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啓十四年五月初十,王境外十座城池內,去京城必經的路上增設關卡,主要包括蘇城、鳳城、徐州……各個赤丹河沿途幾個重要的城鎮,水路強制戒嚴,儘量拖延軍隊上京的時間。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寧州和川雲的軍隊有風家船運的掩護,想要混進京城易如反掌,而南瑾讓川雲的軍隊從水路走,而寧州的軍隊卻從北部的祁山山脈繞過聖天主要的城池,只取京城!
這是一個人煙罕見的山脈,從未有軍隊能涉足,聽聞不少獵物進入叢林打獵,絕大部分人都當了野獸的盤中餐。祁山山脈地勢險要,連綿數千裡,這一帶是巨大的黑暗叢林區,其中有幾段區域即便是野獸都不想涉足的危險地帶,從未有過軍隊從祁山山脈而走。作戰也是遠離這裡,避開不熟悉的環境,免得被環境所牽制,而南瑾卻偏偏選了這條危險的道路。
寧川的地勢和祁山山脈有驚人的相像,地形和叢林的分佈,都是寧川軍隊所熟悉的,他們常年在寧川作戰,經驗非常豐富,懂得怎麼避開叢林裡的危險區域,且能迅速地找到叢林小徑,快速前進。
軍隊從寧川城就開始陸續避開人羣,進去祁山山脈回合,他們用粗糙的布條把馬蹄裹着,每個人帶上足夠的乾糧,弓弩等。大規模的軍隊在祁山移動,藉着叢林的掩護,根本就沒人能發現他們的行蹤,這一代也沒什麼村莊,東方御查過祁山山脈沿途的城鎮,在無人的地方,日夜兼程,在有人的地方,採用晝夜顛倒的行軍做法,避開人羣,這樣的大規模軍隊移動,竟然沒有驚動所屬的州府,一路暢通無阻!
而川雲的軍隊故意從水上走,目的就是掩人耳目,聲東擊西,相對而言,寧州纔是主力軍,是聖天最強的一支軍隊,在東方御手上,百戰百勝,創造了無一敗績的神話!
南瑾大膽地採用了叢林計劃,他考慮周詳,且適應寧州軍作戰。在戰術的思考上,南瑾並不是全才,他最大的弱點便是從未上過戰場指揮戰役,所有的理論都是紙上談兵。在確定行軍路程之前,他曾秘密派人問過東方御的意見,得到他肯定回答,南瑾這才定下週密的計劃,分兩路讓他們順利進京,一是化整爲零,一是整隊上移。
福州、建州的軍隊也有萬世安打點,所有的關卡都派來耳目,讓這兩地的軍隊能順利前進,並非所有的關卡萬世安都能一手掌控,他知道自己的軍隊會以什麼樣的方法進京,人馬在哪邊更擊中,他重點便放在十幾處關卡上。可以想象得出,在發現不對之時,萬世安採取的辦法便是殺人滅口,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他能隻手遮天,又有何懼?
沿途的知府,州官等,都敏感地察覺到空氣中的緊繃之氣,擡頭,也是風平浪靜。碧藍的天空,雲朵一朵又一朵向京城飄去。
而早朝的氣氛更是古怪!
皇帝這陣子變得很暴躁,經常亂髮脾氣,御書房有個伺候筆墨的小太監不小心在他手上濺了一點點墨水就被拉出去打得半死,經常能聽到他焦躁的聲音從龍福殿裡傳出。
龍福殿的太監宮女們如臨大敵,小心翼翼伺候着,就怕稍有不滿之處便讓皇帝苛責,輕者受點皮肉之苦,重則有可能失去性命,誰敢大意?
早朝的時候,皇帝的精神不比從前,陰沉的臉更顯得出他的眼底的青黛,是那麼明顯,他在朝堂上變得沉默寡言,偶爾還會閃神,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右相和蕭王一個在天牢,一個閉門不出,朝廷上的氣氛更變得緊繃了。
一觸即發!
皇帝的反常無不給他們透露出一個訊息,他在爲了左相大人而煩憂,擔心這次的混亂會動搖聖天國體,卻又找不到好的法子去防禦。
沒有風南瑾和蕭絕這兩個人驚才絕豔的人,單靠皇帝絕不能和萬氏一族對抗,那些原本在中間,還沒有選定風向的官員們嗅到一股不妙的味道。有的人悄悄的動搖了,偏向萬世安。
此等狀況下,人家又怎麼會相信,皇帝有實力把萬家扳倒呢?
相比於皇帝的沉悶和焦躁,萬世安如雙喜臨門,春風得意,期間不停地宴請同僚,萬家夜夜笙歌,享受奢華。
鮮明的對比,只要是有心人,便能瞧着端倪。
蕭寒臉色也一天比一天陰沉,邪氣的眼光總會露出令人脊骨發寒的陰鷙,對萬世安的挑釁,極力忍耐着。
情勢隨風倒!
除了保皇派的人馬,朝中大部分的官員都選擇依附萬世安,皇室的勢力一天不如一天,岌岌可危!
未央宮裡,這個一生都在算計和陰謀中渡過的女子,正以一種很犀利的眼光分析着朝中的局勢,眼光裡閃爍着疑惑和安靜。
狹路相逢勇者勝,勇者相逢智者勝!
越是微妙的局勢,卻是要以沉靜的心,睿智的頭腦,犀利的視角去分析和琢磨。如毒蛇般,冰冷,毫無感情,才能冷靜下來分析,事物絕非只有一面性,人太渺茫,肉眼能看見的東西,未必就是真相。
皇后是個極其聰明的女人,在權欲中打滾了這麼多年,她自有她應對危機的一套方法!
而萬世安卻不以爲意,猖狂笑道:“女兒,放心,這江山很快就是我們的了!”
因爲不是皇族血液,圓不了皇帝夢,起碼,他能控制皇帝,是聖天最實質的皇帝,做了幾十年的夢,眼看就要近了,不管多謹慎的人,都有些得意忘形了!
皇后冷喝,“爹,照我的話去做,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花多點心思,對我們沒壞處!”
她建議萬世安把軍隊分成兩批靠近京城,倘若真的有變,其他一隊也能及時增援,而萬世安根本就不當一回事,得意笑道:“還能有什麼事?北嶺和蘇城的軍隊即便全部調回京城,也保不住京城,女兒,你還在擔心風南瑾嗎?根據探子傳來的消息,他的人馬果真是水路上走,也不見林峰和別人北嶺蘇城的守將聯繫,你的擔心是多餘的,就等着爹的好消息就成!”
“寧州的軍隊呢,也是從水上走嗎?”皇后冷靜地問道。
萬世安點頭,“水上是風南瑾的天下,走水路最安全,他怎麼可能會那麼傻走陸路,風南瑾在怎麼驚才絕豔,也不比萬家根基雄厚,每個地方都有我們的人,陸路可一點都不適合他走!”
皇后嗯了一聲,“爹,照我的話去做,御林軍方面,我會做好準備,你只要能讓他妥協,掌控他,架空皇權到妹妹生產,便可高枕無憂。”
萬世安擺手,“這我知道,你放心!”
“爹,此次最主要的目的不是作戰,而是逼宮,若不到逼不得已,別傷害無辜百姓!”皇后頓了頓,她自然不是有什麼悲天憫人之心,略微思考便說道:“此事若是成功,在百姓心目中萬家也是故意謀反,在這時候決不能激起民憤,不僅如此,還要善於處理這層關係,反正是一羣愚昧無知的百姓,爹爹,你讓哥哥想辦法,切記!”皇后沉聲交代!
“知道了!”萬世安搖搖頭,便出宮去!
皇后沉默了下,撫撫自己微疼的額頭,領着人,便去看萬貴妃!
剛進宮門便發現福公公等人也在,皇后眉心一擰,腳步不由得也快了……
“皇后駕到!”隨着通報的聲音,皇后急急入了大殿,看見皇帝和萬貴妃在下棋,她妹妹還安然無恙,皇后就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調整過於緊張的臉部表情。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皇后中規中矩地行了一禮,心中暗忖着,他來此所爲何事?憑良心說,皇帝對萬貴妃極好,雖然大家都是帶着面具演戲,可他演得很逼真。如今那孩子是他的威脅,也是萬家的掌中寶,不能有半點閃失。
“免了!”皇帝淡淡地應了一下,落子,勝負已分。
萬貴妃挺着肚子,拉過皇后,笑得甜蜜,“姐姐,你來幫我下一局,皇上都贏了我三盤了!”
萬貴妃笑得天真無僞,皇帝討厭皇后,人盡皆知,爲了討得皇帝歡心,鞏固勢力,萬世安便把另一個女兒也送進來,且特意選了心思單純的萬貴妃,她很純良,並無城府,萬世安便是看中這點,宮中有個聰明玲瓏的女兒就夠了,無需多加一個。萬貴妃的任務是討得皇上歡心,萬家的事,皇后和萬世安根本就沒和她說,她是一眼就能看透的人,心裡藏着點什麼,怎麼可能瞞得住皇帝。
皇后拍拍妹妹的臉,看向皇帝的時候,眼光已經冷了一寸,每天這個時候,她都會過來找萬貴妃,他若是不想見她,避開這個時間就成,難道是故意等她的?
“下棋就不了,既然皇后來了,那就讓皇后陪你,朕有事便先走了!”皇帝不慌不忙地從暖塌下來,倏然想起什麼,勾起脣角,“皇后剛剛行色匆匆,好似很慌張,發生什麼了?”
眼光有意無意掃過萬貴妃,皇后冷冷抿脣,不去看妹妹好奇的臉色,恭敬有禮地道:“謝皇帝關係,臣妾沒事!”
皇帝嗯了一聲,也不再說什麼,大步流星地走了!
短短的一句話,卻讓皇后心頭一沉,轉頭瞪萬貴妃一眼,轉而嘆息,扶着她坐下,孩子已經六個月了,她的身子顯得笨重,卻開心地拉着皇后說着懷孕的趣事,時而吐苦水,皇后只是淡淡地聽着,沒有打斷她,直到她說完了,皇后才輕聲問道:“皇上來多久了?”
“一個時辰左右,他說他今天處理完國事,順便過來看看我!”萬貴妃甜蜜地說道,一臉幸福。
傻妹妹,你的一片癡心最終只會付之東流!
在那些孤獨心酸的歲月,她也是曾經喜歡皇帝,在他身爲太子的時候,就很喜歡,由不情願到冷淡,由冷淡到愛上,那時候雖然是逼不得已嫁給他,皇帝對她還算是好的,然,從秋水心失蹤後,他便開始討厭她,甚至是憎恨她。
早就明白他們沒有結果,所以她早早就管住蠢蠢欲動的心,不讓那羞澀的,難堪的感情浮出水面,她本就如蛇,極度的冷靜,極度的冰冷,把一切都掌控在手心中。
即便是感情!
“他和你說什麼了?”皇后追問道。
萬貴妃搖搖頭,誠實地道:“皇上沒說什麼,就是找我下棋,姐姐,怎麼了,你的臉色看起來好沉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皇后雙眸緊盯着她,然後問道:“沒事,昨晚睡不太好而已,小妹,皇上有提過孩子,或者爹什麼嗎?”
萬貴妃歪着頭,想了一想,裂開燦爛的笑容,道:“皇上問我喜歡男孩還是女孩,我說喜歡女孩,可姐姐不是說過,我一定會生男孩嗎?”
“你這話也和皇上說了?”皇后倏然沉下聲音。
萬貴妃點點頭,忐忑地看着皇后,小聲問道:“姐姐,我說錯話了嗎?”
皇后看了她一眼,心底嘆息,“沒有,還有呢?”
萬貴妃見她沒有生氣的跡象,這才放心,繼續道:“皇上問我,爹最近有沒有來看我,有沒有說過什麼,剩下的就沒有說什麼了!”
皇后頷首,萬貴妃突然驚呼一聲,捂着肚子,皇后心一跳,“怎麼了?”
萬貴妃笑容滿面,“孩子踢我!”
皇后眉心舒展,搖搖頭,又和萬貴妃說了幾句閒話,這纔回未央宮。
半路便看見皇上在茶花涼亭,默默地欣賞着盛開的茶花,皇后脣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倒是長情,這麼多年了,竟然對秋水念念不忘,哼!
皇后走了過去,福公公通報,皇帝見她進來,也不驚訝,從萬貴妃那回未央宮本就要經過這個御花園。
“茶花開得好看嗎?”皇帝噙着柔軟的笑,雖是在說話,卻沒有看着皇后,思念着秋水心,好似那心愛的人兒就在茶花中翩翩起舞。
“好看是好看,可惜好景不長!”皇后淡然地陳述,她纔沒那麼心思陪着他一起睹物思人。
“好景不長……呵呵,若是小心呵護着,豈會怕好景不長,秋冬亦能絢麗開放!”
“皇上公務繁忙,今兒個怎麼會有時間去看妹妹?”皇后漫不經心地問道。
皇帝最近看似憔悴很多,臉色疲憊,時而恍惚,除了早朝都把自己關在御書房,突然起了興趣看萬貴妃,她不得不提防。皇后琢磨着,興許眼前的皇帝已經動了殺心,想要殺害萬貴妃肚子裡的孩子,若是她,也會那樣做,永絕後患。
“朕不能去看萬貴妃嗎?皇后!”那聲皇后叫得十分諷刺,皇后的臉一下子就沉了。
皇帝冷笑,偏頭,定定地看着她,開門見山地問道:“爲何當年那般容不下心兒?皇后,看着滿園的茶花,你做過噩夢嗎?”
陽光泄進涼亭,皇后一身華服如被鍍上一層金光,臉色蒼白如紙,這是皇帝第一次主動挑起二十多年前的往事。
她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他能如此問,便只會做了一個打算,不是他死,就是萬家亡!
“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說什麼!”皇后鎮定道,什麼大風大浪她沒見過,還不至於亂了陣腳!
“不知道朕在說什麼?那就當朕在說夢話,啊,皇后,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朕找到心兒生下的孩子了,真的是男孩,非常優秀,不但有治國的才幹,也有治國的胸懷,朕的皇后,你在爲朕高興嗎?”皇帝笑笑問道。
皇后微笑,恭敬地行了一禮,聲音平靜無波,“臣妾恭賀皇上父子團聚!”
皇帝冷笑,這聲父子團聚聽得他心火頓起,如燒紅的鐵塊,一股腦兒地熨燙他的胸膛,看着皇后的眼光頓時變得很冷。若不是她,心兒不會死,兩個孩子也能呼風喚雨般長大,南瑾也不會受盡腿疾折磨。
拳頭握緊,他隱忍着,冷冷一笑,“多謝皇后,朕會記得皇后這聲恭賀!”
說罷,起身,拂袖離開!
直到皇帝離開御花園,皇后的身子顫抖了一下,像是腿軟,險些跌倒。她的貼身宮女眼明手快,立刻衝進來扶着她。皇后一手撐着石桌,費力地坐下,她如被人泡進海水裡,渾身冰冷,顫抖不停。
皇帝說他找到人了?
這麼多年過去,竟然真讓他找到了?
秋水心,連老天都幫着你嗎?喝了那種毒藥,孩子竟然還能平安無事,尖細的指甲幾欲刺入石桌,巨大的憤怒和不甘暴風雪般,瘋狂捲來,皇后幾十年來的完美的面具,差點被揭開,露出憎恨的面容。
很快的,她便鎮定下來,不一定是真的,說不定是皇帝故意在擾亂視聽,她親眼看着秋水心喝下毒藥,那種情況下,孩子不可能保得住,一定是皇帝故意擾亂視聽……
而且該死的,他成功了!
皇后並非是恐懼,措手不及的消息讓她只能想到一點,那孩子若真的如他所言,很優秀,那就算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又能怎樣?萬貴妃真的生下男孩,又能怎樣?
皇后倉惶地搖頭,眸光倏然銳利起來,又恢復了冷靜如蛇的皇后,敏銳地分析,皇帝不會這麼敏感的時候告訴她孩子的事情,真實度並不高。
如玉輕車熟路地潛入王府,避開巡邏的侍衛,進了梧桐苑,粗魯地推開大門,蕭絕一愣,從書桌上擡起頭來,看見是她,眉心下意識一擰,厲喝:“滾!”
低頭又奮筆疾書,似在寫着什麼。
如玉環胸,妖孽般的笑浮起,囂張地道:“我又不是你手下,憑什麼你叫滾我就滾,蕭王爺,不是說要去女兒國嗎?怎麼幾天了也不見動靜?”
“關你什麼事?”蕭絕冷哼,吹乾了紙張,放進信封裡,往外喊了一聲,“林俊!”
林俊匆匆進內,當門口的如玉是隱性的,筆直地走到蕭絕面前接過密函,不用他吩咐,便又出去了!
如玉聳聳肩膀,朝着蕭絕勾勾手指,那神色,活似勾引良家婦男的妖精,蕭絕瞪她一眼,“你當你在勾小狗嗎?”
說罷,一屁股便坐下來,伸手拿過另一封書函,仔細批閱。如玉倚着門,笑得像朵花,“這隻狗也夠大的,王爺,說真的,我要是養脾氣這麼差的狗,早就燉狗肉了!”
“說夠了就滾!”蕭絕冷聲下了逐客令!
如玉揚手一拋,一份書信便凌空而起,蕭絕敏捷地接着,撕開,掃了一眼,深深地凝眉,“祁山山脈?”
擡頭看如玉,沉聲道:“消息準確?”
如玉笑得春花燦爛,“你可以不信啊,反正我騙你又不是一次兩次,哎,果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王爺,你的承受能力真差!”
切,南瑾故意讓她透露的,真假她就不知道了,反正不是她負責的範圍。
蕭絕心頭火氣,抓起桌上一本書,奮力扔過去,“滾!”
如玉接着書,又扔回來,笑得更歡了,“王爺,不帶這麼絕情的吧,利用完了就丟一邊,小心天打雷劈啊你!”
“你第一天認識我嗎?還有,天打雷劈之前也會先劈死你這妖孽!”蕭絕伸手把地圖拿過來,在桌上攤開,這是王境之內的地圖,城池、山川、河流等都詳細羅列,一目瞭然。
如玉詫異地挑挑眉,豔光四射,看了一眼低頭研究地圖的蕭絕,她嘖嘖搖頭,“我說王爺,你現在學會相信人了?真是奇蹟啊,剛剛不是還在懷疑真假嗎?小心有詐哦,你要知道,你要是被騙了,可別來怨我,我可不想當竇娥!不過呢,本姑娘可以提供寬大的懷抱,幫你擦眼淚!”
“就你廢話多!”蕭絕重重一哼,埋頭苦幹狀,也不忘了開口,“我要是被騙了,你就自己看着路,有多遠跑多遠!”
“那可不成,我還得賴着你,一塊去找小白去,喂,這事什麼時候完結?”
“不知道!”蕭絕一臉冷酷。
如玉哼哼,“你那個皇帝大哥,自己弄的爛攤子怎麼每次都讓你收拾,煩不煩人啊,我要是你,早就瀟灑地扔了那塊印走人了!”
“你又不是我!”
“說得真好聽,是誰那麼丟人,船都要開了竟然還折回來找罪受!”如玉十分鄙視他,要是她,纔不會管皇帝死活,反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死一個是一個,免得浪費口糧。
南瑾那傢伙也是,還那麼淡定蹲在牢裡,一點都不擔心蘇蘇,她一想到這就火起,若不是那麼衝動找蕭絕拼命,不小心刺傷了他,她難得發作的同情心跑出來曬太陽,她才懶得管蕭絕死活。
“他始終是我大哥!”蕭絕淡淡地道。
“哈,看不出來,王爺還蠻重感情的,被大哥出賣了怎麼不見你那麼報復啊?還一臉沉重地說什麼事也不管了,結果還不是回頭幫他,你傻不傻啊你!”如玉就是看不慣他爲皇帝任勞任怨的鬼樣子,更何況當年下令殺她全家的是皇帝,她巴不得南瑾能好好給他個教訓,以爲自己是皇帝,別人都好欺負嗎?
蕭絕沉默,不發表意見,用筆在地圖上畫了幾個圈子,如玉聳聳肩膀,“喂,蕭絕,說真的,你認爲南瑾在做什麼?”
“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你自己去天牢問他!”
“哼,問好了回來告訴你?”算盤打得倒響,“皇帝把蘇蘇和小白都弄走,南瑾不發飆纔怪,還好他不是真的殺了蘇蘇,不然南瑾一定把天翻了!”
“現在也差不多要翻天了!”蕭絕冷笑。
“那是他活該,怪得了誰!”如玉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斜睨着蕭絕一眼,微擡下巴,“蕭絕,你見了蘇蘇又能幹嘛,還是這麼執着?可別在這邊鬧得天翻地覆,去了女兒國,還把人家搞得天昏地暗。”
如玉若有若無地提醒着他,倚着門,維持着微笑,“人家夫妻情比金堅,你就退一步好了,誰讓你當初錯過了,蘇蘇這幾年在鳳城活得風生水起,大家都以爲南瑾死的時候,只有她一個堅信南瑾活着,你也看見她的所作所爲了,她是真的很徹底愛上風南瑾了,你死心吧,放手也是一種愛,何必死纏着不放呢?瀟灑一點多好!”
蕭絕握筆的手停下,微微拽緊,手背上青筋微跳,沉默良久,方道:“如玉,你愛過人嗎?”
如玉笑得花枝亂顫,拋個媚眼過去,“我西門如玉要是愛上誰,能讓他逃得了手掌心嗎?”
“德行!”蕭絕嗤道,往後靠着椅背,輕聲道:“沒愛過,自然說得輕鬆,若真的愛上一個人,誰也不願意分開!”
如玉微笑,“那要雙方的啊蕭絕,愛是相互的,你愛蘇蘇,可蘇蘇愛南瑾!”
“你不用一再提醒我!”蕭絕瞪她一眼,有她在耳邊經常提醒,他能忘記纔怪,這是他的隱痛。
如玉走過來,嘿嘿地笑道:“王爺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你越是害怕什麼,越是要面對什麼,你要感謝我纔對,狗咬呂洞賓啊!”
如玉說得如偉大的施恩者,蕭絕沉默,如玉又笑吟吟地道:“你愛一個人,就像得到她,你想得到一個人,就想抓住她。蕭絕,你現在的心理不是愛一個人,而是想要那個人愛你,所以纔會拼命抓住流蘇!”
蕭絕眯起眼睛,也不發怒,朝她擡擡下巴,“經驗之談?”
他摸着下巴,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你愛上我了!”
如玉一愣,笑得像朵花,猝然變臉,抓起書桌上的書本,朝他狠狠地砸下去,“去死!”
轉身……
落荒而逃!
蕭絕收回視線,又繼續研究着地圖,這恬噪的聲音終於沒了!
他認真地看着地圖,一臉思考。
同一時間,天牢裡的南瑾眼觀鼻,鼻觀心,靜默不語,皇帝自那天之後並沒有再來看過他,南宮靖寒來過幾次,告訴他一切正常,風夫人暫時住在他之前住的小樓,韓叔也回來了,前段時間保護小白被人打傷,傷得太嚴重沒能及時回來,南瑾也算鬆了一口氣,靜心等着事態發展。
蘇蘇,等等我……
再等一等,我便去找你!
風還是靜靜地吹,從京城裡吹出來的冷氣壓,迅速蔓延全國,這樣的風平浪靜下,只要熟悉他海上的水手都曉得,這是暴風雨前,極致的寧靜。
天啓十四年五月初十六,通過安雲城關卡時,一隊自稱是做玉石生意的商旅和官兵發生了衝突,官兵要對商旅進行嚴厲的搜查,遭到他們嚴厲的抵抗,爭論間,這隊商旅從馬車上紛紛抽出刀劍,把這處關卡的官兵趕盡殺絕,有一名官兵當時去方便,回來目睹慘案,立刻向安雲城知府報告,安雲城知府出動城軍,關卡五里處截住這隊商旅,雙方進行了殘酷的鬥爭,幾乎把這隊人馬滅絕,卻不料後面卻涌出軍隊,喊殺聲四起,整個安雲城軍全軍覆沒!
事後一人揭露,這是建州的軍隊!
這件事驚動整個朝野,很快就傳遍天下,安雲城是王境內最後一座城池,離京城已經不遠,建州和福州的軍隊已經不動聲色地進入王境之內,再過一天半路程便到京城。
此事萬世安也沒有料到,本來軍隊是打算在秀城集合,再逼近京城,每個關卡處他都派人打點,卻不料在安雲城處出了問題,聽探子回報,秘密安排在哪兒的人馬死在官兵之前。
事情捅破了,便遮不住,萬世安下令所有的軍隊在安雲城集合,緩緩地朝着秀城而來,逼近京城。大規模的軍事運動震驚天下,乃至鄰國,與此同時,萬世安以失德之名逼皇帝退位,由他主理朝政。
待貴妃產子之後,撫幼主登基!
正式爆發了,長達十天的京城保衛戰。
在福州軍和建州軍一路暢行無阻到達秀城之時,川雲的軍隊也從安雲城登陸,林峰掛上大旗,逼近京城。
兩路人馬,一前一後到達秀城。
聖天太平多年,雖然邊境常有戰事,可聖天境內卻四海昇平,百姓安居樂業,一下子看見大規模的軍隊入京,造成一片混亂,雞飛狗跳。
川雲的軍隊和福州建州的軍隊在秀城回合,直至此刻,朝中的百官纔看清,原來左右兩相早就狼狽爲奸。
眼看就要大隊人馬就要逼近京城,萬世安更是春風得意,感覺萬里河山已經緊握在手,他把皇帝軟禁在龍福殿,隻手遮天,掩蓋一切罪行。
如此順利的進展使得他的防備大大地鬆懈了。
五月十八日,在府中休養多時的蕭王調動虎符,親自帶領北嶺和蘇城的軍隊,清峽谷一帶攔下了叛軍,爲期三天的戰爭,死傷無數。清峽谷一代叢林沙石地帶,和祁山南部頂端緊緊隔着一座小山頭。
蕭絕是一名冷靜睿智的指揮官,擁有豐富的領軍經驗,不管是統帥該有運籌帷幄,還是實戰中的靈活運用,他都樣樣精通。且武功高強,擅於發揮軍隊的長處,在最短的時間內凝聚軍心。蕭絕在柳河曾經和南疆正規軍打了長達一個多月的持久戰,以八千人馬擊退南疆五萬人馬,也是蕭絕的成名戰。
南疆最高指揮官曾經這樣評價蕭絕,戰場上的蕭王是一隻勇敢兇狠的狼。
快速,敏捷,下手無情,絕不給敵人反撲的機會。
福州建州的將領也是擁有領兵作戰豐富經驗的將軍,雙方兵力懸殊,在對峙三天之後,爲了減少傷亡,他把叛軍巧妙地引入峽谷一帶,進行了迂迴戰術,成功地阻擋了叛軍的腳步,等到他們意識到上當,爲時已晚。
且出人意料的是,兩軍對峙的第五天,林峰帶領的川雲軍和建州軍發生衝突,起了內訌,蕭絕趁機攻打。在雙方打得火熱激烈的同時,寧州軍從祁山山脈中如悄然而出,如天降神兵,一下子把兩軍都包圍起來,東方御在前一晚就命令大隊人馬在叢林中養足了精神,此刻的寧州軍精神抖擻,且又是他們熟悉的地形,戰鬥力提升到極限,短短一天的交戰,福州建州聯軍大敗!
林峰帶領川雲軍裡應外合,打得福州軍他們措手不及,落花流水!
“寧州軍果然應了王爺的話,是友非敵!”林俊開心地道,一看寧州軍驍勇善戰的英姿,便感覺一股自傲感油然而生。
“不愧是聖天最強的一支軍隊!”蕭絕也讚道,在聖天,越是靠近邊境的軍隊,作戰實力越是強悍,寧州柳河西域爲最,蕭絕這幾天帶領是境內軍隊,極少參與戰場,實力遠遠不如寧州軍。
“右相大人的心思真是難猜,沒想到他真的不計前嫌,願意幫助我們!”
蕭絕並沒說什麼話,那天如玉給他寧州軍的移動方向,他便猜得出,南瑾是想借着這個機會永絕後患,把萬家連根拔起,他便將計就計,把福州軍和建州軍引入清峽谷,方便寧州軍作戰!
此時,還在京城因爲等待消息,以爲即將成功的萬世安得意洋洋,耀武揚威,好不得意,殊不知,在他相信風南瑾的那一刻開始,便決定了萬氏一族的命運。
只有失敗!
南瑾走出天牢,梳洗整裝之後,便韓叔送風夫人回鳳城。
“南瑾,你什麼時候回去?”風夫人緊緊地抓着他的手,擔心地問道。
南瑾微微一笑,伸手擁抱他娘,道:“娘,一路小心,我處理好事情就回去!”
“一定要回來,帶着蘇蘇和小白一起!”
南瑾點點頭,“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