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重賞遺孀守寡,以表明他這個楚王並不支持遺孀改嫁,也不支持貴族迎娶遺孀的態度後。
接着,熊槐看了看面前的葉巡,雖然沒有全盤接受葉巡的建議,但是,總體上還是基本接受了他的建議。
此時,熊槐心中更加好奇,這葉巡對於那些已經娶妻的貴族,又有什麼驚人的言論。
想着,熊槐面無表情的問道:“賢卿,防範於未然的事情,寡人已經答應了。只是,對於各地已經娶妻的人,不知賢卿有什麼辦法嗎?”
葉巡微微出了一口氣,拱手應道:“大王,此事比剛剛防範於未然的事情簡單。現在各地娶遺孀爲妻的行爲纔剛剛興起,娶妻的人也並不多,所以解決此事並不難。
禮雲:天子立七廟,諸侯爲五,大夫三,士一,如今漢北郡的百姓已經被大王提拔爲士大夫,那麼他們自然就要遵從禮制,爲自家建立宗廟,以讓先人得到血食。”
“建立宗廟!”熊槐聞言眼前一亮,這個辦法是他剛剛沒有想到的。
爲自家建立宗廟,這本是十分榮耀的事情,同時,這也是凝聚人心的重要手段。
國家建立宗廟後,不禁可以要求各地貴族貢獻祭祀的祭品,還可以用祭祀的福肉來籠絡人心,併爲自己正名。
國家如此,士大夫哪裡同樣也是如此,每次祭祀的時候,都是他們家族凝聚人心的最終要的時刻。
如此,士人周圍聚集了一羣百姓,大夫周圍聚集了一批士人,諸侯周圍聚集了一批大夫,天子身邊聚集了已大幅諸侯大夫。
這樣,國家的凝聚力就在這一次一次的祭祀活動中凝聚起來。
雖然新晉的士大夫未必知道宗廟這個東西,但是,只要他這個楚王知道了,那就可以了。只要讓新晉的士大夫全都給自己建好宗廟,然後每年都進行拜祭,如此,即便是襁褓之中的幼子,又豈會忘記自己的父親祖先。
同時,宗廟建立後,必然會有一羣同宗同源的人聚集到一起,這樣一來,血脈以及爵位就沒有那麼容易斷絕了,即便主脈的人死完了,只需從支脈過繼一個孩子繼承爵位便可。一脈的人死絕了,從另一脈哪裡過繼一個孩子就行了。
這樣一來,那些娶妻目的並不單純的人,見到他們即便將繼子害死,也無法得到對方的爵位以及土地。在無利可圖的情況下,那些年幼的孩子必然就安全了許多。
而且,從某方面來說,給新晉士大夫建立宗廟,也從根本上杜絕了那些不懷好意的娶妻行爲,因爲有着宗族的力量在,他們已經很難從繼子那裡獲利了。
同時,在無利可圖的情況下,國中的士大夫又有誰不願娶一個正當其年的少女,而滿心歡喜迎娶一個寡婦呢。
若是真有貴族依舊願意娶寡婦爲妻,而勇士的遺孀也願意放棄每月的賞賜嫁人,這就是真愛,熊槐也樂見其成。
畢竟人多力量大,他當然希望自己國家的人口越多越好。
想着,熊槐當即應道:“爲百姓建立宗廟的事情,寡人準了。所謂國之大事,在祭在戎,寡人稍後就下詔書給各縣縣尹,要求他們儘快督辦此事。”
“大王英明。”葉巡見楚王同意了他的建議,立即拱手一拜,接着,直起身軀後,又拱手道:“大王,臣還有一事進諫大王。”
“賢卿儘管道來。”
“大王,之前一戰,大量百姓戰死沙場,以致許多孩子失去了父親,無法得到父親的教導。
而之前大王徵召百姓之時,曾許諾百姓,要重啓鄉學以及縣學,以教導百姓,是百姓的爵位得以延續下去。
是故,爲了避免郡中孩子虛度光陰,臣請大王立即重啓鄉學與縣學,先賢良之人教導各縣百姓。”
熊槐聞言哈哈一笑,葉巡的這個建議正與他剛剛得到消息時,內心所想的對策相同。
廣建鄉學與縣學,下詔士大夫家中的子弟必須有一個入學學習,如此,必然能使衆多喪父的孤兒暫時脫離他人的控制(不僅是繼父,而且還包括同宗的長輩)。
如此,內外勿憂,這才保證漢北郡的未來不會輕易地斷送在不必要的麻煩之中。
想着,熊槐笑道:“賢卿可知現在令尹正在郢都幹什麼?”
葉巡一怔,遲疑的問道:“大王,莫非令尹已經在郢都開始籌備漢北郡的鄉學與縣學了。”
“不錯。”熊槐點了點頭:“舉賢任能,此爲令尹的職責,而且這次重開鄉學,不是如以前一樣,只是簡單的教導百姓行爲規範禮節,而是按照貴族的模式,教之以六藝。
所以,現在令尹正在郢都招募先生,以讓漢北郡各鄉各縣能有足夠的先生。”
葉巡聞言倒吸一口冷氣。
君子六藝可並不簡單,自武王伐紂建立周室之後,就要求貴族必須掌握禮樂射御書數等六種基本技藝。而學習這六種技藝,每一項都要耗費相當的財物,非貴族子弟難以支撐其中學費。
可問題是,之前楚王曾對百姓許諾,只要是爵位達到縣士的,就可以免費舉薦一人去鄉學求學。而這次漢北之戰後,郡中縣士爵位者不少,甚至連國大夫以及列大夫都出現了一些,他們都是可以免費就學,這一大批集中在一起就學,必然耗費巨大。
原本葉巡只是以爲鄉學只會交一些禮儀,再多就是學一些射技以及初等數學,等到縣學,再教授一些初等的其他技藝。如此,漢北十六縣,一共十六座縣學,所花費的也就沒多少了。
不想,楚王之意卻是要將六藝在鄉學就展開,一個縣小的也有三鄉,一般的五鄉,像鄧縣這種可比小郡的大縣,則接近十鄉。
如此,漢北十六縣每一個鄉都建一座完整的鄉學,其中耗費必定驚人。
若是早知道楚王會這麼做,他剛剛一定不會提出儘快重建縣學鄉學的建議。
想着,葉巡立即勸道:“大王,學習六藝需要耗費大量的財力物力,竹簡、樂器、弓矢、馬匹、車輛等等,全都是難得之物。
而且常人學習這些,全都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而普通的士族還需要自己耕地,免得誤了農時。
全郡展開,必定花費的人力物力巨大,甚至即便耗盡國家的物力,恐怕也未必會滿足漢北一郡所需,臣請大王三思!”
熊槐聞言不容置疑的搖了搖頭,漢北郡不禁是楚國其他地方的榜樣,同時也是他未來對抗公族貴族的利器。
他也沒有奢望每個去求學的人都能成爲一個合格貴族,但是,只要每十個人出現一個可供培養的苗子,甚至是一百個人中出一個,讓這些可用之纔對現在的貴族進行衝擊,以及爲他之後的變法保駕護航,那他就心滿意足。
現在雖然耗費大了一些,但以楚國之大楚國之富,承擔漢北一郡,這也並不是很勉強。
而且,只要漢北這邊成功了,那麼現在的付出,那都是值得的。
想着,熊槐笑了笑:“賢卿不必再勸,此事寡人自有計劃,既是賢卿現在不提,待令尹準備就緒,那寡人也一定會實施這個計劃。”
葉巡一怔。
接着,熊槐笑着擺了擺手道:“賢卿稍後可以去做一些準備,明日,寡人將會接見鄧縣所有迎娶遺孀並接納繼子的貴族,並還會慰問獨自撫養子嗣的遺孀,其中的人選,還請賢卿準備好。”
葉巡一聽,只好拱手應着:“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