先來這個世界,那他會不會先她一步……
他想着捧起她的臉道:“聞離,你記着,不管將來發生什麼,我都會記着你,喜歡你,此生不離。若是有天你找不到我了,你可千萬別和其他人好,你一定能找到我的。”
聞離不知道爲啥,總覺得兩人像是在交代後事似的。
但是陸瓷咋回事,她都許他重新改嫁了,爲何到她這裡就變成了,非要一生守一人了。不止如此,還要去費大力氣找他?
那怎麼可以呢。
聞離趕緊把人推開,義正嚴辭道:“不行!本姑娘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找你一張臉的是本姑娘最大的耐心了。”
主要是等她從書裡出去了,還能百般沉浸在此不成。
滿腦子書裡的事,別人會覺得她深、井、冰吧。
“那也行。”陸瓷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那你千萬記得找我一樣的。”
聞離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雖沒有反駁他,但其實在內心百般腹誹。
她倒是想找呢,這個世界的陸瓷,強權就給娶了。現世的陸瓷,根本就不喜歡她啊。畢業答辯過了之後,沒準兩人各奔東西,哪裡還有那些什麼接觸的機會。
她都能想象出來,自己若是去找陸瓷表白,下場一定不會比那幾個師姐妹好多少。
沒準因爲兩人較爲熟稔的緣故,下場更加尷尬悽慘呢。
大夢一場,總該醒了。
聞離一身疲憊地醒來,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地。
還是自己房間的天花板,現代的建築,牀頭櫃邊鬧鐘在叫,左手邊的書桌上放着厚重的遊戲本和充電線。
她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關掉鬧鐘。
怪不得這麼累呢,熬夜熬到天亮了才睡,不過才一個小時。
原來百般經歷,到頭來不過才短短一個時辰啊。
聞離摸了眼鏡,從牀上爬起來。
父母週末正好在家裡休息,看到聞離,父親放下手裡的報紙,指了指桌上的早餐:“聞離,自己去微波爐裡熱一下吃。怎麼起這麼遲,你平時可是從來不晚起的。”
有嗎?她平時都不睡懶覺嗎?
聞離的腦袋有些暈暈乎乎的,她坐到餐桌前,木然地拿起三明治就往嘴裡塞。
母親做完瑜伽從運動室裡出來,看了聞離一眼,“給你懶的,deadline寫完了?”
聞離點了點頭,她記得早些日子就做完了。
其實醒來到現在都有些懵,看父親西裝革履,不再是聞百萬那個小年輕的爹,看着老媽容光煥發,儒雅又有風姿,偏偏不如權姨和玉娘那般百般無腦維護她。
“今天晚上你們導師手底下的幾個人聚餐,你記得穿好看些。都快畢業了,別老是這麼一副死板的學生樣。”
聞離低低應了一聲,繼續啃三明治。
她記得早年的時候,她稍微穿得像班裡其他好看的女生靠齊一點,就會被老孃各種言語諷刺,要她好好讀書,別整那些花裡胡哨的。
如今不知是不是覺得她年紀到了,該有自由的時候了。
聞離回房間換了身簡約的衣裳,t恤是大版的,套在她的身上寬鬆又顯骨架。她翻了條休閒褲出來。因爲在書裡一趟,她甚至都對自己的身材有了番清醒的認知。
可是那有怎麼樣呢,哪怕她的腿又長又直,她也沒法拋棄簡單舒適的休閒褲。
還是繼續醜着吧。
她甚至從抽屜裡去找了一個更加醜的眼睛框。
管它會不會見到陸瓷呢,反正她心如死灰,毫無波動。
聞離連包都懶得背,鑰匙手機往口袋裡一踹,去地下室看了眼車,想了想,怕停車煩,還是出門坐公交。
要知道,她在夢裡,可是開發了一整套的騎手業務。
如今大城市擁擠的,她連自行車都是幾年前騎的。
導師在羣裡艾特全體人,“大家注意,在城東的‘水榭樓臺’酒店,不是在城北的。大家不要走錯。”
“王導下大本了啊。同學們不給力不行啊,論文交一交,交一交。”
班長第一個艾特的就是陸瓷。
聞離看着陸瓷的情頭有些恍惚。
不知他是什麼時候找的女朋友。
她就算再不通世故,也該知道他的頭像是什麼意思。
有人艾特完陸瓷就開始艾特她,“陸瓷,行不行啊你。聞離早交了,瞧瞧我們班的標杆,我可聽說人已經收到好幾個大廠的offer了。”
王老師:“別鬧別鬧,聞離有的,你們當陸瓷沒有嗎?”
“懂懂懂,婦唱夫隨。”
一羣人開始發表情包。
聞離真不是聽他們說婦唱夫隨這個詞,到她這兒全是反着來的。
可是她何時跟陸瓷在私底下有過多的接觸了。
大夥比她還能自作多情。
很快有人就注意到了:“咦,大家發現了嗎?情頭唉,陸瓷用情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