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的時候,方鴻,聶玉,張柔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天下第一醫館。
張大力終於入土爲安,張柔雖然依然悲傷,但同時也算得到解脫。畢竟死者已矣,生者還得生活下去的。
雖然方鴻認了張柔做妹妹,並承諾要照顧她一輩子,但經過苦難磨礪的張柔,心智要比同齡少女成熟許多,不會輕易接受別人的恩惠。
畢竟是一個只接觸過兩次的大哥哥,再怎麼有親切感,突然要變成一家人,也總覺得有點唐突,有點不習慣,是以張柔一開始並不願意到方鴻的醫館來。
倒是一本正經地寫了張三萬元的借條,這是方鴻爲他哥哥張大力辦喪事花的錢,她承諾會通過打工攢錢,儘快還給方鴻。
張柔表面溫柔乖巧,骨子裡卻是一個倔丫頭。
雙方拉鋸一番,還是聶玉道出了個折中辦法,小丫頭不是要打工嗎?那就到天下第一醫館來打工好了,無論如何,你現在住的地方已經被那/ 些混混知道,是絕對不能再住的了。
茫茫人海,舉目無親,張柔確實也別無選擇,只有答應。
於是雙方達成一致,張柔到醫館來打工,包吃包住,用工資抵償張大力的喪葬費。
“那大哥哥,以後我就叫您老闆了。”張柔道。
“叫哥。”方鴻正色道。
張柔紅着小臉,怯怯喚了聲:“哥……”
那一刻,方神醫心潮澎湃,幸福莫名,這一聲哥,他已經等了一千多年。
張柔是一個極懂事極勤快的女孩,是以來到醫館屁股都沒沾一下凳子,就忙着去準備晚餐。
方鴻把她當親妹,她卻只敢把方鴻當老闆。
方鴻趕緊拉住她:“丫頭,在這裡哥做飯。”
張柔有些不相信:“哥,您會做飯?”
方鴻不禁得意起來,指指聶玉:“知道她爲什麼賴在這不肯走嗎?就是因爲捨不得你哥做的飯菜!”
聶玉瞪了方鴻一眼,嗔笑道:“胡說,我是捨不得你。”
“……”方神醫嚇得趕緊逃進廚房。
爲慶祝找到“失散”了一千多年的妹妹,方鴻做了一頓重生以來最豐盛的晚餐。
張柔那丫頭吃得兩眼直冒星光:“哥,你做的菜太好吃了!哥的手藝比大排檔的大師傅還要好很多很多,哥要是去開飯店,絕對能賺大錢!”
方鴻傲然道:“丫頭,並不是每一個人值得你哥親自下廚的。”
聶玉芳心微微一顫,忍不住有些受寵若驚道:“那你爲什麼肯爲我下廚?”
“爲什麼?”方鴻撇撇嘴:“被逼的唄。”
聶玉把筷子一拍,大聲道:“既然這麼委屈你,那以後我做飯給你吃好了!”
方鴻趕緊雙手合十,額頭幾乎貼着桌面:“聶大小姐息怒,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饒我一命吧。”
張柔忍不住笑了,笑得很天真:“沒這麼誇張吧?”
吃完飯,張柔收拾碗筷,聶玉又攔住她:“丫頭,這活是玉姐乾的。”
這回張柔堅持要幹,怎麼感覺這兩位一點沒把我當夥計,反倒象是當祖宗供着了?
方鴻大咧咧道:“丫頭你就讓她幹吧,她在這白吃白住,總得要做點貢獻。”
聶玉一抹布甩過來:“喂!你說誰白吃白住?”
張柔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纔是在這白吃白住呢……”
“你是我妹妹,哥疼你是應該的。”方鴻撫着小丫頭的頭髮道。
張柔眼圈瞬間紅了,哽咽道:“你們對我太好了!”
“你們在家呆着,我出去一下。”方鴻道。
“這麼晚你上那去?”聶玉問。
“買藥。”方鴻說完出門。
過了半小時,方鴻提着好一大袋的藥材回來,嘴裡還嘀咕着:“現在的藥材質量真是差,看來要想辦法自已種才行……”
那一大袋藥材是分成十小份的,方鴻拿出其中一份吩咐聶玉:“你把藥材拿去熬了,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小心看火,別熬糊了啊。”
聶玉沒有多言,把藥拿進廚房。
與私下的刁蠻任性不同,在外人面前聶大小姐還是給足方鴻面子的。
“丫頭,過來,坐這。”方鴻指指自已“寶座”旁邊的一把凳子,張柔坐下,問道:“哥,有什麼事嗎?”
“丫頭,把手給我看看。”方鴻道。
張柔一怔,卻是下意識地把手藏在身後。
“把手給我。”方鴻的聲音溫柔又帶着兄長的權威。
小丫頭這才遲遲疑疑地伸出一雙小手。
這雙小手十個指頭紅通通的,腫得象一根根小胡蘿蔔,有些地方還裂開了,帶着半乾的血跡。
無疑,這是在大排檔長時間接觸冷水和洗潔精的結果。
方鴻的心也彷彿裂開了似的,鼻子都有點發酸。
不知有幾百年了,他第一次有想哭的衝動,居然是爲了眼前這個小丫頭的那一手凍瘡。
沒半點矯情,就是想哭。
“哥,沒事的,等天氣暖和自然就會好的。”張柔笑得倒是很陽光,確實這點小凍瘡對受盡磨難的她來說真沒什麼大不了的。
方鴻沒說話,拿起小丫頭一隻手,輕輕地揉着她紅腫的指頭。
“哥,你幹什麼?”
“幫你治凍瘡。”
張柔的手指不止紅腫,還很粗糙,有着樹皮的觸感,這是苦難洗禮的痕跡。
方鴻的手指看上去很纖細,但張柔卻覺得很柔軟,沒有骨頭似的,而且異常地熾熱,方鴻每揉一下,這種熱力便會直達到她的皮肉,甚至骨髓裡。
方鴻揉的手法也是有些特別,但具體特別在那裡張柔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有種奇妙的韻律,很容易讓人沉迷其中,時間不知不覺地就流走了。
揉了一會,張柔覺得手指很癢,奇癢,忍不住想撓,方鴻卻制止她:“別撓,我現在爲你活血化淤,癢是正常的,只要把毛細血管揉暢通了,你的手就會消腫,就不癢了。”
果然,隨着方鴻的揉動和手指熱力的不斷沁入,張柔感覺手指的癢感在漸漸減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暖烘烘的,無法形容的舒服。
與之發生變化的,是那十根本來紅腫得象紅蘿蔔的手指,也大大消腫了,幾乎恢復到正常的狀態,當然那些裂開的口子還是在的。
但只要手指消了腫,不再長時間接觸冷水,這些裂口很快就會癒合。
揉完一隻手,方鴻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接着又去揉另一隻手。
“哥,你累了?累了就休息一下吧。”張柔心疼道。
“哥不累。”方鴻一臉輕鬆。
別人看方鴻只是在不停地揉張柔的手指頭,似乎消耗不大,卻不知方鴻是暗中使了“內勁”的,不然你以爲單靠這麼揉着,就能立竿見影地治好一手凍瘡?
以方鴻現在的身體條件,使用“內勁”絕對是“強行操作”,一個不小心就會受內傷。
但方鴻根本不去考慮這個問題,爲妹妹付出,心中只有一個字:“值!”
……
“丫頭,你活動一下手看看?”整整一個小時,方鴻終於揉通了張柔雙手的血脈,小丫頭的十根手指看上去整整縮小了一圈,表面皮膚還有些泛紫,那是活血化淤後留下的痕跡。
張柔活動了一下手指,小臉充滿驚喜:“哥,我的手好了,很靈活,那種麻麻脹脹的感覺完全消失了!”
這個時候聶玉也走了出來,對方鴻道:“藥熬好了。”
方鴻點點頭,打了一大盆熱水,把那碗藥汁稀釋進去,拿到張柔面前:“丫頭,你屬於血虛寒涼體質,血氣不旺,這也是你長凍瘡的主要原因,俗話說血氣旺不旺,全在兩腳上,用這些藥水泡腳,可以旺血氣,強臟腑,你連着泡十天,我保證你以後都不會再長凍瘡了。”
“這麼厲害?”聶玉驚訝道。
凍瘡這玩意她知道,不僅跟氣候環境有關,跟人的體質也有很大關係,只要用這種藥水泡上十天腳,就能保證永遠不再長凍瘡?
這吹得也有點太過了吧?
“丫頭,你的手給我看看?”這時聶玉也發現張柔手指的變化。
這回張柔大大方方地把手伸出來,頗有點要給方神醫長臉的意思。
“喲,完全消腫了,怎麼治的?”聶玉十分驚訝。
“嗯!”張柔興奮道:“真的很神奇呢,哥幫我揉着揉着手指就完全消腫了,那些凍瘡完全好了。”
聶玉一聽馬上轉頭看着方鴻,美眸中帶着一絲期待。
“幹,幹什麼?”方鴻條件反射地退了一步。
聶大小姐伸出一雙白玉蘭花般的纖手,可憐兮兮道:“我的手也長了幾個凍瘡,你幫我揉揉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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