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透亮的會議室裡,奎因厚重深沉的背影最是格格不入。
“今天的結果呢?”
“少爺身邊的一個人混入了凱盛集團,成爲了雷銘的秘書,目前還不清楚少爺的目的。”
奎因沉默很久,背影沒有絲毫的變化,良久才悶悶道了一聲,“嗯。”
“凱盛員工下班後,我去了雷銘的公寓,得知有人定期給錢小沫寫明信片。”
“哦。”奎因微微側頭,顯然是來了興趣,光線打在他的側臉上,依舊看不清他的模樣卻勾勒出了立挺如歐美人般的鼻樑,像是一座尖銳的山峰,“細細說來。”
“收發室的人交代,是原錦麟地產總裁連榮麟寄來的明信片。每個月都會來好幾封,連榮麟去過的地方,都會以明信片的形式記錄下來。”
“但……連榮麟在美國不應該死了嗎?”奎因很疑惑。
是簡念親手策劃的,親手放的火,連榮麟怎麼還可能周遊世界寄明信片?
奎因若有所思,難道,是簡念有意放水,放走了連榮麟?
哦,不不不,這一點奎因還是堅信簡念不會這樣做的。
因爲奎因是過來人,他知道仇恨的力量有多麼強大,簡念肯定不會放走連榮麟。
那,寄明信片的人,又會是誰?
“我發現其中蹊蹺,調查之後,發現明信片上的郵戳全部都是僞造的。是有人趁收發室無人的時候,將明信片放在一堆信件中,根本沒有經過郵局。”
“這個人是誰?”
“一個跑腿的而已,據他說,策劃這一切的人是……雷銘。”
“……”
奎因稍稍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有意思!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會議室裡,久久迴盪着奎因肆無忌憚的大笑聲,好像聽了一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雷銘果然是個有趣的人啊!幫着已經死去的情敵給自己的夫人寄明信片,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接下來,需要屬下做什麼?”
奎因收斂了笑意,空氣再度凝結成冰,“暫時不用做什麼,繼續跟蹤監視。我有計劃的時候會再聯繫你。”
影子退下。
奎因又轉身繼續看向窗外,夜晚的燈火照亮了他微微上翹的脣角——
明信片,將是他動手的第一步!
……
……
晚上十點,屋外是連綿的秋雨,淅淅瀝瀝,風吹着格外涼爽。
雷銘這時才趕回來,推開玄關的門,發現家裡燈火通明,電視機里正播放着冗長的肥皂劇。他輕手輕腳的走上去,早知道這個點錢小沫肯定已經睡着了。而且爲了等他回來,只會在沙發上睡着。
雷銘挨着她坐下,看着她蜷縮着抱着萌萌的模樣,忍不住擡手捋了捋她額前的碎髮。
萌萌瞪圓了眼睛望着雷銘,搖着尾巴就撲上來。
“噓,別吵醒小沫了。”
雷銘抱着萌萌放到地上,也不知道萌萌是不是真的通靈性,它乖巧地伸着懶腰重新找了個安逸的地方蜷縮起來。雷銘則捧起了錢小沫的頭,輕輕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後又替她攏了攏身上的毯子。
錢小沫果然覺得舒服多了,蹭了蹭,伸手環住了雷銘的腰。
可……等等。
睡夢中的錢小沫強迫自己睜開眼睛,自己怎麼會抱着一個人呢?
睜眼,歡喜而笑,“你回來了啊!吃飯沒?我重新給你熱熱……”
“不慌。”雷銘摟住了她想要起來的身子,“我在乾媽家裡吃過一些。”
“哦”。錢小沫果然猜得沒錯,“雪雪的情況怎麼樣?還不能接回來嗎?”
雷銘揉了揉錢小沫的秀髮,安慰道:“雪雪很好,改天我們去看看乾媽,順帶就把雪雪接回來,好不好?”
“好啊!怎麼不好啊!”
錢小沫激動地轉過身來,雙手環住雷銘的脖子,深深的一個吻主動烙印在他的脣瓣上。
雷銘摟緊了她的腰,雙臂的力道讓錢小沫能有一種無法不去依賴的安全感。
“這是什麼?”雷銘看見掉在沙發下地板上的明信片。
錢小沫鬆開了雷銘,俯身撿了起來,笑了笑,“榮麟的明信片啊!我今天收到了,原來已經來了很久了,收發室人說掉在了角落裡,都積灰了……”
雷銘蹙眉,接過明信片正反都看了好幾遍。
他早已經沒有吩咐人再寫明信片來了,就是想要錢小沫漸漸淡忘,可爲什麼,現在還是會陸陸續續收到呢?雷銘的目光鎖定在了郵戳上,又用手去擦了擦。他安排寄來的明信片,是正兒八經從國外寄來的,錢小沫收到的明信片,郵戳看着卻並不像是真的。
“怎麼了嗎?”錢小沫疑惑地探着頭過來,有人是這樣看明信片的嗎?
雷銘立刻收斂了臉上的深意,淺笑着搖頭,“沒什麼,想集團的事情發了會呆。”
說着,雷銘站了起來,錢小沫也跟着起來了。
“你先去洗澡,我收拾好了餐廳再來。”
“嗯,辛苦了。”
雷銘勾起錢小沫的下頜,輕輕地在她脣瓣上一啄,粉色的窗簾角都忍不住翻飛起來。
耳鬢廝磨之後,雷銘進了書房,關上了門。
他快步走到辦公桌前打開電腦,無論如何,現在他必須查出明信片是誰寄來的。
寄來的目的又是什麼。
難道,就是想要錢小沫永遠記住連榮麟嗎?
除此之外,雷銘真的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
“你離職前再幫我做最後一件事……”
雷銘打出了一個電話,給艾琳。
“是的,BOSS,無論我還在不在集團,您的事永遠都是我的事!”
“當初我們以連榮麟的名義寄明信片給小沫的事情,我需要你好好調查一下,我懷疑,有個環節出了問題。不管是多大多小的問題,你都必須向我立馬回報。”
電話那頭的艾琳領命,電話掛斷,雷銘卻久久不能安心。
他早就該去調查的,而不該是等到現在!
雷銘氣急敗壞的一掌拍在桌上的明信片上,遮住了大半的話,但最後一句話還是能看得真切——
“遊歷過這麼多地方之後,我發現自己最懷念的,還是那片有你笑顏的天空。”
難道,“連榮麟”會回來嗎?
雷銘的煩惱找不到出路,又不願被錢小沫看出來,努力裝作沒事人的樣子回到臥室。
他完全不知道,現在凱盛集團正上演着怎樣的故事。
“每一層樓的監控,你最多隻有兩分鐘的時間,明白嗎?”
凱盛樓頂,Martini和蘇蔚都是一身黑色夜行衣的裝扮,一旁還有兩個陌生面孔的男人,一個在蘇蔚的身上綁着安全繩索,一個在電腦前確定自己的黑客程序已經侵入了凱盛的安保系統。到時候,他便能控制凱盛內的所有監控畫面。
他可以讓畫面停止,永遠保持在前一分鐘的畫面,這樣當蘇蔚出現在攝像頭下的時候,監控室裡的保安根本不會發覺,因爲畫面已經被定格在了之前的那一幀畫面,就像是不會動的壁畫而已。但監視屏上的時間數字也會停止不動,耽誤的時間越長,越容易被人發現。
所以,蘇蔚必須在兩分鐘內離開這一層,他們再重新恢復這一層的安保畫面。然後,在蘇蔚達到下一層之前,他們又必須控制下一層的安保畫面,以此輪迴,直到蘇蔚找到可用的線索。
“準備好了?”Martini回頭向黑客確認。
黑客點頭,Martini立刻示意行動。
蘇蔚站在樓頂的欄杆上,身上掛着安全繩,夜風呼嘯着她凌亂的髮絲,如同她內心一般的抓狂,然後她縱身一躍,戴着手套的左手抓着安全繩,整個人立刻朝下墜去。髮絲輕狂亂舞,她的腳下,是一排排絢爛的燈火和交織成光跡的車海,看得人頭暈目眩。
蘇蔚咬着牙,一直到總裁辦公室那一樓的時候,她的左手一緊,安全繩拉着她不再墜落,穩穩當當停了下來。今天下午她離開的時候,故意給窗戶留了條縫,所以,她現在輕而易舉地蕩了進去,雙腳落地,纔是最踏實的感覺。
她解開安全繩,等待着Martini在樓頂的指揮。
“安全。”
蘇蔚的耳機裡傳來Martini的命令,她立刻打開手電筒,腳步輕盈的朝前走去。
秘書室的各類文件都被她翻完了,包括電腦裡的數據,還是一無所獲,所以半夜潛進來,蘇蔚沒有絲毫的遲疑,直接進了雷銘的辦公室,打開電腦,開始拷貝數據。等待數據傳送的途中,她開始小心翼翼的翻箱倒櫃。
她知道雷銘有強迫症,所有東西擺放的位置有一寸的差距,都會引起他的注意和懷疑。
所以,蘇蔚不敢有大動作,只能躡手躡腳地摸索着。
但找了下來,什麼都沒有。
“搞什麼!時間不多了!”
Martini已經開始訓斥了,蘇蔚咬了咬牙,繼續爭分奪秒。
她開始回憶住在雷銘家裡的點滴,錢小沫和她閒聊說的往事,雷銘一舉一動的生活習慣,快速在蘇蔚腦海裡回閃。如果是重要的東西,雷銘肯定不會隨便亂放的,一定也會放在一個重要的地方。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啊!
蘇蔚打定主意,開始環顧四周,整間辦公室裡哪裡纔是最重要的地方呢?
手電筒的光線掃過一層一層的書架,掃過窗簾沙發,忽然……
光線明明已經躍過了,又照了回來,雷銘辦公桌上的相框!
蘇蔚恍然大悟,立刻將相框拿了起來,開始摸索邊框,果然!
她一陣歡喜,將相框後面打開之後,發現在相片和相框之間藏了一個小東西。
用一張小紙包起來的,很小很小,和指甲蓋差不多大小。
蘇蔚想要打開看看的時候,Martini突然指示道:“迅速撤離,巡邏的保安上來了!快!”
蘇蔚看了眼電腦,立刻拔下U盤,所有的數據已經傳送完畢,她立刻關了電腦,而這時,總裁辦公室外已經傳來了電梯“叮”的一聲響,在這個死寂如無人島的深夜裡,一丁點的聲響都會被擴大到震聾欲耳,直接震撼了蘇蔚的心。
總裁辦公室外的腳步聲漸漸停了下來,門被緩緩打開,兩束刺眼的光線爭先恐後地擠了進來,這裡,此時此刻,蘇蔚將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