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堯的沉默,讓海哥很糾結,他已經和劉守志決定好了,肖堯若是再提其他意見,他也不好一味順從。可他看出來,肖堯是個難纏的傢伙,現在就看郝旭偉是否能說服肖堯了。
“我不同意!你們搗鼓搗鼓就決定了,我算什麼?賠眼鏡是他的事,他打我,是我跟他倆的事,你們就這樣處理了,有沒有問問我和他是不是願意?”
沒等郝旭偉開口,肖堯直接否定,說完,他走到劉守志面前站定,戲戮的看着他說道:
“你一見到我們,就開口閉口的要借自行車,我就想知道,郝老師哪裡得罪你了,你跟他是不是有仇?”
確實,肖堯到現在還沒搞清楚,他和郝旭偉的樑子是如何結下的。肖堯可不想就這麼不明不白的當了一回槍。
劉守志看看肖堯,把目光投向郝旭偉和已經走到他身邊的左玉蓮身上,心裡泛起一陣苦澀。
說到底,還是自己讀書少,文化水平低,左家看不上他。但若不是半路殺出個郝旭偉,他和左玉蓮的親事,希望還是很大的。
可如今已然既成事實,他只不過是氣不過,找郝旭偉麻煩也只是爲了出口氣。
誰知道遇到肖堯這個胡死賴(難纏戶),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掉,唯有認賠認栽。但要他說出是郝旭偉的情下敗將,他卻張不開口。
“海哥說的我已經同意了,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到底想怎麼樣?”
被肖堯直接拒絕提議的郝旭偉,此時還在鬱悶之中。他感覺自己在女朋友面前被肖堯掃了面子,可他又不能把肖堯怎樣,只好站那不吱聲,臉上帶着不快。
肖堯在劉守志說完之後,並沒回答他,而是來到滿臉沮喪的郝旭偉面前,滿臉誠懇的問道:
“郝老師,他們一起圍毆我,你就這樣放過他們?”
“肖堯哥哥,你真厲害。他們這麼多人都打不過你,你去把他們都打趴下。”
左玉蓮的小弟看到剛剛的混戰,激動的情緒還沒下去,他還想見識一下肖堯和他們大戰的情形。
“小弟,別瞎說。打架對誰都不好,他們願意賠旭偉的眼鏡就算了吧。”
左玉蓮看了肖堯一眼,後面的話,也是對肖堯說的。
“嫂子,我來只是爲了見見你,遇到這些事情,不是我能決定的。郝老師怎麼說,就怎麼做,我沒意見了。”
擺了郝旭偉一道,肖堯出了一口鬱悶氣,立即把包袱甩開。郝旭偉一聽,心情豁然開朗,臉色瞬間轉變過來,他假裝生氣的瞪了肖堯一眼,走到劉守志面前,傲氣十足的說道:
“我這兄弟,不但是我朋友,還是我的學生,我說啥他都會聽。你們既然商量好了,那就按我說做。你們要是再反覆無常,我就不管了,到時候有你們後悔的。”
郝旭偉在那和那些人接着胡吹什麼,肖堯也不過問,只在一邊和左玉蓮姐弟聊天。劉守志和海哥個兩人湊錢,郝旭偉接了錢回到三人面前。
“旭偉,我們回去吧。”
左玉蓮直到此時,纔想起自己放在遠處牆角的兩瓶農藥,她讓小弟去拿着,招呼郝旭偉和肖堯一起回家。
“走啥?他們晚上要請我們吃飯,向肖堯賠禮道歉。”
“我跟他們素不相識,吃什麼飯?我纔不要他們賠什麼禮,道什麼歉呢。”
肖堯說完,他一邊招呼小弟,一邊走向他停放自行車的位置。郝旭偉一看肖堯真的要走,急忙攔住。
“肖堯,我跟他們都說好了,你現在走,不是不給我面子嗎?那個海哥也想跟你結交一下。”
其實,郝旭偉倒不是在意肖堯跟不跟海哥結交,關鍵是他自己要藉着肖堯在此,確定自己的地位。肖堯聞言不語,只是看着左玉蓮。
“旭偉,我們還是回家吃吧。”
左玉蓮真心不想在這個場合吃飯,都是男人不說,她也不熟。這當中還夾着郝旭偉和劉守志,她真怕他倆一言不合,又鬧出什麼亂子。
“大姐,我要吃館子。”
左玉蓮的弟弟,還是小孩天性。有館子下,那就一點有好吃的。他長這麼大,還沒下過幾次館子呢。
看到小弟滿臉期待的表情,左玉蓮很爲難。只得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肖堯。肖堯和她一樣不想在這吃飯,他可以無視郝旭偉的說詞,但對小弟的願望,真心不想打破。
“郝老師,要不晚上我們自己找個飯店吃飯?不一定非要在那個什麼大劉家吃。”
肖堯如此建議,立即得到左玉蓮的首肯。小弟當然不會反對,只要有館子吃,他也不想和那麼多人在一起吃,人越少,他才覺得自己可以吃的越多。
“肖堯,你有何必多次一舉呢?有人請不去吃,你自己跑去下館子,這不是打人臉嗎?你不是這地方人,當然不在乎,可我以後還要在這一帶混啊。”
一個老師說出這樣的話,肖堯實在是無語。但這也恰恰體現了郝旭偉想要他們去參與宴請的急切心理。
“算了,我隨你吧。只要嫂子同意,我沒意見。”
肖堯無奈的的算是答應了,他看向對面的劉守志和海哥等人,心想:他們也許現在正巴不得他們晚上不去呢。
既然肖堯不再堅持,左玉蓮也委屈的接受了。但她那不情願的心情,在臉上始終沒有散去,現場唯一釋懷的只有郝旭偉自己,他屁顛屁顛的跑到海哥面前,把事情落實下來。
現在吃晚飯時間尚早,他們也不能早早就去等着吃飯。郝旭偉建議小弟和肖堯在集上轉轉,他帶着左玉蓮先把農藥送回去,然後再回來一起吃飯。
偏僻的鄉村小鎮,還不如肖堯家所在的公社,最起碼那裡除了油廠、糧站、供銷社等基礎設施,還有一個綜合廠存在,但這裡,就算這僅有的基礎設施,也比他們那裡差不少。
不過有一點好,這裡靠近果湖,雖說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但街頭售賣的水產品還不少。這些魚蝦都在木盆水裡活蹦亂跳的。
果湖特有銀魚、毛魚、白米蝦和白絲魚,加上大衆化的鯉魚、鯽魚、鯉魚和胖頭鰱,樣樣不缺,還都非常新鮮,這些都是附近村民自己剛捕撈上岸的。
只有極個別攤位上有老鱉出售,大毛蟹(大閘蟹)更是不見蹤跡。這到不是果湖的甲魚和大毛蟹少,而是那時的甲魚和毛蟹,基本上沒人吃。
即便漁民順手抓到這些東西,大多順手放回水裡。這老鱉賣不了幾個錢,難抓還佔地方。尤其是大毛蟹,除了小孩會抓着玩,根本沒人會去吃它。
誰也不會料到,在十多年後,這些沒人吃的,和狗肉一樣上不了席面的東西,竟然成了高檔的美味佳餚。原汁原味的野生甲魚,大的一隻竟然能價值千金。
肖堯帶着小弟在自發的菜市場瞎轉,也不購買。肖堯只是無聊,小弟卻興致頗高。他一會跑到肖堯的前面,一會有滯留在後面,不知搗鼓什麼。臉上笑容一直很燦爛,盡顯少年無憂無慮的天性。
大約一個小時後,郝旭偉帶着左玉蓮回來,找到肖堯兩人,幾人一同走向劉守志的小飯館。
小飯館的名字就叫“大劉飯店”。飯館沿街東西向,四間平房連在一起一字排開,裡面都擺滿了桌椅。
廚房和洗菜間,都在屋後。那時的農村還沒有樓房,這樣的餐館,放在當時的公社集鎮上,也不算小了。
肖堯四人進門,敞開四間的餐廳裡,十幾張桌子都是空的。只有最邊上一間的兩張桌邊,坐着十來個人,都是當時和肖堯對峙過的人。
但他們此時看向肖堯的目光,沒有一點敵意,反而帶着憨厚而略顯尷尬的微笑。
“哈哈哈,肖老弟,來來來,這邊坐,這邊坐。我們這真是應了那句不打不相識的話了,今晚哥哥好好陪你喝兩杯賠罪,你可不要再記恨我哦。”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肖堯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見到對方如此,自然不會拉着臉不給面子,他也滿臉帶笑的點頭示意,隨着海哥的手勢落座。
“那個大劉呢?他不會還在記恨我吧?”
肖堯沒看到劉守志,順着海哥的話調侃回去。
“哪能呢?他可是主廚,現在正在廚房忙着呢。你都不計前嫌,他開張鋪面的,要是那麼小氣,這生意他也別做了。”
看到海哥從肖堯一進門,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肖堯身上,郝旭偉有被冷落的感覺。他連忙咳嗽一聲,老神在在的說道:
“海哥啊,我們這麼多人,晚上坐在一桌,會不會太擠雜了啊?”
“當然不是一桌,這季節對餐飲來說是淡季,晚上來不了一兩桌客人。我們坐兩桌,不擠也架像,順便也給大劉捧捧場子。”
海哥好像早有準備,他一邊說話,一邊把郝旭偉讓到肖堯這桌的首席。這個動作讓郝旭偉很滿意,剛剛產生的一點不快,也隨之拋在腦後。
“海哥做事周祥,看來你也是個走南闖北、見過世面的人,不簡單啊哈哈哈。”
聽到郝旭偉的誇讚,海哥也是滿臉笑意。不知內情的人,很難把他們和不久前還在混戰的對手放到一起。
左玉蓮在郝旭偉的招呼下,羞怯的坐到他身邊。而小弟則是熱得得的擠在肖堯身邊,和海哥三人坐在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