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璃缺錢嗎？不缺，但不缺並不意味着她就會賺錢。
衣食無憂的她從來都不需要自己去賺錢，所以當她看到姬年在轉眼間就有三百萬入賬後，心底是非常吃驚的。
如果只是陌生人也就算了，除了會有所羨慕妒忌外，不會有別的情緒。可偏偏胡璃當時就在現場，親眼目睹姬年如何撿漏的，論斤買到的書轉手間價值何止千倍，這要是讓那位書攤老闆知道，非氣得暈過去不可。
不過震驚過後，胡璃心底是美滋滋的。姬年這麼會掙錢，相信以後就算在一起也不用爲賺錢的事擔心吧？
說到感慨，姬年纔是最感慨的。
走進白駒空谷前他還是個窮小子，而現在搖身一變就成爲百萬富翁，世界上還有比這種事更加神奇的嗎？即便魔術都沒這麼變的。而有了這筆錢在，他就能做很多以前只能當做奢望的事。
“小姬，現在咱們看那張焦尾琴吧。”
秦西鳳早就按捺不住。
“好的。”姬年將琴盒放在桌面上後，望着秦西鳳微笑說道：“秦老，您既然是研究古琴的，相信對琴是造詣頗深。而白老能請您過來，相中的也是您這種眼光，那就請您掌掌眼，看看這張古琴如何。”
“好。”
秦西鳳激動的打開琴盒，瞬間所有人的眼神全都落在那張焦尾琴上。
和剛纔秦西鳳的作壁上觀一樣，這次魯中原沒有說話，隔行如隔山，他不會強出頭。而秦西鳳和白古典將焦尾琴捧出來後，就開始仔細觀看。
每條紋路，每根琴絃，每個細節…
兩個老人聚精會神的檢查，雅室內一片靜。
差不多半個小時後白古典第一個站起身，臉上驚訝、讚歎、懊惱等情緒交織一起，充滿唏噓說道：“老秦，我現在是真的有點後悔，當初在看到這張古琴的時候沒有猶豫直接拿下的話，哪裡還有現在這事。”
“老師，您的意思是說，這張古琴的確是真品？”魯米驚歎道。
“是真的，我當時就認爲真的可能性比較大，現在更加肯定。老秦，還是你來說吧，我想到這事就覺得後悔啊。”白古典晃晃腦袋，他不是想渲染氛圍，而是真的悔到腸子了。
花多少錢買到是小事，關鍵是名聲啊。
白古典是古玩界的扛鼎人物這沒錯，但這些年他也很少遇到撿漏這事。要是說這事落在他身上，不但是能發筆財，更重要的是會讓他的聲名更上一層樓，地位更加鞏固。
秦西鳳是愛不釋手的撫摸這張焦尾琴，手指從琴絃上撥弄了一下，雅室便傳出清脆動人的琴音。
“這張古琴的確是焦尾琴，是古代四大名琴之一，和齊桓公的號鍾，楚莊王的繞樑，司馬相如的綠綺並列，是後漢蔡邕創制。”
“焦尾琴之所以會叫做焦尾是有淵源的，《後漢書?蔡邕傳》記載‘吳人有燒桐以爨者，邕聞火烈之聲。知其良木，因請而裁爲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猶焦，故時人名曰焦尾琴焉。’。這張焦尾琴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兩晉時期製作。”
“兩晉時期？這豈不是說這張焦尾琴比《文苑英華》還要值錢？”胡璃驚聲喊道。
“小璃。”姬年輕輕拉了下胡璃的手臂。
胡璃不好意思的吐了下小舌頭。
秦西鳳倒是沒有在意，慈祥的笑着說道：“小璃這話雖然說的有些直白，但卻沒錯。當然這並不是說所有古琴都會比古籍善本要貴，而是要看情況的。”
“古代的一張遠古遺音琴在某次拍賣會上以兩千萬天價成交，明?潞王中和琴也曾以四百三十萬拍賣價格成交，所以具體到這張焦尾琴，初步估計市場價格在六百萬左右，而且這個價格在將來還會攀升。”
“天哪，六百萬？真的嗎？”胡璃小眼睛中閃爍出無數小星星，她是被這個價格徹底鎮住了。
“真的。”
白古典點點頭，附聲說道：“六百萬的價格給的不算離譜，就像是老秦說的那樣，要是說能繼續收藏一段時間，價格還能上升。小姬，你的這張古琴也是要賣的，對吧？”
秦西鳳眼神火辣辣的掃了過來。
“對。”姬年神色安然，絲毫沒被這個數字給驚到。
“這張焦尾琴我也是要賣的，白老，不瞞您說，我現在雖然是一個學生，但卻因爲要做一些事情，需要不少錢，所以我纔想賣掉《文苑英華》和這張焦尾琴。您老要是喜歡，我就賣給您。”
“我…”
“嗨嗨，老白，咱們說好的，這張焦尾琴是我的，你可不能半路截胡啊。”
秦西鳳當場就打斷白古典的話，迫不及待的看着姬年說道：“小姬，這張焦尾琴我要了，和老魯一樣，我不還價，六百萬，現在就可以轉賬，你意下如何？”
“那真是謝謝了，我沒意見。”姬年笑道，雖然說賣給誰不是賣，但假如說能賣給一個懂琴的終歸是一件雅事。
“老秦，你呀，咱們既然都說好由你來收藏，我肯定是不會再和你爭搶的。我也知道你視琴如命，卻一直缺少一張能鎮得住場子的。有這張焦尾琴在，絕對可以彌補缺憾。”白古典見到老友那副着急上火的樣子，一臉無語。
白古典是一個收藏家，只要值得收藏的他都會毫不猶豫拿下，他不像是魯中原和秦西鳳那樣具有特別偏好，而是走一種兼容幷包路線。
但這並不是說他做事就沒有原則，在知道魯中原和秦西鳳都分別盯上《文苑英華》和焦尾琴後，他會做的只是成人之美，而絕對不會攪局。
“老白，這份人情我記下了。”
秦西鳳深知白古典這是在賣好，記下人情後就衝着姬年說道：“小姬，還是和剛纔《文苑英華》一樣，在老白這裡走手續，咱們來轉賬，你沒問題吧？”
“沒問題。”姬年笑道。”
十幾分鍾後，《文苑英華》和焦尾琴的轉讓手續就全都做好，姬年銀行卡上也因此多出九百萬，皆大歡喜的局面。有這九百萬墊底，姬年做任何事都將遊刃有餘。
事情進展到這裡，這次會談就該結束，但其實不然，魯中原那邊是沒事，但秦西鳳這裡卻還是如同貓抓般心裡癢癢的。焦尾琴的到手讓他很滿足，但他更想知道的是琴曲。
古琴有價，一曲難求。
要是說能得到姬年當時彈奏的那曲《遊春》，今天的會面纔是完美的。
“對了，小姬，還有件事我想問一下，你當時在老魯壽宴上彈奏的那首《遊春》是從哪裡得到的？當然我不是刨根究底，你可以不說，我的意思是說你除了《遊春》外還有其餘四首琴曲嗎？”秦西鳳問出這話後呼吸就變得有些急促，心底充滿了期待。
魯中原和白古典同樣面露渴望。
“秦老，《蔡氏五弄》是《遊春》、《淥水》、《幽居》、《坐愁》和《秋思》組成，就算您不問我也準備說說這事。沒錯，如同您想的那樣，我是有五首琴曲。”姬年坦然承認。
秦西鳳眼神如炬，情緒大振。
“真的有？”
“真的有，但很不幸的是我只能彈奏出來《遊春》，因爲我只有這首的完整曲譜。其餘四首在短時間內恐怕不可能完善了，但能肯定的是，最終是能得到完整版本的。”
“您老是琴界扛鼎之人，是愛琴之人，所以說這首《遊春》我就送給您。等到我將其餘四首的琴譜也都整理完畢後同樣會送給您。”姬年說着就從隨身帶着的包中取出幾張琴譜遞過去。
秦西鳳有些驚愕的望着這幕。
“你就這樣送給我？”
“當然，說送就送。”姬年很是坦然道：“我不會要錢的，您要是非那樣做，我就不送了。爺爺曾經說過，凡事有所爲有所不爲。”
“焦尾琴是古玩，咱們之間進行交易是再正常不過。但琴譜卻不是，雖然說我也知道古琴有價一曲難求，然而琴曲在我心中是高貴的是典雅的是一種民族傳承。我從小接觸到的就是高山流水，伯牙子期這類風雅傳說，古人尚能如此，難道說流傳到咱們這裡就要變質嗎？”
雅室內一片安靜。
秦西鳳，魯中原和白古典三個老頭火辣辣的眼神鎖定姬年，以着他們的眼力自然能看出來姬年這話是肺腑之言，沒有絲毫水分，絕對不是在沽名釣譽。就因爲知道這個，所以他們纔會更加佩服。
在如今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還有姬年這樣能做到視金錢如糞土的人，已經是殊爲不易。一個能秉持風雅理念的人，難道不值得他們重視和栽培？
“好啦，老秦，你也別太迂腐，既然小姬把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你就答應吧。”白古典開懷大笑。
“好，小姬，這個曲譜的事算我欠下你一份人情，以後你要是來到京城，千萬別忘了去我的琴院坐坐，我那裡對你隨時敞開方便大門。”秦西鳳不再推脫，利落的答應。
換做別的曲譜，秦西鳳或許還會遲疑不決，但這是和焦尾琴相得益彰的《蔡氏五弄?遊春》，這讓他如何能忍受這種誘惑？把一輩子心血都花費在這件事上的他，哪怕付出再大代價都要得到曲譜。
“只要去京城，我肯定會去秦老那裡拜訪。”姬年笑道。
“好了，今天咱們算是皆大歡喜，雖然我最後什麼東西也沒撈到，但我高興，來來，那邊已經準備好，咱們邊吃邊聊。”白古典看了看手錶後招呼道。
一行人起身走向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