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這女人！你到底會不會說話？煜城之所以不告訴蘇芸周陽的病情，是因爲他害怕蘇芸知道了接受不了。這些日子，他不眠不休，一直在熬夜查資料，希望能找到有些的控制周陽病情的方法。因爲他不想馬上就給周陽上化療，他不希望周陽的身體被那些化療藥物進一步傷害了免疫力。他這麼努力的爲了你們，你這女人不感激他倒也罷了。你竟然還曲解他的好心，質疑他的能力？”
說着話，他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他那揮舞的手臂，更是充分的表現了他的憤怒。
“韓江，不要說了。”席煜城這時卻阻止了他。
他臉色蒼白的搖搖頭，接着看向依然在抽泣中的蘇芸。
“其實，這個女人說的沒錯，我確實並不會治這個病。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研究控制這病惡化的方法，可是依然眼睜睜看着那麼多小生命永遠的離開了我們。對不起，我沒用。”
他的話，像是說給韓江。可他的眼神，卻是看着蘇芸。
蘇芸這時候光顧着哭泣了，並沒有擡頭。可是林如煙卻實實在在的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愧疚和同情。
這個男人，竟然會爲了沒有辦法救前女友和別的男人的孩子而感到愧疚？她愣了一下。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這個男人，似乎，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惡劣。
“煜城，你這又何苦。”韓江對席煜城的話卻有些不敢苟同。
“你明明知道，這病本來就是世界性難題，你治不好那些孩子，並不是你的錯。你又何苦把錯誤全部都攬到自己身上呢。”
“這個時候，爭論到底是誰的錯，又有什麼意義呢？”席煜城搖搖頭，眼睛並沒有看向韓江，而是深深的看了蘇芸一眼，隨後，忽然轉身就走。
“喂！煜城，等等我。”韓江看他轉身的時候臉色特別的蒼白，身體似乎也有些搖晃，腳步也有些虛浮，不由有些擔心，連忙追了上去。
連續熬夜熬這麼多天，就算席煜城是鐵打的身子，恐怕也受不了啊。他實在不放心他自己一個人回辦公室。
好在，席煜城雖然臉色看上去不好，卻依然步履沉穩的，一步步走回來自己的辦公室。
門一開，韓江就趕緊去扶他。
“煜城，你沒事吧？”
“沒事兒。”
“啪。”
在他這句話說出的下一個瞬間，席煜城身子一晃，就已經倒在了沙發上。
“啊！煜城！”韓江一見他這樣，頓時驚叫出聲。
“我，真沒事兒……”席煜城逼着眼睛，掙扎着說出這幾個字，就直接沒了聲息。
韓江聽他還能說話，這才放下了心。
他蹲下、身子，好好觀察了一下席煜城。知道他這是因爲熬夜太過，加上太過傷心失望導致的心力交瘁。現在，他應該是已經睡過去了。
“哎，煜城，爲了那個女人，你這又是何苦。”韓江搖着頭，嘆息着。
他自己都有些數不過來了。今天，他把這句話究竟說了幾遍。
………………
蘇芸在席煜
城走後，自己蹲在走廊上又哭了好久好久。
這一刻，她心裡反覆的在問自己這樣一句話，“爲什麼？爲什麼？”
到底爲什麼老天這麼殘忍，要讓這麼小的一個小孩子要得這樣的惡性病？
到底她做錯了什麼，纔會讓這麼可愛的孩子承受他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痛苦？
難道說，當初她選擇把他生下來，本身就是個錯誤嗎？
這是老天爺對她的懲罰？
可是，既然要懲罰，爲什麼老天爺不直接罰在她身上。而要罰在孩子身上。
孩子是無辜的啊！
圍觀的那些病人家屬，幾乎都與她經歷過同樣的心路歷程。於是一個個紛紛搖頭嘆息着，有的也過來安慰幾句。
好歹，蘇芸這才無力的站起身來，被林如煙扶着回了病房。
“媽媽。”陽陽一看她進來，就撲到她懷裡，有些手足無措的摟住她。
“陽陽！”蘇芸一摟住陽陽那瘦弱的小身體，忍不住眼淚又掉了下來。
“可憐的孩子！”她的聲音都有些嘶啞了。
“媽媽。你怎麼了？你怎麼又哭了？”陽陽顯然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他伸出他稚嫩的小手，給蘇芸胡亂的抹掉臉上的淚水。
“沒事，沒事。”蘇芸看了看陽陽的小臉。見他瞪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眨呀眨的，一臉的懵懂無知。
“陽陽。”蘇芸見了，悲從中來，把他往懷裡一摟，霎時又掉下了眼淚。
陽陽雖然不是很清楚蘇芸到底爲什麼哭。但是，他敏感的小心思，卻讓他隱隱明白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於是，他把自己的一張小臉緊緊貼在蘇芸懷裡，閉着小嘴巴，一言不發。可是，他的眼睛裡，明顯的已經能看出一些惶恐的意味。
蘇芸摟着陽陽沒看到他的表情，林如煙卻把這一切都看到了眼裡。
今天，她也是生平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
她和蘇芸的關係本來就特別好。
陽陽也是她看着他從小長大的。
在她的心目中，這孩子就跟她自己的孩子差不多。
現在忽然知道這孩子竟然得了這樣的惡病。別說蘇芸無法接受，就是她，也是如同當頭捱了一個晴天霹靂。
到現在她都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不過，這一刻，她更害怕陽陽知道一切之後會接受不了。
“咳咳，芸芸。”她趕緊的向蘇芸使眼色。
蘇芸看見她的眼色，再低頭一看陽陽抿着嘴脣煞白着一張臉的樣子，心頭忽然就是一驚。
還沒等她開始說話，陽陽忽然擡起頭來。
一張蒼白的小臉可憐兮兮的對着她。小聲音也是弱弱的。
“媽媽，你剛纔在走廊裡說話，我聽見了。你說我得了白血病，那是什麼病？很可怕嗎？你這麼哭，是不是因爲我得了這個病就會死？”
“不。”蘇芸被陽陽這樣一問，身體不由就是一個激靈。
林如煙此時早已忍不住，眼圈當時就是一紅，眼淚沒忍住就掉了下來。
她怕陽陽看見，連忙假裝拿什麼東西，掉過了身去，悄悄把臉上的淚水拭去。
蘇芸這一刻很是後悔。
她沒想到陽陽這孩子會這麼敏感，竟然從她在外面和席煜城的對話中，就已經發現了端倪。
“陽陽，別胡說。”她把陽陽一下子摟緊在懷裡，“你沒事的。你的身體裡只是住進了一些壞東西，我們想辦法把它們趕出去，你的病就會好了。”
“真的嗎？”陽陽對媽媽的話還是很相信的，他這一刻立即開心起來，“這麼說，我不會死？”
“當然不會。”蘇芸努力止住自己的眼淚，把嘴角一扯，讓自己勉強微笑了一下，“陽陽這麼可愛，怎麼會死呢？等媽媽老了，死了，陽陽也不會死的呢。”
“不，媽媽也不要老，也不要死。”陽陽摟着蘇芸，依然有些恐慌。
“行，媽媽不老，不死。陪着陽陽。等陽陽長大，好保護媽媽。行嗎？”蘇芸一下下撫摸着陽陽毛茸茸的小腦袋，臉上掛着笑，心中的淚水卻早已經逆流成河。
“行！陽陽一定會努力長大，長大後保護媽媽！”
到現在，陽陽才終於開心起來。摟着蘇芸，笑的滿臉的陽光燦爛。
…………
就這樣，蘇芸和陽陽算是暫時在醫院裡安頓了下來。
這些日子，蘇芸不知道是怎麼樣過來的。
爲了讓陽陽安心，守着陽陽的時候，她一直都是笑臉相迎。當陽陽因爲不願意打針各種哭鬧的時候，她就在旁邊好好的陪着他，哄着他。
可是當他睡着的時候，她卻忍不住就要以淚洗面。
短短兩三天的時間裡，她已經查找了無數關於白血病的資料。
可以說，現在的她，對於這個病，瞭解的一點兒也不比醫生們少。
“白血病又叫血癌。”
每次看到這句話，她就覺得絕望像河水一樣，瞬間就能將她淹沒。
不過，另外的一些信息，也給了她很多的希望。
比如說，兒童白血病患者的預後，比成人要好很多。
這病雖然被稱爲絕症，可是如果控制的好，不感染，不惡化。還是有很大機率治好的。
這些日子，她也接觸了不少在這裡已經治療了半年，一年，甚至更久的患者，聽他們說起很多以前在這裡治療過的小病號的事情。慢慢的，希望的情緒就戰勝了絕望。
於是，她逐漸接受了這個現實。努力的從飲食和心情各方面去給陽陽調理，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夠完全痊癒。
席煜城這些日子也不再像前幾天那樣拼命。
他還是會熬夜查找各種資料，翻看以前幾年的病歷，希望能從裡面找到更多的解決這個病的治療方案。
不過，他也明白，如果他還像前幾天那樣一直不眠不休，那是沒用的。那樣的話，沒幾天的時間他的身體就跨了。自然也談不上能對這個病有什麼突破性研究。
爲了控制陽陽的病情，他不得不給陽陽實施了第一套化療方案。
沒辦法，現在的他能做的還有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