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辰淵手裡攥着戶口本,徑直往餐廳去了。
“晚飯沒吃?!”他回過頭來看我:“戶口本我先收着,等你知道愛惜身體的時候來帝一找我拿!”
丟下話,杜辰淵徑直往外面走。
我追了兩步,雙腿綿軟無力,扶着牆才勉強站住。
不多時就聽院子裡傳來車聲,杜辰淵竟然就這麼走了。
我吃不吃飯關他什麼事?!他私闖民宅我還沒斥問他,他倒好,拿了我的東西就離開,這簡直就是強盜行爲!
我把電話撥去了110:“您好,這裡是光華路1號,剛剛失竊……”
片區民警很快就到了,跟我瞭解情況。聽我說得信誓旦旦,只得撥打了杜辰淵的電話,幫助我協調。
杜辰淵的車不多時又開了回來,自車上下來,遠遠的看着我,臉上閃過一抹玩味。
長腿邁動朝客廳而來,和民警做着解。
我頭仍然在暈着,從剛纔到現在,仍是一點東西都沒吃。怕我撐不到他解釋完,我徑直跟民警要求,從他身上要回我的戶口本。
在民警面前,杜辰淵倒還算老實,戶口本掏出來遞給民警。
我要回戶口本,謝過民警,又說自己不舒服,轉身回了房。
杜辰淵最後是被怎麼處理的我不知道,只知道頭暈得害,退下去的燒又燒了上來。迷迷糊糊間,有人給我喂藥,有人給我換去汗溼的衣服。
熱過之後是驟冷,我甚至哆嗦起來。南方的冬季從來不供暖,也不開空調,我冷得牙齒打架。
我聽見有人叫我,讓我去醫院,我拒絕,只要不到死的程度,我再也不會去醫院!去一次醫院,就意味着我會失去一次,老媽失去了,外婆失去了,孩子失去了,我只剩我自己,爲了老爸,我不能把自己給丟了。
身上的重量加大,許是蓋了好幾牀被子,便又覺得灼熱,我把被子掀了,迷迷糊糊間又覺得冷,在牀上翻來覆去,最終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淡淡的松木香讓我安定下來,才勉強睡着。
竟然就做了個夢,還是春/夢,對方的臉看不清楚,眼睛不能視物。只有鼻子能聞見淡淡的松木香。起初是試探的親吻,一點一點的從額際開始。
因着晚飯沒吃,又燒了大半夜,雖然這會兒渾身沒有那般難受了,可仍然沒有半分力氣,想着稍稍把人推開,卻是擡手的力氣都沒有。
他的脣是灼熱的,只在光潔的額際停留,我側着窩在他的懷裡,左手搭在他的右側腰上。這樣的感覺,無論是真實還是夢境都不曾有過,明明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什麼都不曾想過,卻竟然還是做了這樣的夢。而夢的主角,竟然是帶着松木香的杜辰淵,我的前夫,曾經欺負過我的人,曾經拿了我孩子的人!
我掙扎着想要躲開,喉間不經意間逸出杜辰淵的名字,而原本退去了的落在額際的灼熱的吻,在聽見這聲輕呼的時候又覆了過來。
我夢裡的主角怎麼能是杜辰淵呢?我輕呼着想讓他走開,可是隻來得及說出杜辰淵三個字,後面的字被盡數堵在了口中。他的舌探進來了!
“唔……”我想抵抗,可是不能夠!而這樣的輕吟更像是邀請,後腦勺被大掌握住,我退無可退,只能迎接。
我讓自己轉移注意力,我想,哪怕是溫桁也好過杜辰淵,不過就是做一場夢而已,反正溫桁也不會知道,更何況溫桁是大衆情人,被人稍微幻想一下不會怎麼樣吧。
思索的功夫,身上被覆上了灼熱的大掌,估計我已經退燒了,纔會覺得對方身上那麼燙。
全都是滾燙的,卻又是極盡溫柔纏綿的,每一次撫觸,都讓我微微戰慄。我聽見他在叫我:“心心……心心……”伴着他的動作,每一聲都像是發自心底。
杜辰淵叫我,從來都是連名帶姓,即使是當初得知我懷孕的情況之下,他也不曾叫過我心心。我疑惑的微蹙着眉,弄不明白和我做這場夢共赴雲雨的人,究竟是杜辰淵還是溫桁。
當一切塵埃落定,我越發疲累不堪,吻又一次纏綿的覆上我的額頭,繼而在脣角輕吮,聽見男人爽朗的一聲輕笑,我翻了個身睡去,再無夢境,一覺到天亮。
悠然醒轉,只覺得渾身痠痛,倒是感冒好得差不多了。回想起昨夜鑽進的那個懷抱和那場迷糊之中似夢似醒的春/夢,我腦子裡一激零,立馬下牀出去察看。
整個房子只有我一個人!
可是身上的睡衣明明不是昨晚那套!昨晚的那個究竟是不是夢?!
我死命的抓扯着頭髮,試圖找出昨晚能夠說明一切的證據。可是遍尋不着,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昨晚的那場“春/夢”是否真實。
昨天只來得及讓民警幫着找杜辰淵拿回了戶口本,卻忘了要找他拿這幢房子的鑰匙。好在今天去拆遷辦辦完手續之後,這幢房子就該由他們接管,倒不必再擔心杜辰淵會不會闖到我的“夢”裡來了。
今天辦理手續倒是順暢得多,才上午十點多就辦理完成了。我給杜辰淵打電話,這幢房子日後不是我的了,裡面還有他的一些東西,要還是不要,他自己看着處理。
電話才接通,他的聲音便溫柔的傳來:“醒了?吃早飯了沒?”
是真的溫柔的,從來沒聽過他這麼溫柔的聲音。估計是哪根筋搭錯了。
我沒有正面回答,只說房子拆遷手續辦完了,打算今天就把我的東西收拾好了搬走,至於他的,讓他自己看着辦。另外,我會把戶口遷出去之後,再把他的戶口本快遞至帝一。
我們,最好老死不再相見!
說完我要說的,掐斷了電話。轉而打給佳佳,她會了解這附近有沒有搬家公司,要了一家搬家公司的電話,約好了時間。我把東西稍稍收拾了一番,把自己買的那些還用得着的東西挑出來,堆在牀上。
其餘的大部份東西都是杜辰淵買的,大到傢俱,小到餐具,我不想帶走,也沒有必要帶走。
昨天的感冒還沒有好透,這會兒才動一動,就覺得累了,下樓去倒水的時候,就見杜辰淵的車開進了院子。
我到樓下的工夫,他也正巧邁進門來。
我徑直進廚房倒水,到門口的時候頓住:“我的東西收得差不多了,打包好了就能搬走。這些傢俱啊,電器之類,當初是你買的,你看着處理。”
杜辰淵的眸子變幻着各種顏色,最終恢復如常,跟着我進來,也拿了杯子等着我倒完,給自己倒了一杯。
並不喝,就那麼端着靠在脣邊,斜靠着流理臺站着,仍然是一身西服的俊逸模樣,只是眼神停留在我的身上,帶着探究。
我喝了水,也不看他,徑直回了房,找行李箱,把那些堆在牀上的東西都收進行李箱裡,才發現我想帶走的東西,少之又少。我找出搬家公司的電話,打過去表示不需要搬家公司的車。
我拎着行李箱要下樓,杜辰淵站在樓下,手裡還端着杯子,裡面的水還是剛剛他倒的那樣。
我力氣不夠,所幸箱子不重。我朝他走過去,仍然不打算說一聲再見。
箱子拖過地面,發出聲響,杜辰淵大步朝我走過來,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瑟縮了一下,杜辰淵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危險和恐怖分子。他可以不問原由就打我強我,也可以爲了自己的一己私心架我上手術檯,現在呢,他又想做什麼?
他把我拉到跟前,行李箱拖手飛出去,輪子在地板上打了個轉,滑出去一米多遠。
杜辰淵緊緊的鎖着我的雙眸,似乎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問出口,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問一般。
我瑟縮着讓自己離他儘量遠的距離,用力的想要甩開他,但我的力氣不夠,手腕依然被他握得死死的,有些微的疼意。
“你想幹什麼?”我聽見自己故作鎮定的聲音:“昨晚民警來過一次,今天要再來,輕車熟路。”
我提醒他,便見他的眸子猛烈的收縮着,裡面聚集了濃霧。
我與他對視,想要證明自己並不害怕,可其實,心裡不知道怕成了什麼樣子。
杜辰淵緩緩的鬆開了我,不知道是我類似威脅的提醒起了作用,還是他有了別的想法。
我轉身去拎箱子,杜辰淵在身後問:“昨晚……”
想起昨晚我找了民警來家裡幫我協調戶口本的事,他這會兒反應過來,要找我算帳了麼?我咬了咬脣道:“你自找的。現在這裡是我家,你私闖民宅,還拿走我的戶口本……”
杜辰淵抿着脣,兩道劍眉緊緊的皺着:“昨晚……”
“我知道讓你杜先生丟份子了,我說了,那是你自找的!”我沒再看他一眼,也沒有打算聽他說完,在我看來,我們兩人什麼都說得清清楚楚,房子,戶口,應該再沒有可以讓我們有交集的地方了吧?
我拎着行李箱出門。客廳的玻璃上,能看見他貼牆而站,整個後背都靠在了牆上,有一股說不出的寂寞與蕭索。
心竟然莫名的壓抑起來,我拎着箱子快步穿過院子,伸手攔車,坐進去後催促司機儘速開車,我不想讓那股壓抑一直追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