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變化快得如疾光電閃,只是呼吸之間,胡長老就已被張衍重創,有心之人便是想要阻止也是來不及了。
於長老大驚失色,索性他反應夠快,拍出一道霞光,將胡長老接住了,使他不至於摔死。
可就算這樣,胡長老也是悽慘無比,身上被十五道劍氣斬傷洞穿,渾身鮮血淋漓,便是還有一口氣在,也沒有恢復過來的可能,只能及早送去轉生。
陳夫人還算鎮定,看了幾眼後,知道此人已是救不回來了,她對身旁婢女喝道:“都愣着做什麼,還不速拿一枚護靈丹藥過來。”
今日浣江夜宴,本就是要比鬥較技,因此靈丹寶藥倒是準備了許多,那名婢女不敢怠慢,匆匆奔至胡長老身側,取了一隻玉瓶出來,剛要遞出,於長老卻一把推開,冷着臉道:“你溟滄派之物,老夫可不敢用。”
那婢女乃是陳族後裔,眼界極高,雖是需看陳夫人的臉色行事,可對上別派長老可是絲毫不懼,嗤了一聲,道:“於真人,適才兩位可是公平比鬥,你對婢子一個下人發個哪門子邪火?這是真人師弟之命,並非婢子的,此藥就擺在這處,用與不用,全都隨你。”
言罷,她那瓷瓶往地上一丟,就那麼回身走了。
於長老一愣,他沒想到一名婢女脾氣這麼大,還被其頂了一句,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臉孔漲紅,想要發作,卻又怕失了身份,轉頭恨聲道:“張真人,不過比鬥切磋,你爲何下手如此之重?”
張衍淡然一笑,道:“於長老可去問貴教花長老,想來他知道緣故。”
於長老哼了一聲,又狠狠瞪了一眼花長老,便不再言語了,拿出丹藥設法使胡長老吞服下去。
這一枚丹藥能吊得一口元氣,三日之內可護得元靈不散,軀殼不壞,但要返回山門卻是不能了,只能就近尋一地,護送其去轉生,來世能否有修道,全看其自家機緣了。
花長老臉上陣紅陣白,他現在已是回過味來,方纔張衍斬向他那一劍其實只是試探而已,不可能當真斬殺下來,若是自己當時並不慌張,來個穩守不動,胡長老也不會這麼容易被張衍殺敗。
這名師弟,等若被他間接害死。
只是現在懊悔也是來不及了,他也是有氣沒處發,回過頭看了看自己弟子,罵道:“你這蠢徒,爲師明明關照過你好生守着,怎麼到了關鍵時刻半點用也無有,我還要你作甚?”
吳函承也是頗覺冤枉,適才那一瞬可謂電光火石,退一步說,就算自己能及時出手,可又怎能擋得住元嬰真人雷霆一擊?這豈不是自尋死路麼?
張衍方纔那一劍,可謂是神來之筆,原本以胡長老的修爲,正面與他相鬥,也不會如此不濟,便是護身寶光也不是那麼容易破得了的,可是法靈一來一去,卻是使得胡長老前後產生極大落差,這才被張衍輕輕鬆鬆拿了下來。
由此可見,修士鬥法,絕不是隻看雙方法寶神通,更在於對戰機之把握,便是道術功法練得再好,未經殘酷生死廝殺的磨練,臨敵鬥陣稍一疏忽,便是落敗身亡的下場。
霍軒目光冷淡,站在那處默不出聲。
他見識眼光都非一般人可比,哪還看不出胡長老與花長老二人方纔在私下動了手腳,若是不張衍發現其中貓膩,出手破局,怕是要經歷一番苦鬥了。
雙方早已說好了不得藉助外力,可是胡長老當着他之面違了規矩,就算被當場斬殺,也怪不到溟滄派身上。
只是張衍出手的確有些過重,他看得出,以張衍那劍隨意動的飛劍修爲,及時收手也是能夠做到的,雖然眼下說不上錯,但若是平都教揪住此一點不放,卻也是極大的麻煩。
以他對張衍的瞭解,隱約能感覺到,這位師弟這麼做,絕不會只爲逞一時之快,定是另有目的,他暗忖道:“張師弟,你究竟在算計什麼呢?”
那觀戰的千數名溟滄派弟子更是失望,他們本是期待一場好鬥,可是二人轉瞬之間便分出了勝負,胡長老更是敗得莫名其妙,好似自家主動上去送死一般,看得着實無趣之極,連帶對平都教也是小視了幾分。
混在其中的陳巧菱嘴脣顫抖,憤恨無比地看着仰面躺於地面的胡長老,這被寄託無比期望之人竟被張衍一劍斬落,簡直是毫無反抗之力,自己怎麼會找上如此無用之人?
若不是等待時機那陽符收回,她再也不想在這裡再待上半刻了。
於長老照顧胡長老服下丹藥之後,便站了起來,對張衍冷聲言道:“張真人,不管如何,我平都教長老終是傷在你手中,此事當需給個交代!”
霍軒不悅道:“於長老,你又何必如此,比法較技,損傷在所難免,此又非意氣之爭,不要傷了你我兩派的和氣。”
於長老卻是情緒激動,怒道:“霍真人說得好輕巧,我派一名長老故去,難到就這麼算了不成?”
霍軒目光掃去,冷聲道:“於長老準備如何?”
於長老猶疑片刻,沉聲道:“老朽願與張真人再比鬥一場。生死不論,若是輸了,再無怨言。”
霍軒搖了搖頭,這位於長老想來個不常出得觀門,方纔會說出如此可笑之語。
洛清羽笑了笑,主動站了出來,道:“於長老,張師弟方纔已是鬥過一場,不若洛某奉陪好了。”
於長老看了看洛清羽,不禁退後了一步,後者成名已久,他是見過其手段神通的,自覺無有勝算。
他雖是剛纔喊得響亮,可是面對溟滄派衆弟子,卻也是毫無底氣,知道在這裡討不了什麼便宜了,哼了一聲,跺腳道:“此事不算完,我自會請掌門真人出面,尋你等師長理論!”
也不招呼花長老,就這麼抱起胡長老的軀殼,乘光而起,轉眼就飛去不見。
陳夫人見事情似有鬧大趨勢,走上來,到了霍軒身側,輕聲道:“老爺,此事需不需奴家……”
霍軒揮手打斷她道:“不必,是非自有公論,豈是他區區幾語能顛倒的?”
他看了一眼張衍,嘆道:“張師弟,你隨我來,爲兄有話與你說。”
他一縱身,便往天際中去。
張衍稍作思索,笑了一笑,便駕起一陣罡風,跟隨而去。
此刻大殿之中,鍾穆神情平靜,正一人自斟自飲,早在胡長老被擊敗,一片混亂之時,就已抽身回了此處,未有多久,腳步聲起,一名相貌豔麗的女弟子匆匆奔來身邊。
鍾穆清放下酒杯,目光很是清明,問道:“如何了?”
那女弟子有些猶豫,低頭道:“師伯,鳳兒讓您老失望了,玄水真宮的幾名童兒雖是平日對鳳兒很是討好,可是涉及宮中之事,卻是口風極緊,未能探聽出什麼來。”
鍾穆清沉思一會兒,忽然一笑,道:“知曉了,你做得很好,我已能斷定,張師弟這龍鯉定不是齊師兄宮中那頭。”
那名女弟子茫然擡頭,道:“師伯怎知?”
鍾穆清輕描淡寫道:“既然龍鯉光明正大借予張師弟的,那又有什麼不能說的?遮遮掩掩,分明是不明情形,吃不準該如何說,是以只能含糊其辭。”
這女弟子瞪大了秀眸,仔細一想,果是如此,鍾穆清只從這蛛絲馬跡之中便看出這端倪來,她不禁大爲佩服,鍾穆清對她一笑,取出一枚玉簡交到其手中,道:“師侄你先去吧,我有事便會喚你。”
那女弟子欣喜不已地看了那玉簡一樣,萬福一禮,便駕起一道玄光,出了殿宇。
得知那頭龍鯉並非齊雲天所贈後,鍾穆清心情不覺暢快了許多,同時暗暗讚歎道:“張師弟,你這借勢發力卻是用得極好,差點連我也瞞了過去,不過便是你算計成了,這也只不過能贏得一時之機,挪轉不了大勢。”
他長身而起,並不駕馭遁法,就這麼施施然到了殿外,見花長老仍是爲走,眼神一閃,便走到其身側,稽首道:“花長老,有禮了。”
花長老本也有離去之意,只是他還有求於溟滄派,卻不能這麼一走了之,見得是鍾穆清,嘆了一聲,苦笑道:“鍾道友,你還來尋我作甚?”
鍾穆清輕輕一笑,道:“花長老那徒兒之事,莫非不願鍾某出手相助了麼?”
花長老一怔,他本以爲此事定是不成了,沒想到峰迴路轉,可是隨即他又帶着幾分警惕神色,問道:“鍾道友,你有何條件?”
種穆清走了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花長老猶疑起來,道:“此乃有失顏面之舉……”
鍾穆清笑道:“花長老何必矯情,就算鍾某不提此議,你平都教難道就此算了不成?”
花長老嘿了一聲,道:“鍾道友,望你不要食言。”
鍾穆清望了眼天上明月,露出幾分感嘆,暗道:“張師弟啊張師弟,縱然你實力不俗,也的確夠資格去那鬥法法會,可有些事,卻未必是那麼簡單的,這次卻是你走錯棋了,若是你能隱忍住,到來年大比之上再發難,我恐怕還要頭疼一段時日,可眼下你卻再無機會了。”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