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肖堯睡很香很甜。昨天懸空操作被吊得痠軟的身軀,也完全得到了恢復。就在他等着繼續和劉語柔一起再去木街時,王國英走了進來。
“小劉呢?她怎麼還不來?”
“今天我去,我把工作都安排好了。”
肖堯本想說她要在這裡主持大局,可一想到昨天把劉語柔累的夠嗆,王國英也怕他不同意,提前說她安排好了,肖堯只好默許了。
接下來一連三天,肖堯每天都在下班後,帶着王國英回到鋼廠工地休息,早上帶着王國英去木街,就在這天吃過飯,他們安裝到六層的最後一個裝飾圈時,肖堯把拴住自己的保險繩兜得比較寬鬆。
他這麼做不是第一次了,他嫌拴的太緊,勒得喘氣都難受,幹活也不麻溜,早就這樣做了。
可這一次也是到了最後,大家都有點鬆懈了。大劉和王國英扯着繩子往下放時,肖堯喊停慢了半拍,他們倆把肖堯放過了一點。肖堯舉手就往上夠,想往上爬點再讓他倆固定好保險繩。
許多事都是孰能生巧,進度加快,但也是越到最後越大意,就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從腋下兜住肖堯的保險繩脫套了。右半邊脫開,左邊隨即失控,肖堯還沒來得及抓住任何東西,整個人就從六樓掉落下去。
“肖堯!”
王國英眼見着肖堯在自己眼前掉下去,下意識伸出的手,在空中亂抓,口裡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
“肖組長。”
大劉感覺到繩子失去重量,從王國英身後探出頭,就看到肖堯被超出二樓的毛竹掛了一下,然後就像被丟棄的破麻袋一樣,摔落在竹笆鋪就的操作面上一動不動。大劉大喊一聲後,連忙轉身下樓。
大劉是先下樓的,可他嚇得腿軟,很快就被王國英超過。她根本沒心思注意到大劉,爲啥下樓這麼慢。她兩隻腳尖,如蜻蜓點水一樣,飛快的從樓梯踏步飄過。
王國英急匆匆衝出二樓施工洞,絲毫不減速度,來到二樓腳手架的竹笆通道上。
“肖堯,肖堯,你醒醒,你醒醒啊。嗚嗚嗚……。”
王國英跑到肖堯身邊,抓住他的雙肩連喊帶晃,肖堯昏迷不醒,王國英被嚇哭了。
“肖組長,肖組長。”
大劉隨後過來,也沒喊醒肖堯,他急忙走到肖堯頭邊,把他上半身扶起來。
“呃……我這是……。”
肖堯迷茫的睜開眼,腦袋昏昏的,話沒說完,他頭一歪,又昏死過去。
“肖堯,你嚇死我了。嗚嗚嗚……,快給我看看你摔着哪裡了。”
肖堯一說話,王國英不顧大劉就在眼前,一把抱住肖堯大哭,可隨即她就反應過來,自己太沖動了。
“小王,別看了,快,你把他扶到我背上,我揹他去醫院。”
王國英依言,幫着大劉把肖堯拽起來,讓他趴在大劉背上。大劉揹着肖堯在前面走,王國英跟在後面託着,生怕肖堯滑下來。
他們這邊發生事故,沒有驚動到在樓裡幹活的任何人。等到有人看到大劉揹着肖堯走下地面,纔有人看到查問。大劉也沒敢多說,只說肖堯摔了一跤。
揹着肖堯的大劉,還沒出工地就氣喘吁吁。他不是沒力氣,而是心理害怕極了。
“血,血,肖堯流血了。大劉你快點啊,嗚嗚嗚……。”
看到殷紅的血順着肖堯的褲管流淌下來,王國英急的又哭了起來。她怪大劉走得太慢了,恨不得讓大劉把肖堯放到自己背上。
可王國英不催還好,她這一喊“血”,再一催,大劉乾脆被嚇癱倒了,肖堯也被他扔在一邊。
王國英急忙把肖堯抱起來,她感覺肖堯就像一個軟體動物往下墜。她一個女孩,此時也被嚇得不輕,那有電影電視情節裡那麼容易,柔弱的女孩隨便一彎腰,女孩就能揹着男孩跑去醫院。
“你起來呀,你怎麼這麼沒用?”
王國英一人搞不定,不能把肖堯背到自己背上,她急的對着大劉喊叫。
“我怎麼了?”
被他倆這麼折騰,肖堯再次醒轉過來。但他渾身無力,他想站也站不住。
“嗚嗚嗚,肖堯,你忍着點,我送你去醫院。”
“我腿疼,你看看我腿怎麼了?”
肖堯恢復了點知覺,立即感到自己的左腿疼得厲害。大劉這時聽到肖堯說話,害怕的心理減輕不少,他連忙扶住肖堯,讓王國英查看。
肖堯的左腿下面不斷往外流血,可他裡面穿着絨褲,從外面的厚褲上,只看到腿彎處一個小洞。他們誰也沒學過急救知識,此時只知道想着把肖堯儘快送到醫院,不知道先給肖堯止血。
可稍微清醒一點的肖堯知道,他不能再流血了,他的腦袋傳來一陣陣的暈眩,那是失血太多的徵兆。
“大劉,你快把我褲子扯開,找到傷口,扯塊布條把傷口紮起來。”
肖堯在褲子外面,摸到自己傷口的痛點,忍着疼用力把大拇指壓在上面。
大劉依言去撕扯肖堯外面的褲子,可他扯了幾次,也沒撕爛肖堯的外褲。反而弄得肖堯疼痛加劇。
“你幫肖堯按着,我來。”
王國英本來想替代肖堯按住她看不見的傷口,可她見大劉太笨手笨腳的了,幾次撕不開不說,還疼得肖堯直吸涼氣,她忍不住要自己動手。
大劉也不矯情,他有點暈血,看到肖堯流了那麼多血,沒當場暈倒已經是不錯的了。
肖堯此時又坐在地上,王國英知道自己也撕不開肖堯的褲管,她不顧肖堯褲上又髒又有血,低頭用她鋒利的牙齒咬開褲子的接縫,然後“刺啦”一聲,撕到肖堯大腿部位。
“啊,肖堯。”
外褲一撕開,肖堯穿在裡面的絨褲,完全被血水浸透了。肖堯被連續折騰沒疼暈過去,卻疼得完全清醒了。
“把絨褲也撕開,快!”
聞言,王國英不敢怠慢,用同樣的方法,撕開肖堯的絨褲,她的牙齒,被肖堯絨褲上的血水弄得通紅,就像她的嘴流血了一樣。
直到這時候,肖堯受傷的部位纔出現在三人的眼前,一個小指尖大小的洞孔,手一鬆就往外冒血。
“大劉,快把我弄到你的住處去,然後你去醫院,給我買點消炎藥和紗布繃帶。”
肖堯自己現在沒力氣撕碎衣服,他倆也不能把褲子撕成布條,肖堯只好先按住止血,回到大劉住處再說。他不想在這被人久了看到,傳到高工或者洪伯耳裡。
“好,好。”
醫院好遠,只要不用帶肖堯一起去醫院,他騎車去會快很多。
“肖堯,你傷的這麼重,不去醫院行嗎?我好害怕。”
大劉把肖堯扶到他的牀上,就急忙騎車去了醫院。大劉走了,王國英更擔心了。
“沒事,我身上其他地方沒感覺到不適,就是這個洞太深了,把血堵住就沒事了。”
肖堯這不是在安慰他,他確實感應了一下身體各處,都沒什麼大礙。衣服穿得厚,臉又沒傷着,他現在除了感覺失血頭暈,身上有些發寒,其他都好好的。
“你去把他毛巾拿來,我把這洞捆上,你就不用不這麼按着了。”
王國英按着時間久了手發顫,聽到肖堯這麼說,就換肖堯自己按住,她取了大劉的毛巾過來疊成條形。
“這樣行嗎?”
“行。”
肖堯咬着牙,使勁把毛巾扯緊,疼得他齜牙咧嘴。由於傷在腿彎後面,肖堯不能躺下。肖堯一直斜着靠在牀頭,他這會疼得有點穩不住身形。
王國英連忙坐到肖堯身邊,把她摟在懷裡。很快她就感覺到,肖堯的身體在不收控制的顫抖。
“你冷嗎?你躺倒牀上,我給你蓋上被子。弄髒了我給他洗洗。”
“不用,就這樣挺好,我感覺暖和多了。”
肖堯這純粹是廢話,大姑娘的懷裡,當然比冷被窩筒暖和。可王國英卻羞臊不已,但此時此刻,她沒有一點惱怒,反而悄悄解開子的胸襟,把肖堯整個上半身都包裹起來。
急忙從醫院趕回來的大劉,這次做一件非常正確的事。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而是帶來了一個年輕的醫生。
兩人一進門,看到王國英把肖堯這麼抱着,沒有一人驚訝,包括王國英也沒有一點感到害羞,他們的心思,全在肖堯身上。看到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和大劉一起來了,王國英也徹底放心了。
“臉色什麼難看,快把他放到牀上趴着,我來給他止血。”
年輕的醫生,解開綁住肖堯傷口的毛巾,血已經把毛巾浸透了一半,他隨手就把毛巾丟在一邊,用碘酒和藥水清洗傷口外圍。
“醫生,你快把他的傷口堵住啊,又在淌血了。”
王國英見到醫生不顧肖堯傷口流血,還在那認真清洗,她着急了。
“不清洗乾淨,包紮起來也會感染髮炎,以後會更麻煩。”
年輕醫生嘴上說着,手上沒停,麻溜的爲肖堯洗淨傷口,然後再給肖堯包紮好。
“目前就只能這樣了,你們這一夜要隨時觀察,如果他發燒了,就趕緊送醫院。不要怕花錢,送了他的命。”
年輕醫生說完,收拾好帶來的工具就走。大劉跟在他後面,送了出去。肖堯和王國英都聽到他倆說了好一陣話。
“醫生怎麼說?”
大劉一進來,王國英就忍不住問。可大劉見到肖堯也同樣看着他,嘴脣動動卻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