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的清晨,外頭的寒氣很重,天氣陰沉,並不明朗。
陸洲在暖和的被窩裡做夢,一陣電話鈴聲吵醒了他。
“喂。”
“雲海市江晉縣方木村,沒錯吧?”
手機聽筒傳來悅耳清脆的嗓音,過分熟悉。
陸洲從迷糊的夢裡甦醒,“什麼?”
他剛醒來,嗓音帶着一絲喑啞。
“你家的地址,江晉縣方木村,村口牌坊那有一對石雕獅子,是吧?”
“???”
陸洲一個鯉魚打挺從牀上坐起,整個人徹底清醒了。
“你怎麼知道?”
“我現在就在你們村口。”
“?!”陸洲懷疑自己還在夢裡,但被子滑落時寒氣鑽進身體的感覺又很真切,“真的假的?”
“伱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電話裡,葉芳菲調皮帶着笑意的聲音撞擊着陸洲的耳膜。
他一把掀開身上的棉被,隨手抓了一件外套大衣披上,臉都來不及洗,踩着脫鞋就出了家門。
腳下生風一般來到村口,大冷天的清晨,路上近乎沒什麼人,陸洲一眼就看見了村牌坊邊上的假小子。
是的,假小子。
她從頭到腳一身男人裝扮,上半身裹在厚實的男款羽絨大衣裡,頭藏在衣帽間,鼻樑上掛着一副黑框眼鏡,下半部分臉用口罩遮着。
這裝扮,普得不能再普,活脫脫一個不起眼的路人,別說認出她是葉芳菲了,不近距離觀察都分不清她是個女的。
陸洲詫異地朝她走去,她透過那副沒有度數的黑框眼鏡,眉眼彎彎地盯着他笑。
如果不是顧忌這是在村口,陸洲真是會衝動地一把將人揉進懷裡。
“什麼情況?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想你了。”她還是笑,調皮得很。
“怎麼來的?”
“私人飛機到雲海市,然後坐車來的。”
“要來,怎麼也不提前跟我說?”
“說了你就不會讓我來了。”
她膽子是真的大,陸洲拿她沒辦法,心中又驚又喜,當然,喜佔更多。
“下次要跟我說,這裡不是京華,你一個女生獨自出遠門,又不帶助手,萬一中途出什麼狀況,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他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擔憂,把人教育了一頓,但又不捨得語氣擺得很重,聽着倒是沒什麼威懾力。
“想過啊,預估過風險在可控範圍纔來的,所以,我扮成男人啦,像嗎?”
葉芳菲倒是渾身輕鬆,她還在他面前轉了個圈。
陸洲:“……”
葉芳菲:“今天我的身份是,你的高中男同桌怎麼樣?”
“你鬼點子還挺多。”陸洲嘴角顫了顫,拉過她的手臂,把人往村裡的方向帶,“這兒風大,先去我家再說吧。”
葉芳菲一聽,突然緊張起來,倏地站定腳步,“去你家?”
“你來找我,不去我家去哪?”
“我……這個打扮去你家會不會不太好?你爸媽知道我們倆的關係嗎?”葉芳菲小心臟突突突地跳,她要去見家長了嗎?
“你不是我的高中男同桌嗎?葉同學?”陸洲瞧出了她的緊張樣,不由得笑道。
葉芳菲:“……”行吧,果然是她想多了。
但她突然還是有點慫。
“要不……我們出去玩吧?不去你家了。”她提議。
“那我也得回去洗漱換身衣服?我總不能頂着個雞窩頭穿着拖鞋和你出去玩?”
葉芳菲聞言看向了陸洲襪子都沒穿的腳,已經凍得有點紅,她“哎呀”一聲,“你怎麼這麼猴急,鞋子都不穿就跑出來。”
“還不是拜某人突然襲擊所賜。”陸洲斜睨着她,那眼神似乎在說:你還好意思怪我咯?
葉芳菲:“那我在這等你,你快回去穿暖和點。”
陸洲一把撈過她的胳膊,“走吧!我爸媽還沒起牀。”
就這樣,葉芳菲被陸洲悄咪咪地帶進了他家,然後安置在了他的房間裡。
關上房門,她才得以脫下口罩喘口氣。
洗漱完出來的陸洲,終於見到她的真容,忍不住捧着她的小臉一頓猛親,兩人在卿卿.我我之際,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小洲,醒了沒?”
葉芳菲瞬間嚇得魂飛魄散,條件反射地一把推開陸洲,慌忙要找地方躲起來。
陸洲給看笑了,一把又將人拉回了懷裡,“門鎖着的,怕什麼?”
葉芳菲這才靈魂歸位,無力地跌坐在牀上。
“早餐做好了,你待會起牀要是涼了,放微波爐裡熱一熱再吃。”是陸洲的媽媽秦芳。
陸洲裝出一副剛起牀的慵懶嗓音,對着門外說道:“知道了。”
門外的秦芳:“今天我和你爸去你姥爺家,你要不一起去?”
陸洲:“不去了,今天約了同學。”
葉芳菲努力在憋笑。
秦芳“哦”了一聲,“行吧,那媽不管你了。你午餐自己要是解決不了,就去你爺爺那吃吧。”
陸洲:“知道了。”
門外這纔沒了動靜。
陸洲和葉芳菲兩人在房間裡等到陸洲父母離開家裡,他們纔敢出去,一人份的早餐分開兩人吃。
“待會想去哪玩?”陸洲問她。
“可以去你家魚塘釣魚嗎?”葉芳菲心血來潮。
“當然可以,隨便釣。”
說幹就幹,陸洲拿了漁具,開車把葉芳菲載到了自家最近的魚塘邊。
兩人一人整了一張矮凳,坐在魚塘邊垂釣。
偶爾路過的村民見了,會熱情問一句:“小洲啊,帶朋友釣魚呢?”
陸洲熱絡地回:“對。”
葉芳菲長這麼大,從來沒釣過這麼多魚。
越釣越上癮,覺得好玩極了,不知不覺她一個人就釣了小半桶。
等她反應過來,頓覺不太妙,再釣下去,她怕她把這魚塘裡的魚都給釣完了……
“我餓了。”她停止垂釣,摸了摸咕嚕叫的肚子,說道。
“想吃什麼?去城裡吃?”陸洲問。
結果葉芳菲笑嘻嘻地指了指桶裡的魚。
陸洲:“……”
半小時後,他們在魚塘邊的草地上自給自足地搭起了簡陋的烤架。
葉芳菲用拾來的乾柴點火,人生初體驗,她覺得很新鮮。
點個火,葉芳菲能玩得不亦樂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點着,只是被煙燻紅了眼。
她眯起雙眼看向陸洲,他正在殺魚,用的是他家裡廚房順出來的刀。
活魚從桶裡撈出來,在陸洲手裡拼命掙扎,他把魚放在實木案板上,猛地一刀下去,給魚拍暈了,再也不動了。
葉芳菲裝出驚訝的模樣,一手掩嘴,一手指着他,浮誇地說:“好凶殘的屠夫!”
陸洲在水龍頭下清理魚的內臟,聞言嘴角浮現笑意,“那你就是兇殘屠夫的女朋友。”
葉芳菲噗嗤一樂,繼續忙她的火,有時候被煙嗆得輕輕咳嗽起來,好生狼狽。
兩人廢了一番功夫,終於弄好了兩條魚,架在了火架上烤。
葉芳菲覺得新鮮極了,拿出手機拍視頻記錄,盯着逐漸在烤架上變色的魚,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熟了嗎?”
她肚子饞壞了。
“看樣子應該可以了。”陸洲取下一條魚,拿筷子翻了一小塊魚肉看了一眼,說:“熟了。”
他把魚遞給她,“嚐嚐。”
葉芳菲早就餓得不行,抓着烤魚棒,對着魚肉吹涼些許,然後啃了一口,嚼了嚼後,眼神亮了起來,“嗯!好吃!”
陸洲看着她滿足的樣子,心情大好,“真的嗎?該不會是你餓過頭飢不擇食了吧?”
葉芳菲搖頭,把自己手裡的魚遞到他的嘴邊,說:“真的好吃,你自己試試。”
陸洲把烤架上的另一條魚翻面,並刷上醬料,側頭過去對着她遞來的魚咬了一口。
“還真的不錯,看來我的手藝有長進啊。”他笑道。
“長進太多了!我還記得我第一次吃你做的飯,簡直難以下嚥。”葉芳菲一邊吃着烤魚一邊調侃他的黑歷史。
陸洲笑了,“我也就烤魚做得還行,其他都不太行。小時候經常和小夥伴一起偷我爸的魚到野外去烤來吃,因爲這事我可沒少捱揍。”
葉芳菲一聽,頓時警惕地看了眼周圍,“那我們今天這樣,算不算偷你爸的魚?”
陸洲見她模樣,頓時覺得好玩,笑道:“你說呢?”
葉芳菲:“……”突然覺得嘴裡的魚不香了。
陸洲哈哈大笑,把另一條烤好的魚也塞到她手裡,說:“放心吃吧!”
一頓烤魚把兩人的午餐給解決了。
陸洲把家裡順出來的道具又還了回去,還附帶了一桶魚。
然後他收拾簡單的行李,駕車和葉芳菲直奔縣城方向。
結束走親戚的陸振坤,下午回到家,無聊去魚塘巡了一圈,結果發現魚塘邊一地的魚骨頭渣滓,頓時怒喝一聲:“哪個混賬小子乾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