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衆封君見中君答應交八百金抵罪後,無不心中一凜,然後全都緊緊的閉上了嘴巴,唯恐自己也落得中君下場。
尤其是與中君交好的南君,更是深深的低下頭,然後屏住呼吸,唯恐楚王把他揪出來。
要知道,他剛剛說的話可遠遠不止八個,若是楚王也讓他一字百金贖罪的話,那他可能要傾家蕩產了。
幾息過後,他遲遲不見楚王點名,這才輕輕的慢慢的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另一邊,屈原在中君退回原地坐好後,這才接着道:“大王,新法施行兩年,情況轉好不僅是我百姓的戶數,還有我楚國的田地,以及賦稅。”
說着,屈原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據太府清查,這兩年間,我楚國田地較新法實施之前,新增田地約二百二十六萬畝。
而這其中,又一五十六萬畝地乃野外盜賊攜地投靠,又有將近七十萬畝地,乃是有田百姓開闢所得,其中,開闢田地的百姓全都依法晉爵一級。”
朝中羣臣一聽,頓時全都發出驚歎聲。
要知道,之前楚國因爲百姓逃亡的緣故,甚至連王田都荒廢了不少,可現在,楚國的田地竟然增加了,雖然增加的少,但這就是一個好的轉折。
但封君貴族們聽到這個數據,原本就冷漠的臉色,突然變得更冷了。
以一家五口計算,他們要養活自己一家人,就需要至少需要一百畝地。而野外盜賊因爲不要交稅,那他們只需要五十畝地就能養活自己一家五口。
而以剛剛的數據,按五十畝地來滿打滿算,攜地投靠的盜賊,也不過三萬兩千戶。而實際的數據,必然遠遠低於三萬戶。
想想也是,楚國雖大,但無論是楚王還是貴族封君,對野外盜賊的需求都是極大的,恨不得將所有的盜賊都抓起來做自己的奴隸。
這樣的情況下,野外盜賊的情況就可想而知了。
可是,剛剛所有人都聽到了,楚國增加的戶數卻肯定超過六十萬戶。
除去唐昧搶來的百姓,再除去被滅族的封君的百姓,估算一下分戶的百姓。
殿中封君貴族突然發現,所有貴族加起來的損失,是相當的驚人。
而他們所損失的百姓,最後又全都跑到楚王哪裡去耕種王田了。
想到這,所有的封君臉色都變得更加冰寒了。
另一邊,熊槐聽到這個數據,卻有些失望。
楚國新法,凡成年男丁,賜田百畝,然後再耕種百畝地基礎上,開闢百畝田地,便可晉爵一級。
但現在,兩年過去了,國中因開闢荒地而晉爵的人,竟然才區區七千人。
甚至,這七千人中,可能還有不少人是直接將自己的私田公開並向國家登記。
而出現這種情況,歸根結底,還是百姓不太相信楚國的政令和法律。或者說,現在的楚國,對最基層的百姓的掌控力度,還是略顯薄弱以及不足。
而這個問題,又跟一個非常關鍵的事情相關,那就是,這些晉爵獲益的人,可都是楚國新法的受益者,將來也將會是新法的擁護者。
以楚國之大,區區七千人,灑到楚國方圓五千裡的地盤上,那就是滴水入海,完全掀不起浪花,也完全看不到蹤跡。
想着,熊槐已經意識到,楚國新法還得穩着來,不僅需要取信於民,同時還要加強對最基層的掌控力度。
此時,屈原在稟報完增加的田地後,停頓了一陣,給所有人一個消化的時間後,纔再次開口道:“大王,根據臣與太府尹的統計,去年一年,雖然江淮地區經歷了戰亂,百姓惶恐不安。
但是,在新法獎勵耕織,以及獎勵墾荒等政令的推動下,我楚國去年一年的稅收,已經基本與各國伐我之前的稅收持平。
而且,這還是不包括漢北十七縣的情況下。”
熊槐一聽,頓時露出喜色。
要知道,漢北郡十七縣,大都是楚國較爲富裕的地方,因爲戰亂的原地,現在還處於賜稅修養的狀態。
而楚國這些年來,先後經歷三次圍攻,有經歷了一場內亂。
就這,在沒有漢北十七縣的情況下,稅收也即便與戰前持平,這就是極大的進步。
想到這,熊槐也情不自禁的笑道:“好,果然是已經初見成效。”
說着,熊槐又笑道:“新法施行,國力迅速恢復,賴令尹左徒之力也。是故,寡人決定賞令尹與左徒食邑各一千戶。”
昭雎屈原一聽,同時拱手謝道:“謝大王賜!”
接着,熊槐又開口道:“我楚國不幸,三次遭到各國圍攻,漢北淮北等地全都慘被各國蹂躪,田地被毀,百姓流離失所,甚至家破人亡。
雖然現在經過兩年的修養,但寡人以爲,百姓遠遠還未恢復元氣。
是故,寡人決定,接下來這一年,依舊以修養爲主,除駐守各地的兵役需要進行正常輪換外,其他徭役,如非必要,不再進行徵召百姓。”
說到這,熊槐又看向封君貴族的隊伍道:“諸卿,各郡縣是如此,各貴族治下也是如此。若非必要,不要再徵召百姓了,給百姓以修養機會。”
衆封君貴族聞言,紛紛應道:“願尊大王教誨,修養生息。”
而後,熊槐想起開荒晉爵的效果並不明顯,又開口道:“各國爭鋒,以地爲基,以人爲本,而我楚國的現狀,卻是地廣人稀。是以,我楚國每次出征在外,全都首在奪人,其次奪地,若是不能得地,也要能得人。
因爲只要有人,以我楚國之大,隨時都能開闢出足夠的良田。”
說到這,熊槐對看着昭雎與屈原道:“但,接下來我楚國將以修養爲主,不能對外征戰,無法從各國掠奪人口。那麼,爲了壯大我楚國,當多鼓勵百姓墾荒。
是故,寡人決定,三年之後,也就是新法施行的五年後,各地裡正、鄉老、亭長等職位,無爵者不得擔任。”
昭雎屈原一聽,立知大王這是對百姓晉爵的數量有所不滿,同時也是爲了將楚國朝廷的觸手,從各縣伸到各鄉村,加大對地方的控制力度。
想着,二人同時應道:“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