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上的醫生護士忙得腳不沾地,傷者的家屬在手術室外哭得抱成一團。
鬧哄哄的一片。
護士推着儀器擁擠在人羣裡,從口罩後面透出來的沉悶嗓音提醒大家讓一讓。她已經着急地滿額頭都是淅淅瀝瀝的冷汗,載着儀器的手推車的車軲轆咯吱咯吱地摩擦在地面上響,然後腳步匆忙地走過安全逃生口的那扇門,直奔向了走廊另一頭的手術室。
這時,一直躲在安全逃生口的蘇蔚,推開逃生口的門走了出來。她若無其事的將手中雷銘的手機遞給了身邊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正是車禍現場受傷者的妹妹。蘇蔚沒有看她一眼,她也沒有看蘇蔚便將手機拿了過來,就像是拿自己的東西那樣理所應當。
然後蘇蔚便握着自己的手拿包,混進了人羣,趾高氣揚地看向手術室的方面,那裡還有警察在問話。蘇蔚只是不屑地勾了勾豔麗的紅脣,便逆着人流的方向,背對着手術室,走向了不遠處的電梯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而此刻手術室外,雷銘還在給警察做口供,這已經是第三遍了,他已經很沒有耐心了。
“你記不記得自己堵車堵了多久的時間?”
“我已經回答過了。”雷銘皺眉看向問話的警官,“但是我不知道這和這起事件有什麼關係?你們想要浪費時間是你們的事,但我的時間,你們浪費不起!”
警官一聲冷哼,冷冰冰地斜睨了雷銘一眼,譏諷地嘲笑道:“雷先生,你現在涉險駕駛撞人致傷者失血過多昏迷不醒,我勸你,還是好好和我們警方合作,否則……”
“如果你們認爲現在我沒有再配合你們,那我也不知道需要怎麼配合!”
說着,雷銘擦過警察的肩頭就要走。
“你還不準走!”
警官一聲低吼,一旁的警察紛紛警惕着捂着腰間的配槍,將雷銘圍了起來。
雷銘的目光掃過他們的腰間,皺了皺眉,還沒開口,受傷者的妹妹劈頭蓋臉地就朝雷銘撲來,揮着拳頭嚷嚷着大喊道:“你撞了人就想走啊?我姐還躺在裡面身死未卜啊!你有沒有良心啊!我們全家都指望我姐啊……她上有老下有小,本本分分,你這一撞就是讓我們家破人亡啊……你這個畜生!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你還我姐命……還我姐命……啊!”
妹妹撲在雷銘身上,又是抓又是打,抓得雷銘的脖子上都有指甲的痕跡。
雷銘咬着牙,混亂中抓住了這個癲狂的女人雙手,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女人剛剛趁機已經將他的手機塞進了他的大衣口袋裡。
“夠了!”雷銘抓着她一把將她推開,“是我的責任,我肯定會負責!”
“你這個畜生……撞了人難道不是你的責任嗎?”
妹妹依舊叫囂着,掙扎着,雷銘看了眼一旁圍觀的交頭接耳的人,忍住了胸中的怒火,咬着牙,一把將這個女人推開。一旁的女警立刻上前將這個女人扶住,低聲安撫着,攙扶着她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剛坐下,這個女人立刻捂着臉嚎啕大哭起來。
雷銘撩開自己的外套,雙手叉在胯上,惱怒地看着現場混亂的一切。
哪怕後來雷銘的律師趕來,也沒能改變現狀,雷銘不得不在醫院裡整整耗了一整個晚上。
……
……
第二天天亮,雪下了整整一夜,還在下。
“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夫人,還是找不到錢小姐。”
電梯裡,李千雅焦躁的握着手機,期待着也許錢小沫能回她一個電話。
而在她身後是一個男助理,他派出去的人到現在也沒能找到錢小沫。
“雷銘的家你們昨天也來過了?”
“是的,夫人,並沒有錢小姐的蹤跡。”
李千雅急得咬着嘴脣,跺着腳,“這丫頭能去什麼地方了?”
叮的一聲,電梯開了。
李千雅一邊輸入密碼一邊說道:“進去之後你好好給我找,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說不定就有關於錢小沫的線索。”
“是的,夫人。”
密碼鎖咯噔一聲開了,李千雅立刻帶着人走了進來。
兩人也沒換鞋,助理徑直走進客廳,李千雅則在玄關翻找着。
結果只聽助理一聲大喊,“夫人,您趕緊過來!”
李千雅的身子一顫,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立刻循着聲音小跑過去,眼前的一幕頓時驚得她猛抽了一口氣——錢小沫僵硬地坐在地上,身上裹着昨天被風雪浸溼的大衣,然後一動不動地倒在那裡,雙眼緊閉,臉色煞白,嘴脣青烏,一點意識都沒有,也不知道是睡過去了還是昏過去了。
“小沫!小沫!!”
李千雅驚呼着撲了上去,觸手冰冷,簡直是寒徹入骨,就好像直接抱了一大塊冰!
李千雅瞠目結舌,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助理,只恨不得嚼了他磨牙根!
助理嚇得趕緊垂下眼瞼,頻頻認錯,“對不起,夫人,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昨天我們的人過來確定說錢小姐並沒有回這邊。”
“要是小沫有個三長兩短,你們都等着陪葬吧!快去叫醫生……叫醫生啊!”
李千雅衝自己的助理怒喊着,助理這纔回過神來,急忙掏出了手機。
李千雅又心疼地看向錢小沫,急忙轉身接了一盆熱水過來,然後用毛巾徹底沾溼過後輕輕擦拭着錢小沫的臉龐和雙手。但哪怕是冒着煙的熱水觸碰到錢小沫冰冷的身軀,也立馬降下了溫來。
“救護車還需要半個小時。”
“等半個小時過來,人都凍死了!”李千雅低吼着,“你過來幫我!”
助理趕緊過來幫着李千雅脫下了錢小沫的外套,然後又將錢小沫背了起來。
李千雅快步進了洗手間,接了滿滿一浴缸的熱水,讓助理把錢小沫背進來後,兩個人攙扶着錢小沫讓她緩緩躺在浴缸裡。
“關上房間所有的窗戶,將暖氣開到最大。”
“是的,夫人。”
助理退了出去,李千雅便上去關上了洗手間的門,打開了浴霸和換氣扇,又憂心忡忡地在浴缸邊上坐下,一直握着錢小沫的手。她不敢說話,也不敢嘆氣,唯恐自己會影響這滿屋子的熱氣一樣,只能忍着眼角的淚,用毛巾擦拭着錢小沫的身子。但是一直等到醫生趕來替錢小沫檢查,錢小沫還是沒能醒來。
“醫生,我朋友的情況怎麼樣?”
李千雅看了眼牀上的錢小沫,在護士的協助下,李千雅幫錢小沫重新換上了溫暖舒適的衣服,讓錢小沫躺在牀上打着點滴。
“身體被凍壞了,但並無大礙。只不過很虛弱很疲憊,需要長時間靜養。情緒上經不起任何的波動,千萬不要再受到打擊。寒氣入體傷身,尤其是對女人的身體而言。”
李千雅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醫生留下一堆藥便帶着護士離開了,助理送他們,而李千雅則留在錢小沫的身邊。
“小沫啊……你到底爲了什麼要這麼折磨自己?出了什麼事,大家開誠佈公談一談不就好了嗎?你告訴我,說不定我還能幫你出謀劃策啊!你傷害了自己的身體又有什麼用,心疼你的,替你着急的,還不是愛你的人啊?”
李千雅緊緊捧着錢小沫的手,語重心長地說着,一臉的擔憂和不安。
她原本以爲是錢小沫和雷銘吵架了,但現在看來,事情似乎也不是她想象中那麼簡單。
但,又能是什麼事情呢?
李千雅皺了皺眉,莫名的,在空中嗅到了暴風雪的氣息。
……
……
與此同時。
警局的拘留所裡卻是熱鬧勝天。剛剛一幫留着殺馬特風格的髮型、染得紅毛綠毛的愣頭青年組成小混混被抓來報道,各個角落裡都充斥着所謂的“江湖”氣息。他們都警察押着關進了不同的鐵柵欄封閉的拘留室裡。
“喲,哥們兒,這有個穿西裝的怪咖啊!”
路過一間拘留室的時候,一個小混混嘲笑着。
穿西裝的怪咖坐在地上,甚至沒有多看那人一眼,淡漠的閉目養神。
片刻之後,便有一個警察領着另外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過來,打開了這間拘留室的鎖。
“BOSS,一切都解決了。”
雷銘這時才緩緩睜開眼睛,側過頭來看了眼門口的兩人。
一夜未眠的他雙目充血,根根細絲分明的血絲如蜘蛛網似的在他眼中蔓延,像是一頭憤怒的野獸在怒目圓睜。
站在門口的律師嚥了咽吼中的硬物,不敢開口,更不敢直視雷銘一眼,老老實實地低垂着頭。雷銘咬着牙根,身手敏捷地站了起來,一把抓起扔在一旁的外套,直直的目視前方大步走了出去,一陣冷風跟在他的身後,吹得律師冷不丁一顫。
很快,一切手續辦理妥當,雷銘在警察辦公桌上的文件上草草簽了字後,領走了自己昨天被扣下的東西,包括手機。然後他不言一語,冷若冰霜,穿上外套整理着自己的領帶,一臉嚴肅冷峻的走出了警局,彷彿下一秒就要把警局夷爲平地似的。
“BOSS,事情後來……”
“我不關心這件事後來怎麼處理,總之,給我處理好!”
雷銘轉身瞪着身後的律師,怒火中燒地指着他的鼻子勉強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
律師立刻把自己的話噎了回去,再也不敢啃聲。
雷銘坐上自己的商務車,掏出手機看了看,居然沒電了!
雷銘惱怒的一聲長嘆,右手肘靠在車窗上,手指摩挲在嘴前,用牙齒不耐煩地啃咬着手指的關節,他手裡握着電話只恨不得不顧一切地砸出去!
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必須立刻把錢小沫接回家!
“去凱賓別區。”這裡是李千雅住的地方。
副駕駛座的男秘書卻支支吾吾地說道:“BOSS,有個客人剛纔來電話說在您家等您,有要緊的事情。”
“客人?什麼客人?”
“說是,您的特殊客戶。”
雷銘頓時心知肚明,可,爲什麼要偏偏選在這個時候?明天不就是聖誕舞會了嗎?
難道,計劃出岔子了?
“那麼,BOSS,我們先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