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兒子說彩禮單子壓根就沒往男方家裡遞,寧老太太不樂意了,三角眼的眼角直接起來,一臉不滿的看向寧老爺子:“我說問問再來,你非說他們能辦好了,這叫能辦好了?”
寧老爺子安撫的拍拍老太太胳膊,看向寧寶軍:“寶軍,你覺得,盧家那邊能給象樣的禮不?要是不給,你們打算咋辦?你提前說說,咱們心裡也都有數。”說着看向王家人,“親家,你們覺得我說的對不?”
王老爺子王老太太是死瞧不上寧家人的做派的,當年要不是閨女看中了寧寶軍,而寧寶軍也的確是個實誠孩子,他們說什麼都不會和寧家結親,這會兒對於寧家人一來就眼裡只瞧東西的行爲,更是萬分瞧不上。
是以,這會兒王老爺子就“呵呵”兩聲,慢條斯理的答道:“親家,你這話問的,讓我咋答好呢?我們今天過來,就是想着大喜的日子,一起樂呵樂呵,也和盧家那邊的人認識認識,咂麼咂麼人品。
至於說給的禮象樣不象樣,已經到了現在了,真沒必要爲了這事兒和人家掰扯,如果是實在人家,彩禮給的不夠份,有可能是家裡實際情況擺那兒,逼人家,就是不顧英子的日子。
要是不實在的人家,舍不上那點兒東西,把咱英子不當回事兒,英子也不能嫁他,雖說咱家英子是到了該結婚的年紀了,但也不能虧着自己不是?
當然,這無論是嫁還是不嫁,都不是咱們能拿主意的,關鍵要看英子的意思,還有就是寶軍和夢豔的想法兒,畢竟這一起過日子的是他們,咱們啊,平時能幫上啥,以後也給不了啥,呵呵……”
後面的話,王老爺子沒說出來,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不管男方家的條件怎麼樣,只有一個原則,那就是對外孫女好,同時也是在變相的警告寧家人,別把寧英的婚事兒當成斂財的工具,沒那個資格!
王家過的不怎麼樣,幫襯不上女兒家,但也從來沒想着從女兒家裡刮扯什麼,坐不到一起的時候是沒辦法,今天既然坐到了一起,他可就得好好的敲打敲打寧家這些不要臉的!
寧老爺子那臉已經難看到無法形容,寧老爺子卻仍是笑呵呵的:“你是做姥爺的,這麼想是沒問題的,我這個做爺爺的,可是不能這麼想……”轉而看向寧寶軍夫妻,“你們倆結婚的時候,不是家裡不想多給你們創造條件,是家裡實在沒那個條件。
你們就英子這麼一個閨女,以後的日子指定要指着英子,那麼,她嫁人這事兒,就半點兒都馬虎不得,如果能幫襯上你們,當然可嫁,如果嫁過去,不但幫襯不上,還要把英子也搭進去,那有啥意思?
已經熬到這麼大了,也沒必要爲了別人的說法兒就胡亂找個人把自己打發了,對不對?當然,這是我的想法兒,這會兒,還是要聽聽你們兩口子到底怎麼想的,這樣,我們大家夥兒心裡也能有個數兒,對不對?”
從小到大,寧寶軍是和父親親近,因爲母親對他總是沒個好臉色,而父親,總是笑呵呵的,但,隨着年紀的增長,他越來越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最起碼,他一直知道他母親是不疼他的,對於母親的任何要求,他會三思而後行,但對父親,他是在上了好多次當以後才明白過來的,有時候,笑,也是一種武器。
就象現在,父親在衝他笑着,說出來的話也聽似在爲他考慮,實際上的意思,他比誰都明白。
這一剎那,他有些後悔沒有聽從女兒的,幸福是自己的,幹嘛要讓那些不盼着自己幸福的人來摻合呢?嗯,這話是女兒說的,聽到的時候他還笑女兒在那兒跟他拽詞,可這會兒,他咋覺得這句話那麼的形象呢?
“爸,媽,大哥大嫂……”稱呼了一圈兒,寧寶軍一臉鄭重的道,“盧家的人我們一家子都見過了,非常滿意,都是實在人,我相信,以後我們生活在一起,應該會很好。
當然,萬一我們看錯了,英子嫁錯了,我們也不會拖累家裡的任何一個人,英子說了,她結了婚以後,我們也搬過去一起住,親家太太是個性格好的,指定能和我們處得來。
盧家也就是一般的百姓人家,我們商量過以後才決定啥都不要的,英子也和人家說了,來定親,就是一起吃個飯,雙方的親戚們認識認識,免得將來在路上走碰了頭,還不知道誰是誰。
所以,今天不管人家帶東西來還是不帶東西來,咱都不介意,爸,媽……”他看向寧老爺子寧老太太,“我知道,你們聽我這樣說,會覺得我們一家子都沒出息,也的確,我們都是沒出息的,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了,還過着這樣的日子。
我們已經拖累英子這麼些年了,不能再出妖蛾子毀了她的幸福,今天,我們請了最親近的人過來,就是尋思着,大家都盼着英子能有好日子過,現在如願了,當然要讓大家一起見證。”
寧老太太撇了撇嘴:“你這麼爲人家着想,人家是不是也這樣爲你着想?”說着掃一眼王夢豔,“知道當年我們爲啥不給你彩禮不?因爲我們不中意你,你們倆這些年的日子過的怎麼樣?要是想要你們的女兒也和你們一樣,那就這麼舉着雙手把她送過去吧。”說着冷哼一聲,“早說明白了,我們也不跑來跟着一起丟人現眼。”
“奶奶要是嫌丟人,不想參加,我不勉強。”實在忍不住的寧英,面無表情的看向寧老太太,從口袋裡掏出一百塊遞向對方,“來回的車費,我給報銷。”
“這是攆我走?”寧老太太一雙三角眼簡直要豎起來了,“忽”的站起來,看向寧寶軍,“老二,這就是你們教育的好閨女?大寶今年才十四也比她懂事兒!”
寧寶軍嘆了一聲,沒吱聲兒,說真的,他並不覺得女兒做的過份,因爲從一開始,女兒就不贊同讓他們過來,是他和妻子魔怔了,纔會相信他們會爲了女兒好,幫他們撐面子……
“行了行了……”寧老爺子伸手扯一把寧老太太,“快坐下吧,來都來了,你就別整這些有的沒的了,就這麼個沒結婚的孫女兒了,盼了這麼多年,她終於要嫁出去了,順着她的意來吧。”
冷哼一聲,寧老太太坐下了,卻是扭過頭去,不看寧英。
寧英心裡那叫一個無奈,這大喜的日子,找了這一大家子來,根本就是給她添堵的,想想也知道,等盧家人來了,他們指定做不出什麼讓人歡喜的好事兒來。
看來,結婚以後她要好好和父母說叨說叨,孝順,她不攔着,但是,凡事兒要有度,這麼多年了,要是還看不明白,那就且等着把她也給毀了吧!
王夢豔一直沒吱聲兒,心裡卻是和丈夫一樣,也是後悔着呢,其實,他們就是太自卑了,纔會想方設法兒的想要爲女兒多拉點兒靠山,結果,靠山沒拉來,麻煩倒是跟着來了。
等盧家人來了,就她婆家這表現,可不就是麻煩?
王老爺子王老太太也暗自嘆氣,他們這些年對女兒女婿家幫襯不多,是他們沒那個本事,但他們從來都是盼着女兒女婿一家子過好的,現在外孫女要嫁人了,他們打心眼兒裡希望外孫女能幸福,可是看親家這個樣子,唉……
但他們也知道,這個時候他們要是再跟着說點兒什麼,今天這喜事兒真能整成喪事兒,寧家一家子的性格,他們可是太清楚了,是以,趁着寧老爺子寧老太太不注意,老兩口一個勁兒的衝寧寶軍夫妻使眼色,讓他們能忍則忍。
寧寶軍歉意的衝岳父岳母笑笑,拉着寧英出了門口:“英子,爸錯了,爸保證,你結婚的時候,他們願意來就來,不願意來拉倒,爸再也不幹這種缺心眼的事兒了。”
“爸,別說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放心吧,這麼多年都忍下來了,不差今天這一天,也罷,反正遲早都會讓盧剛他們知道爺爺奶奶的德行,早知道了正好給人家一個心理準備。”
寧寶軍眸色中就多了擔憂,這女兒好不容易找到了合適的,要是因爲自家老頭老太再給整散了……,權衡再三,他拉着女兒又往外走幾步,小聲道:“英子,要不……要不你去打個電話,改天?”
“爸,不用了。”寧英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她爸的提議,她爸這也是急糊塗了,要是她真的現在把定親推遲,她爺她奶絕對能在她家鬧個雞犬不寧,不過,提前和盧剛知會一聲還是應該的。
盧剛接到寧英電話的時候,車子已經駛出了小區,陪着他一起去寧家的,除了老太太和盧毅,還有夏月蕊慕年夏老爺子夏老太太和夏洛舞喬木以及夏華蕊鳳山兩口子。
按說,定親這事兒,應該是盧家的親戚出面纔好,但盧老太太這邊,自打盧剛的父親沒了之後,婆家那邊的人都躲着她們,這些年,早都沒了來往了。
至於老太太的孃家人,情況差不多。
說起來,盧剛和寧英還真的是絕配,那邊,寧英的父母怕人少了讓人瞧不上,這邊,盧老太太也是擔心着去的人少了,讓女方覺得不夠重視,瞧不上他們。
所以啊,有很多誤會,真的都是各自琢磨出來的。
不過,盧家這邊陪同的隊伍可不像寧家那邊一樣,大多數是豬隊友,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明事理真心爲盧剛好的。
夏華蕊嘛,是被夏月蕊拉來湊數的,再者,論起和普通百姓打交道聊天,夏華蕊比她要強百倍,到時候酒桌上有夏華蕊在,也不至於冷場。
早就清楚的瞭解過寧家成員的慕年,強行要求慕年自己開一輛車,載着盧老太太和定親的禮品,他一輛載着妻子夏月蕊和夏華蕊兩口子,喬木一輛,載着夏洛舞和盧毅,要不是盧剛攔着,他要再整一輛給鳳山開着,反正,就是卯足了勁兒的要給盧剛漲臉。
對此,盧剛漲紅了臉表示,他就這點兒本事,別讓人家誤會了他有大本事,以後失望。
慕年笑着告訴他,寧英一家子指定不會誤會有他大本事失望,他這麼做,就是爲了讓寧英爺爺那邊的人閉嘴,否則啊,他們指定不會給盧剛好聲氣。
當然,也可以不搭理他們,但是,爲了寧英,有些事兒還不能做的太過了,所以,用這種方式,大概是讓這頓飯吃的開心的最好辦法。
夏洛舞坐在副駕駛位,待車子上了主路,回過頭小聲對盧毅道:“寧家那老頭老太太要是太勢利眼,別委屈自己搭理他們,不慣他們那毛病!”
盧毅掃一眼喬木的臉色,點點頭應了下來。
夏洛舞這才放心的轉回腦袋,笑眯眯的道:“慕叔現在越來越有煙火氣息了,嘿嘿……”
聽她這麼說,喬木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的確,慕年要求大家多開幾輛車去寧家門上得瑟的時候,把他也給驚着了,這還是那個一向低調內斂的慕叔麼?
這會兒想想,也是因爲在意了,纔會做出這種有點兒幼稚的事兒來,嗯,變相的說,慕年和夏月蕊的婚姻,已經發生了質的變化,原本,只是因爲夏洛舞纔要和對方在一起,現在,則是因爲把對方當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纔會愛屋及烏的對待對方在意的人。
清一色的三輛路虎停在寧家門前的時候,真的是挺招眼兒的,沒等寧家人發現呢,左鄰右舍已經聞聲出來看熱鬧,一臉納悶的議論着,
“這車,老有錢纔買的起,瘸子家還有這麼有錢的親戚?”
“瘸子家的親戚根本不管他們,是朋友吧?”
“就他們,上哪交這麼有錢的朋友?”
“不會是咱們這一帶要拆遷,開始商談了吧?”
“把你給買的,拆遷還會挨家跟你談?”
“……”
大家正議論的熱鬧呢,盧剛下車打開後備廂開始往下提禮物,剎那間,鴉雀無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