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簡歷沒有？”菲菲一出口，就像極了一個老牌的人力資源經理。
“暫時還沒有。我前兩天在深圳辭工，回鄉下忙了幾天，今天進城來逛逛，就逛到這裡了。”
“那大姐你從前做過管理麼？”
“一直做老闆的助理。老闆死了，小老闆有自己的助理，換了大批新人，我就失業了。”
“那大姐你做過服裝店沒有？”
“做老闆的助理之前，我一直在店裡賣衣服。後來老闆覺得我能說會道，做事情有條不紊，就決定邀請我去做助理。”
我看了一眼大姐，長相比較平凡，化着淡妝。看來她的老闆並不好色，看重的是她的能力。
“你跟老闆招過人沒有？”菲菲又道。
“招過，這幾年每次招人，老闆都讓我去。”
“那好，說一下你的要求，月薪多少？試用期過後，年薪多少？”
“試用期10萬，年薪200萬。”
“你老闆給你是多少？”
“那是十幾年前了。當時老闆給的就是這個數。”
“現在物價漲了。老闆給你的年薪是多少？”
“400萬。”
“大姐很樸實。不失閬中人本色。這樣吧，我給你試用期20萬，年薪500萬。今年就是試用期，明年開始計算年薪。身份證帶沒有？”
大姐的臉上古井不波，似乎她覺得本來就值這個價一樣。從藍色的小包裡掏出身份證遞了過來。
我瞟了一眼，大姐叫***，37歲，但看上去有40多了。生活已經在她臉上刻下了深刻的痕跡。
“好了，王姐，這個位置現在是你的了。你就坐在這裡，招滿人爲止。”
菲菲說完，拖着自己的凳子坐到了我的另外一邊，對着桌子的尖角坐下。而王姐則訓練有素地搬了一張凳子，毫不客氣就坐在了菲菲剛剛坐下的地方。
“等下我帶你去看看我們的店。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從現在起，工作時間不閒談。一切都看王姐的。”
五分鐘後，第二個應聘者來了。一個看上去大學即將畢業的小男生，捧着一大堆資料。
我在菲菲的耳邊輕語道：“小傢伙很帥。”
菲菲臉上沒有表情：“就是有些太娘娘氣了。”
不過我們兩個的說話，聲音都很小，就連王姐也沒有聽見。
“嬢嬢，你們這裡招應屆生嗎？”小男生小心翼翼地問道。
王姐的臉色一變，不過忽然想起了什麼，很慈愛地看着小男生。
“你想應聘什麼崗位？”
“這年月，工作那麼難找，還能應聘什麼崗位，我想做個促銷員。”
“形象還可以，但是我們的促銷員寫明瞭要女的。而且還要工作經驗。這是老闆的規定，我們這些職員也不好說。”
“嬢嬢，話不是這樣說，現在男女不是平等了嗎？男的做促銷也能做得一樣好啊。在大學裡我也做過兼職，雖然只是發傳單，但我不怕苦不怕累，還是賺了一點錢貼補生活費滴。”
“那你在大學裡學什麼專業？參加過什麼社會活動？取得過什麼成就？爲什麼不在外面找工作，要回到閬中來找？”
“我在大學裡學管理的，在管理學會是會員，舞蹈學會是會長，拿過學校裡的舞蹈比賽冠軍，跳得最好的是復古舞蹈《小蘋果》。回閬中找工作，是因爲要照顧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在外面打工，爺爺奶奶養大我不容易，現在沒人照顧。”
“這樣吧，我們老闆就在旁邊。我幫你問問。兩位老闆，怎麼樣？”
“那個，小弟弟，你過來，”菲菲道。小男生依言站在了菲菲對面。
“姐姐問你，你的管理學得好不好？有沒有學以致用？”
小男生嘿嘿笑道：“這個，雖然我是管理學會的會員，但不受人待見，跟他們的主流管理理念分歧太大。考試的時候也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亂答，老師非常不喜歡。所以我的學業也就將將可以畢業拿學位。我都不喜歡書上講的那些內容，就說不上學以致用了。”
菲菲笑道：“你這是撒謊。不過你出來找工作，必然緊張，這也不怪你。姐姐問你，除了那些你不喜歡的，你到底在哪些方面學以致用了？”
小男生似乎很受用菲菲這樣問問題：“姐姐果然眼明如炬，其實我做舞蹈會長的時候，還是有學以致用滴。例如，每天都要求大家把活動室打掃乾淨，收拾整齊。每個計劃都要做清楚，有疑問的地方一定要反覆推敲，不能忙着實施。平常注重關注會員的精神狀況和心理變化等。”
菲菲臉上綻開了標誌性的春花般的笑容：“恭喜你，讀了四年管理，居然沒有變成西方式的管理機器。這樣吧，從現在起，你就是店裡的店長助理。不過我不會讓你管任何事情，你就是跟在王姐身後學習。平常，按照你的願望，你只是一個促銷員，你覺得可好？”
小男生大喜：“謝謝老闆姐姐。謝謝老闆姐夫。”
菲菲大笑：“你的嘴巴很甜的嘛。不過下次不能再把王姐叫嬢嬢了，要叫王姐，聽到沒？這是促銷員的基本常識。除非你看到一個女的大約在六十歲左右以上了，你才能叫嬢嬢，否則都要叫姐姐。還好大概是王姐想到自己的兒子了，纔給你這個機會。要不然換其他人早把你給斃了。”
“是，多謝老闆姐姐，多謝王姐。”
“這才乖嘛，”菲菲笑道，“吶，現在你姐夫這個位置就是你的了。你就跟着王姐在這裡先招人。給你多少月薪，王姐說了算，你沒有意見吧？”
“哪能呢？姐，今後我就跟着王姐好好幹了，幹出一個人樣。”
這時候我已經站了起來。攤位的凳子只有三張，沒有地方坐了。所以我現在就站在外面。
菲菲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好了，本店的左右護法都有了，這裡沒有我們的事情了。王姐，晚上10點打電話給我。有沒有問題？”
王姐笑道：“老闆放心，我一定準時打過來。除非突發情況。事後我也會打過來解釋的。”
菲菲道：“好吧，每天午飯前、晚飯前，我都會到店裡轉轉，要找我們的話，也可以直接到店裡找。對了，呆會還要帶你們去店裡。我們轉轉就回來。”
二十分鐘之後，我和菲菲回到攤位前，讓王姐和小男生收攤。跟着我們去店裡。
“對了，你叫什麼來着？李斌？好樣的。你那一堆雜七雜八的資料，還是先抱回去吧。到時候需要什麼找你要什麼。店裡的空間寶貴，放不了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接下來，帶着兩人看完店，給老爸老媽打電話不回去吃飯了，然後帶着新招的左右護法，一起去吃了一碗老麻抄手。這是我和菲菲在路上就商量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