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去朝鮮嗎?”
“你通過了戰地記者資格審批嗎?”說着,軍官看了看蕭婭的證件。
“審覈沒通過,不過……”蕭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看着軍官遺憾的神色,撓撓頭後說道:“我真的想去,還有,別看我是一個女記者,我每週都會參加防身術健身課,是有自衛能力的”
“很抱歉,但從你記者證上來看,你已經入朝一次了,這一次難道也是爲了去報道平壤事件?”軍官說着,將記者證還給了蕭婭,雖然後者是鼎鼎大名的央視新聞臺很有名氣的外場記者,但也並不代表蕭婭可以在無證情況下進入戰區展開新聞報道工作。
軍官說得沒錯,蕭婭的確是已經入朝一次。而那一次僅僅是站在共和國丹東連接朝鮮半島新義州的鴨綠江大橋朝鮮端,電視直播報導了一次共和國援助移交朝鮮人民政府首批物資的交付儀式,之後很快就被欄目組召回了國內再也未進入過朝鮮半島,更不用說報道任何有關朝鮮半島戰爭的新聞。
開戰這些天來,蕭婭也做過幾次外場採訪,不過採訪在華朝鮮人生活現狀、共和國民航總局開闢中印民航航線、教育部擬第三輪教育改革等事件,都不能讓蕭婭感覺到作爲一個記者應該有的價值,她開始羨慕起那些軍事欄目組和真正的軍方戰地記者們,能夠抵達戰場爲觀衆報導最新的消息,不僅可以提升自我價值,還更能讓蕭婭得到自我滿足,因爲她始終覺得當前任何有關朝鮮半島戰爭的消息都是有足夠吸引力和挖掘快感的。
可惜的是,蕭婭的戰地記者申請通過了,考覈卻沒有通過,這對於雄心勃勃,甚至已經謀劃好入朝後應該在哪些方面多加註意,重點報導什麼類型素材等都想好了,卻猛然發現自己根本不能成行,進入不了半島,談何實現戰地報導?所以,她一氣之下給臺裡請了假,直奔丹東而來,就是看看自己的記者證能不能起到一定作用,假如僥倖獲准,那麼到時候給臺裡申請被通過也就百分之百了。
“真的不能讓我過去嗎?”
“如果你真的是要想去報導平壤事件,我就奉勸你一句,乘早打消這個念頭,像你這樣的記者今天已經來了不下十個,沒有一個得到批准”
日軍在朝鮮平壤南城區裡,用極其卑劣的行爲將無辜平民作爲“防護盾牌”的事件,自經過共和國外交部的披露之後就被整個世界鬧得沸沸揚揚有,全世界的人都見識到了日本軍隊的非人道、反人類行爲,畜生不如之詞更是反覆叫罵,但有關這件事情將會如何解決,始終成爲了一個二十四小時懸疑。
也正是因爲這樣,所以進入朝鮮平壤成爲了很多記者所認爲的謀求獲得最快、最真實進展披露途徑的絕佳方法,因此纔有了除了參合這個重磅事件還要長期逗留半島的蕭婭,也被軍官認爲是一時興起而要進入平壤的記者,都圖一時興致而讓了那裡是戰火紛飛、命如草芥。
事實上,蕭婭就算是進入朝鮮半島境內也很難採訪到實時的戰爭新聞消息,當前開戰纔沒多久,戰爭主角是共和國陸軍第五和第六集團軍,他們根本不會允許將耗費自身兵力來設法保護的記者攙和到戰爭中來,另外空軍目前正忙着在安州、咸興等地區建設前進機場,部隊完成作戰部署這種機密空軍是不會願意被人採訪的,除此之外就沒什麼值得讓記者們報導了。
海軍就更加不可能讓記者們參與報導,目前在戰區也就是朝鮮半島周邊海域執行作戰任務的,都是共和國嚴格保密的先進作戰潛艇,用海軍的話來講,那就是這些裝備了先進信息系統和不依賴空氣推進系統的現代級常規作戰潛艇,至少領先世界二十年,所以海軍最大的希望就是自己永遠對於敵人是隱身,戰爭越是單向透明就越好,哪兒可能允許記者們登上潛艇,更不用說報導了。
所以,當由國際紅十字會、各國軍事觀察特使等組成的平壤事件國際調停代表團,在空軍的幫助下趕赴到剛由陸軍第六集團軍佔領不久南浦,已經開始接觸日方、瞭解事件進展……也就是這樣一個消息,除了幾個隨團記者之外,世界其他媒體對此根本一無所知,而且共和國外交部還尚未通報這件事情,目前最主要的是等候日本政府的回覆。
“天啊,這……這是平壤嗎?”
喬布森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抵達平壤之後,他們第一時間就要求共和國軍方將他們送過江去,很快他們就分批乘坐着共和國軍方準備的快艇渡江了,但船還尚未靠岸,喬布森就很是吃驚的看到了大同江南岸的恐怖現狀——滿目瘡痍。
簡單說來,喬布森等人老老實實的蹲在快艇裡,快艇上也支起了一面迎風招展的白旗和一面國際紅十字會的會旗,但他們是可以東張西望的,首先發現的自然是被共和國第六集團軍炮火蹂躪過的大同江南岸即日軍沿江岸防陣地,此時此刻的這些陣地已經不再有原來的模樣,整個岸邊鑲砌了大大小小彈坑,被犁翻的土地之間有不少正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亮的彈片……
“中國人到底做了些什麼?非得逼到日本矮子們走到絕境?”有幸成爲代表團成員記者之時,喬布森心裡就在一個有着正常教育和軍事政治體制的國家,爲什麼要做出如此反人類行爲,他一開始就認爲肯定是中國人實在太狠,一定是把一隻吹噓着自己不可一世的日本人逼到絕境,所以纔會冒着被全世界唾罵鋌而走險。
現在看來光是共和國軍隊簡簡單單的對日軍岸防陣地火力打擊,就足以看出喬布森的猜想果然是事實,日本人顯然是被逼的,真要是和有如此恐怖實力的對手硬打,估計日本人會輸的渣都不剩。但轉念一想,喬布森也並不贊同日軍的這種做法,雖然他是第三國的一個不相干人士。
被同樣是打着白旗的日軍接上岸後,喬布森用極快的時間快速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在他的觀察下,很快發現了爲數不少的日軍士兵的殘肢斷臂,自己部隊的屍體都沒有機會收拾,日本人在共和國軍隊打擊之下的狼狽倒也真是可見一斑。沒顧着多看,喬布森明顯感覺到了周圍那些雖然打着白旗沒有帶任何武器日軍士兵們,依舊用着很是毒辣的眼神看着他們,所以代表團通過翻譯簡單向日軍說明來意後,便被日軍帶往內城區。
“竟然是走路?難道日軍沒有汽車嗎?”
走在崎嶇不堪的道路上,或許也說不上是道路的坑窪地上,喬布森第一時間就在心裡發出了一聲抗議,他們可是在共和國那邊得到很高禮遇的,從北京出發是乘坐最新式也是最好噴氣式支線客機抵達丹東,然後他們又乘坐共和國空軍準備好的運輸直升機經安州轉場後抵達了前線,並且還在共和國第六集團軍享受了很好的午餐,接着才乘坐民用版本都暢銷世界的悍馬車來到江畔,然後……
但到了日軍這邊,除了被猶如殺父之仇一般仇恨眼光注視之外,等候他們的竟然還是徒步進入平壤南城區,喬布森甚至在想,日軍肯定希望這個該死的調停代表團儘早離開平壤南城區,以免需要他們來準備晚飯。
正想着這件事情的喬布森,突然被街角的一灘鮮血所吸引了,這纔剛進入南城區不久,雖然周圍建築都未遭受到什麼炮火或轟炸破壞,但街道上卻隨處可見日軍的防禦工事,可這麼快就出現大灘鮮血,這不禁讓喬布森好奇起來。
或許是看出了突然停下的喬布森疑惑所在,一個領頭的日軍軍官嘰嘰咕咕的給代表團翻譯說了一陣,然後喬布森就聽到了翻譯的英文講述—“那是昨晚日軍爲平民們宰殺生豬留下的,每天城區內的居民都會享受到一頓定量肉食”
聽到這話,喬布森差點就直接罵了出來,他可不是沒見過人血的初哥,妻子生產第一個孩子的時候,他就被妻子強令留在了身邊,那天可是見了不少鮮血的,而這地面上的鮮血,難道真是豬血?就算是昨晚殺的豬,那麼地上的血也應該浸透進入泥土,讓泥土顯得暗黑了吧,可這一灘鮮血,卻還散發着很腥“新鮮味兒”。
沒敢多言,喬布森立馬讓翻譯給日軍說了一句,他要讓世界看看日軍是“如何善待”平民,然後就用相機照下了這一灘鮮血,如果以日軍酷愛砍頭來推算,至少需要殺死五十幾個人才能締造出來的鮮血土地,竟然是殺豬留下來的?喬布森真覺得好笑。
越往成內走,喬布森就感覺到越不對勁兒,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兒越來越重,他甚至看到了沿着街道而堆起來的土堆,以及一旁的“施工現場”,那些被挖出來的大量泥土,既然能夠堆砌出一堆又一堆的小土堆,那試問一下那些被掩飾之下的現場之下會是什麼?喬布森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是大量的屍體,這些泥土就是被挖出來的。
“要怪就怪我們來得實在太快了”
喬布森很清楚的看到,那些正揮舞着鏟子將“葬人坑”進一步掩蓋的日軍士兵異樣神色,喬布森越是盯着他們看,他們就越是緊張得揮舞鐵鍬,機械化的將泥土掩蓋在他們周圍,足以說明着他們正極力掩飾着什麼。
喬布森半笑着,湊到自己同伴身邊,用他們很熟悉的美國俚語說道:“我們想要的證據,或許就在一旁但我敢發誓,只要我們提出要看一看那些坑裡埋了些什麼,我敢打賭我們就會被埋在裡面”
“我知道,但我沒弄明白日軍爲什麼會急着屠殺掉如此多的平民?”
“他們肯定以爲是平民中有間諜,向全世界通報了他們所幹的好事兒,所以正斬草除根來着,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到了”
兩個人彷彿在開玩笑一般,即使日軍有所懷疑,中方人員翻譯也沒弄明白這兩個美國人在笑談着什麼,喬布森和同伴用着很具地方特色的俚語交流,不會俚語的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兩個在說些什麼,而能夠聽懂的人,也自然認同喬布森的觀點,這其中也包括中方翻譯員,顯然大家都不願意被埋在了這裡。
可代表團們盡力讓自己暫時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但時間太短以至於收拾工作還並未完成多少的日軍,某些方面真的是難以掩飾,一些奇觀正不斷的向的代表團撲來,任憑同行的日軍一個勁兒的給周圍日軍提示。
喬布森首先看到的一件事兒就是正當他們經過一個遺棄商鋪門前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充當着店鋪大門的幾塊門板竟然倒了,這轟然的響動立馬引得代表團二十幾個人齊刷刷的看了過去,立馬就發現了店鋪裡的一片狼藉,其中最爲奇特的竟然是這個店鋪裡整整齊齊擺放着特殊商品——屍體。
“這
也太猖狂了吧,殺掉的人竟然來不及掩埋,竟然直接藏在民房裡?”喬布森想着剛纔的場景就覺得膽寒,那些都還是很新鮮的屍體不少都還滴落着鮮血,活脫脫一個人造死人屋,竟然隨後就被日軍解釋成爲是一個臨時病死之人的挺屍房——爲了隔絕疫情來着。
“解釋就是掩飾’,這一句話也不知道是誰說的,反正喬布森越來越覺得這句話簡直就是二十世紀最大、最有意義的真理,它除了直接驗證了喬布森等人看到的首個慘景之外,還讓他們見識到了第二個超級奇觀。
在城區裡步行時間大概是十餘分鐘之間,喬布森等人壓根兒就沒有見到一個四處自由走動的朝鮮平民,他難以找到半點證據來說明日軍軍官所說的——“在日軍臨時軍事管制之下朝鮮平民們依舊享受着較爲自由的生活”,難道所謂的“較爲自由的生活”,就是指朝鮮平民們根本不能在街上走動,而且周圍的建築裡一丁點兒人聲都沒有,整個城市彷彿是被日軍強制禁音一般,簡直就是一座鬼城。
也就是如此安靜的鬼城裡,喬布森等人很快就看到了熱鬧,代表團一行人路過一個街口的時候,看到了一個較長巷子裡,街口上日軍佈置好了一個定額物資發放點,雖然是象徵性的囤積了幾袋大米,不過喬布森等人的確是看到了衣衫襤褸排成一條長隊,活像是一羣真實的羣衆演員一般在四周都是持槍警戒的日軍看護下,安靜排成長隊領着少得可憐的大米。
咋一看,這不過是沒看過多少電影的日本人所刻意導演出來的一出臨時現場秀而已,喬布森看了物資發放點的那一瞬間就知道,那麼一丁點兒糧食嚴重和領取糧食的平民長隊不成比例,不過這倒不是最爲驚奇的,最好看得一幕出現在喬布森等人即將走過街口時候,那些彷彿被餓了好些日子已經快瘋掉的領糧“良民”們,竟然不顧日軍阻撓轟然一聲的涌去搶奪糧食,喬布森甚至看到了幾個領取到了大米的人竟然上演了驚人的一幕——當場吞嚥還是生的大米。
“上帝啊,這些人難道降落於世就一直餓着?”
看着那些連白生生的大米,根本還沒有煮熟的稻米都能吞嚥下去的平民,喬布森直接感覺到的就是那些人真的很飢餓,面黃肌瘦、骨瘦如柴等倒還不能形容他們,戰爭才降臨沒幾天之下,他們最多的就是捱餓,可飢餓變成了這種飢不擇食的樣子,喬布森很難再相信日軍軍官所說的什麼每天都有一次定額肉食的鬼話,也更加不相信日軍會大發慈悲的爲平民提供每天定量的糧食。
對於第一個奇觀也就是那個滿屋子屍體的空前奇觀,喬布森沒有那個膽量照相,而對於這樣一個在街頭上突然爆發的哄搶糧食事件,已經引發了街道周圍越來越多平民涌上街頭參與到搶奪糧食,甚至彼此之間還能大打出手的瘋狂事件,周圍的日軍卻又鑑於調停代表團在場而不敢開槍,所以在場日軍士兵都參與到了維持秩序當中。
當與代表團同行的幾個日軍軍官也是慌張之間,想到的更多的是招呼更多日軍士兵趕緊制止瘋狂的朝鮮平民,乘機的喬布森忐忑的猛按快門,由共和國外交部傾情贊助的特別照相機是喬布森用過最好的照相機,所以在極短時間裡,喬布森就照下了好幾張高質量的照片,也正是因爲這些照片,除了輔助引發一場更大規模戰爭之外,喬布森還因爲它們贏得了國際紅十字協會頒發的和平使者特別勳章。
這個街頭分發糧食的秀做得實在太假,而當街哄搶糧食可是真實的現場直播,但這個直播顯然不是代表團能夠看得長久的,很快喬布森等人便被很客氣的請離了現場,並且在此之前日軍士兵們還很是野蠻的驅趕了一些妄圖給喬布森等人哭訴些什麼的朝鮮平民們,壓根兒就不知道朝鮮語的喬布森雖然聽不懂,但好在同行的一個記者會那麼一些朝鮮語,所以喬布森知道了那些人是在說“救救我們”、“日本鬼子在大屠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