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人說,禹王的鼎易龍形三三式,孔雀的五色神光,夫子傳下的浩然長河,都與其有關!
甚至於,相傳他纔是那一場驚天之戰的幕後之人。”
曾叄看着安奇生,言語之中也帶着探究:“道友自何處得到五色神光老夫無意知曉,卻想知道,道友所得的傳承之中,是否有關於那位‘大夏先聖’的記載.......”
儒家對於歷史人文的看重是遠遠超過其他任何宗門的,他身爲當代儒家之主,自然不會例外。
然而,在儒家數萬年積攢下來的典藏室之中,獨獨缺少了大周立國直至大夏立國之前的記載。
有關於那一段歲月的記載,多是‘傳說’‘據說’,甚至是後人的臆想,杜撰。
就比如,曾有傳言。
說有道人自天外而來,養成了大夏聖王‘禹’,養成了‘諸紀第一妖’孔,養成了妖族七大聖。
甚至,夫子都曾求教於其門下。
這般誇大到近乎失真的傳言,起初,曾叄也是不信的,只是多年追尋那段歲月的過程之中,卻有些動搖了。
因爲,在很多的古蹟,前朝廢墟之中,他分明能夠感覺到,那一段被人掩埋的歲月之中。
必然有着一位超乎想象的存在。
否則,他無法理解,在那個萬族征戰的歲月之中,彼此視爲大仇的人族與妖族,怎麼會站在一起。
“大夏先聖......”
安奇生輕釦石桌,微微自語着。
缺乏必要的信息,他無從探究曾叄口中的‘大夏先聖’,但隱隱間,卻覺得那人必然與自己有關。
他心中泛起漣漪,不由的回想起數月之前通過那地底大妖所見到的一幕幕。
那所謂的‘大夏先聖’會是自己的元神化身嗎?
一念至此,他心中反而生出莫大的沉重來。
因爲他清楚的記得。
那一道自天而落的七色小樹,刷落了那持斧怒嘯的巨人,持棍蕩天的大妖,頂翻須彌大山的牛魔,
以及那翅展五色的桀驁孔雀.......
若那大夏先聖果真是自己的元神化身,那麼,毫無疑問,他已然大敗虧輸了。
而若那大夏先聖不是......
“道友?”
見安奇生沉吟許久不語,曾叄微微搖頭:“若是有所勉強,老夫也不是刨根究底之人。”
“這倒不是。”
安奇生捏着酒杯,搖頭反問:“儒家典藏室天下聞名,卻不知其中可有關於那‘孔雀’的詳細記載?”
“那孔雀以五色神光聞名天下,無物不破,乃是聖下十神通之王,與我儒家的‘浩然長河’齊名.......
後來,隨着那隻孔雀敗給須彌山上那位老佛的‘七寶妙術’,五色神光,也就慢慢的消失在天地之間,孔雀一族,也無有這門神通之王了。”
曾叄嘆了口氣:“儒家歷代門徒都在尋覓當年那段歲月,可惜,所得寥寥,甚至,那位孔雀的姓名,都沒有幾個知曉了......”
話至此處,曾叄微微一頓,臉色變得極不好看。
他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
那就是,何止是那孔雀的名字他不知曉,便是傳下儒家一脈的夫子,真正的名諱,他也不知道!
這,是他,也是整個儒家的恥辱。
儒家數萬年裡苦苦追尋,未嘗沒有這方面的原因在。
儒家大忌‘數典忘宗’,偏生他們自己,就連先人的名諱都不知曉!
“那段歲月,似已無人知曉了。”
安奇生並不意外這個結果,連薩五陵跨越時空的傳訊都被扭曲失真,儒家也不會有太過詳細的東西。
“或許真是如此了。”
曾叄喟嘆一聲,平復心中悵然,不再糾結於這個話題,轉而道:
“道友身懷五色神光,或許,會有着麻煩。聖下十神通之王的名頭,太大了。”
古往今來,萬族萬靈誕生過幾多高手,神通之數如恆河之沙。
五色神光橫壓無數神通,名列聖下十大神通之王,自然就有着覬覦,這是難以避免的。
就如儒家,數萬年裡又有幾多弟子以尋回‘浩然長河’爲畢生追求?
五色神光的現世,必然會有波瀾。
“佛門與妖族嗎?”
安奇生自然知道這一點,不過卻也不如何在意。
相比起那幕後之人,五色神光可能引起的麻煩,簡直不值一提。
“五色神光干係很大,不止是佛門,妖族或許也會有動作。”
曾叄掃了一眼躁動尚未平息的羣山,微微搖頭:
“雖然上古之年,妖界被打落塵埃,淪爲‘畜生道’,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難免有着幾個老怪物。”
“妖界被打落成爲‘畜生道’?”
安奇生眸光微動,又想起了那一頭跨界妖王。
似乎妖族,比他想象的還要慘淡不少。
不過也對,若非真個慘淡,一方大妖王,又怎麼可能會行險跨界?
“道友似對古史有興趣?”
曾叄隨手一翻,取出一卷泛黃的冊子遞給安奇生:“這是家祖在我儒家多年搜尋的典籍的基礎之上修出的‘史’,後又有諸多門人補充,雖然缺了大夏一朝,上下諸紀,卻也有着記載......”
“多謝老先生。”
安奇生接過古卷,真誠道謝。
修史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無論是在玄星,還是在久浮界,在這地仙道,就尤爲困難了。
在一個有着可以抽離歲月的世界修史,其中難度可想而知。
“家祖修史,本應該傳於天下,可惜......”曾叄自斟自飲,任安奇生翻看書卷,念頭飄忽。
這薄薄的一側古卷,其背後是儒家數萬年來諸多門徒行走天下,尋幽探秘而成。
珍貴異常。
可惜,想要刊發天下,卻是絕無可能的。
有些東西,哪怕是今時今日的儒家,也根本無法逾越。
“好東西!”
安奇生剛翻開書卷,耳畔已響起三心藍靈童的聲音。
這小傢伙對於訊息極度敏感,透過安奇生的眼睛,第一時間就將這古卷之中的訊息悉數記錄下來。
安奇生卻是不急不緩的翻看着書卷,似乎看的很是認真,眸光深處,卻已有着一道烙印緩緩凝成。
這是這古卷之上殘留的意志,以此,安奇生可以窺探到儒家那位先祖曾經書寫此卷的情景。
不過,他並未急着查看。
“獲益良多。”
待得烙印凝聚,安奇生將這書卷遞還給曾叄,表示道謝。
“鴻道友此番救下老夫,區區一冊古卷,如何能償還恩情?道友之前說有所求,卻不知,有何處是老夫能幫上忙的?”
曾叄收起古卷,正色道:“但凡老夫能做到的,必不會讓道友失望。”
“那便多謝老先生成全了。”
安奇生端起酒杯,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聽聞儒家有着一間藏有古今書卷的‘典藏室’.....”
“嗯?”
曾叄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隨即舒緩下來:“自‘聖’‘王’分家,典藏室也一分爲二。卻不知道友要看哪一家?”
這個要求,看似簡單,實則並不容易。
無論哪家哪派,宗門藏書之地,都是絕對的禁地,他雖爲儒家門主,可儒家有着三脈。
他雖地位極高,在其餘二脈之中的影響力卻未必足夠讓他們大開典藏室。
“有何區別?”安奇生放下酒杯。
“一者治世,一主修行。”
曾叄回答。
安奇生自然懂得曾叄的意思,也無意挾恩圖報,故意勉強的意思,只是笑了笑,道:“儒道雖好非我道,前者更合心意。”
“如此,自然是沒有問題。”
曾叄心下微送口氣,一擡手飲盡杯中酒,又晃了晃喝空的酒壺,這才起身笑道:
“酒空了,人也該走了!道友此時要隨老夫去嗎?”
“卻也不急。”
安奇生起身相送,聞言卻只是搖搖頭:“尚有些事情要收拾一二,過些日子,再去麻煩老先生吧。”
“如此,曾某靜候道友大駕!”
曾叄大袖揮舞,話音飄蕩之間,一步跨出,已落在了元象紋繡車之上。
安奇生駐足遠望。
卻只聽這老儒一聲招呼,又將林白眉叫去拉車。
後者先是一怔,隨即喜出望外,忙不迭的登空追上,背上繮繩,踏空而去。
幾個剎那,已去的遠了。
.......
呼呼~
雲流翻滾之間,車輦東去,其速極快,飛鳥難及。
受了指點的林白眉,比之之前還要心甘情願,也將協助那王玄感追兇之事忘在了腦後。
“老爺,你,你之前認得那,那道人嗎?”
如玉般的小白象四仰八叉的躺在曾叄疊在丹田之前的手掌上,仰看着曾叄,語氣有些虛弱:
“他的體魄,好生強大!”
“還用你說?”
曾叄手掌一翻,將小白象蓋在兩手之間:“睡吧,真傷到本源,那就真的彌補不回來了。”
“嗚嗚~”
小白象還想說什麼,卻已不可抗拒的睡了下去。
“鴻玄道人......”
感受着身後眸光散去,曾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合上眸子,喟嘆之聲出口即滅,無人能夠聽見:
“才五萬年而已......”
.......
須彌老佛......大夏先聖......
五色神光......
七寶妙樹......
夕陽漸落的山巔,略有些冷意的寒風之中,安奇生跌迦而坐,斬卻心中繁雜念頭。
神意微動,心中,那一冊古卷的烙印已然大放光明。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