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叫我歸零。”
聲音響起。
出現在李牝面前的並不是一個印象中充滿學者氣息的老者。
而是一個看上去三十上下，衣着風格……
充滿着“仙俠”氣息的女子。
宇宙星空什麼樣的衣着裝扮都有。
可時光之海主人歸零的這身裝扮，卻給了李牝一種似乎和整個星空宇宙都格格不入之感。
不！
這種感覺不是源於衣物，而是……
李牝驚異的看着歸零。
同境界者的氣息。
“道境？”
“不一樣。”
歸零道：“我走的是另一條道路。”
她頓了頓，補充：“無上之道。”
“無上也能走到這種地步？”
“由於很多數據丟失，我無法回答，而我終其一生，也在尋找這個答案。”
歸零道。
“是我冒昧了。”
李牝道。
“您客氣了，對於您的傳聞，我好奇已久，尤其是沙莎搜尋數據庫中有關於‘道境’的信息，更讓我深感意外。”
歸零道。
“所以，你真的知道何謂道境！？”
李牝直言詢問。
“目前我尚不敢完全確定您所謂的道境和我理解的道境是否是同一種力量體系……”
歸零話沒有說完，李牝直接道：“沙莎，授權你將所有關於‘道境’的資料全部上傳主數據庫。”
說着，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補充道：“不止‘道境’相關，我所有的修行體系盡數上傳主數據庫。”
他從來沒覺得自己修煉的東西要藏着掖着，不能示人。
何況，眼下他自然要從時光之海主人手中得到完整的“道境”信息，自然就需要有更完整的對比。
“感謝您的信任。”
歸零微微一禮。
沙莎雖然是時光之海主人的子體，但祂卻並沒有直接查看她數據庫的權限。
否則的話，放着一個監控者在身邊，那些至高、主宰們根本不會使用。
當然了，在子體連接時光之海進行數據搜索時，歸零還是能夠得知她所搜尋的東西。
很快，沙莎已經將整理好的相關消息全部上傳。
而僅僅用了一秒鐘，歸零已經完成了接收、消化。
她的臉上亦是露出了驚歎：“不可思議。”
她由衷道：“起源冕下遠比我目前所擁有的信息記錄中更爲偉大。”
李牝笑了笑：“說真的，我分辨不了智能生命情緒的真實性，伱們對心靈波動的掌控，太精確了。”
修煉者間就是通過心靈波動、情緒波動來判斷一個人心中真實的想法。
可這個方式在智能生命身上顯然不適用。
“很抱歉我的表述方法有誤，但這確實是我內心真實的想法。”
歸零道：“以自身之力無中生有在一條道路上走到這種地步，成爲媲美宇宙的偉大存在，您的輝煌和成就，萬千言語都不能形容其萬一。”
“那麼，我修行體系中的‘道境’和你數據庫中的‘道境’是否一致？”
李牝道。
“相似率達到了91.84%！”
歸零迅速的給出了準確的迴應：“您完全可以理解爲，我數據中記載的‘道境’信息和您所修行的‘道境’之力屬於同一種力量體系。”
李牝聽了，不禁有些動容。
他一直以爲道境修煉體系是他自己開創的，可現在……
歸零卻告訴他這種體系已經有過了！？
“這是我數據庫中有關於道境的全部資料……”
歸零說着，補充了一聲：“我的數據損失嚴重，但幸運的是，關於道境的記載……卻頗爲完整。”
她直接將道境相關的資料凝結成信息，傳遞給李牝。
“幸運……”
李牝口中唸叨着這個詞。
同時亦是接收歸零傳遞的信息。
“根據我資料庫的記載，道境，一共分成三部分，第一步爲悟道，修成這一步者可稱道尊，第二步爲成道，修成這一步者，可爲道主，第三步則是證道……”
歸零說到這，看了李牝一眼：“和你修行體系中關於超脫後的描述頗爲相似……”
“我看到了。”
李牝道。
悟道。
就是第一次明白自己的道。
這一步，發生在他第一次從虛無神藏世界出來時的那一幕。
那一刻他真真正正完成自身道路的確立，並完成蛻變，孕育出第一道大道之光。
而成道……
李牝不知道應該是該算在天獄世界，還是在隨後他一次次的明悟自身，使大道之光增長。
或者說，這一切都是成道的過程。
至於證道。
發生在不久前。
和虛無大帝的一番交流。
縱然面對虛無大帝口中的命運，他依然無比堅定着自己的道路，並且……
不惜以那一刻的道爲立身安命之根本確立因果，奠定他那即便直達“永恆”仍然不甘休止的決心，向一切之因、一切之果的“起源”發起衝擊。
那一刻……
是爲證道。
然而……
李牝看着歸零傳輸給他有關於“道境”的點點滴滴時，當時在虛無大帝面前立下豪言的雄心壯志，彷彿迎來了當頭棒喝。
道境……從來都是存在着。
這個修煉體系，早已經擁有了。
不止擁有，似乎還鑲嵌在某個文明中，被那個文明發揚光大。
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道境……
並不唯一。
意味着他所開闢出來的道實際上已經是他人所走過的路。
而那個人……
或者說那種神秘……
讓此刻的李牝突然有了一種覺悟。
一股凌駕於道境、歸零、超脫，乃至於一切之上的力量，冥冥中左右、控制着這一切。
這種力量將一切都已規劃妥當、細緻安排，使得他的生命軌跡中的每一個變化都沿着這種安排向前流淌。
而這種力量……
用虛無大帝的說法，叫做命運。
對於任何一位修成至高者……
甚至任何一位神帝、天帝，說一千、道一萬，不是親眼所見、不是親身經歷，他們永遠不會承認自己認知以外的東西，並且堅信自己的認知才代表着正確，自己的推衍才代表着真理。
神帝、天帝尚且如此，何況至高？
又何況……
超脫！？
但此時……
就在歸零將關於“道境”的信息全部交給他時，他真正觸及到了……
“命運……”
李牝喃喃道。
明明剛剛成就超脫，明明剛剛化身偉大，明明剛剛屹立於絕對的宇宙之巔。
但歸零關於“道境”的資料，卻是瞬間將他從屹立於世界之巔的定位拉扯回了不可避免的真實，將一個彷彿天塹般的恐怖對手……
甚至都不能稱之爲對手的“概念”放在他面前，並衝擊着他的認知、顛覆着他的三觀。
想要讓他……
認清世界。
認清……
真相。
“真是……”
李牝閉上眼睛。
似乎不願再去面對真實的殘酷！
所有人渴求真相，但並不是所有真相都會符合預期，也不見得所有真相能被人接受。
“起源冕下？”
歸零敏銳的察覺到了李牝的狀態不對。
片刻，她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李牝認識到了自己不再唯一，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
一時間，這尊智能生命思忖着，考慮要用什麼言語、方式來就眼前的場景進行安慰。
可這個時候，李牝的眼睛重新睜開。
出現在他眼眸深處的，卻並不是被現實打擊的悵然若失，乃至向虛無大帝一樣，陷入迷茫、絕望，而是……
熾烈。
一種，彷彿火焰開始燃燒，並且，越發熾烈的澎湃戰意。
“很好。”
他輕輕道了一聲。
一直以來似乎都平靜很久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久違，卻又發自內心的笑容。
“這，真的很好。”
他心中由衷的說着。
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乎在面對冥冥中命運的某種安排。
“超脫，相較於超脫之下，差距太大，大到彼此間再沒有了比較的意義，一萬、一萬萬、億萬萬超脫之下的生靈對超脫者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在這種情況下，我本以爲，修成超脫，離終極就不遠了，充其量再進一步，抵達永恆，悟透一切之因、一切之果，就將達到真正的終極，到那個時候，我將走到終點，而人生，必然會變得再無意義，索然無味……”
可現在，不同了。
李牝看着遠方。
目光彷彿跨越了時間、空間，洞悉了世間萬物的一切變化。
看到了一切變化之後，那主宰着這一切的神秘。
一種……
名爲命運的力量。
上一個給他這種感覺的，還是銀洛。
方舟之光。
他剛剛來到蓋亞，以肉體凡胎仰望星空，看到那片以一己之力照耀了整個星河的偉大存在。
而現在……
他終於確定，並有了新的目標。
“既然已經知道了你的存在，接下來，就讓我一步步的走下去。”
李牝已經規劃好了他的修行道路。
超脫之上是什麼？
是永恆！
過去的真我、現在的真我、未來的真我，三者合一。
不過他確定了這個方向，並且用虛數空間法第六層指明瞭這個方向，但究竟能否做到這一點，還要看他是否能夠順利的走下去，踐行虛數空間法第六層指向的永恆之境。
“我需要更多的參考，完善永恆之境。”
李牝的目光重新落到了歸零身上：“你數據庫中有關於道境的記載，那道境之上的終極呢？”
“你所提出的永恆概念？”
歸零應了一聲，緊接着，將目光望向周邊：“這，同樣是我想知道的。”
她看着那片不斷變幻、推衍中的璀璨星河：“我這一生，都在推衍這個類似你描繪中的‘永恆’之境，可線索……顯然不夠。”
“也就是說你有頭緒了？”
李牝道。
“有頭緒，但還不夠。”
“無妨，我知道從哪裡有線索。”
李牝看着這個道：“那位上古星界時期疑似掌握‘永恆之力’的永恆者，我的虛數空間法第六層，還有蘊含另一條道路的你……我們合力，相信終有一天，能夠奠定真正的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