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往回推一些,地點還是太守府,如果我們的目光可以從太守府門前轉入到太守府內部的話,就可以見到這樣的一幕。
武陵太守劉光坐在書房的椅子上,滿面的愁容,郡裡面的主簿捋着頜下的山羊鬍不停的在房間裡踱步,同樣也是一副眉頭緊鎖,苦思計策的模樣。
“大人!有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主簿猛然停下腳步,一臉的驚喜之色,陡然喊出聲來,將自己的山羊鬍子扯掉了幾根也沒有發覺。
“啪嗒!”
一聲清脆的聲響,也隨之響起,裝滿茶水的茶盞掉落在地摔得粉碎,就連太守身上也被撒不少,好在茶水已經倒了好一會兒,早就涼了,不然太守劉光可就倒黴了。
劉光長出了一口氣,這纔算是從剛纔的驚嚇中回過神來,一邊伸手擦拭身上的水漬,一邊看向面色有些尷尬的主簿道:“無妨,倒是子善你趕緊說說,到底想起了什麼妙招!”
主簿笑着道:“大人你想啊,這次前秦蠢蠢欲動,車騎將軍荊州刺史桓衝桓大人爲了避免襄陽慘事再度發生,這才下令下轄各個州縣進行徵兵。
只是我們武陵郡山多水多田地少,人口也少,之前已經接連徵了三次兵了,這次着實找不到一千青壯前去應召。
這一段時間下官多方運作,也不過勉強湊夠了七百之數,剩下的三百實在拿不出,只能用老弱之人充數了。”
太守劉光把手中布帛當下,微微皺眉,道:“這辦法不行,桓公爲人最是耿直,軍法也嚴,之前下過明確的命令,說過不得如此行事,如今我們這樣做了,只怕會觸黴頭。”
主簿笑道:“這點下官同樣知道,不過規矩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同樣的事情我們去做不行,但是換個人去做就不會有多少事。”
臉上出現神秘之色。
太守劉光想了一會兒思索道:“你是說找桓氏子弟前去活動一番?這確實有極大的可能。”
說道這裡又搖頭苦笑一聲道:“只是你我這些外姓人,並不能給桓家之人搭上關係啊,此法還是不行。”
主簿卻笑着搖手道:“大人自外地而來,對有些事情瞭解的並不清楚,我武陵郡治下確實有桓氏之人!”
“此話當真?”太守劉光一個激動,聲音不由提高几分,隨後又變得疑惑起來:“真的如此那子善何不早早告與我知曉,往日裡也好走動一番,不至於如此失禮。”
太守劉光還有些話沒有說,如今的桓衝就是桓氏的家主,而且還坐鎮荊州,自己的武陵郡就歸荊州統轄,可以說這大片的區域都是桓家的地盤了。
如果自己治下真的有桓氏之人存在,早早的交好於他,說不得會帶來並不少的好處,即便是升遷也不是沒有可能。
當下從主簿口中得知這個消息,心中不由懊惱,對主簿也有些許微詞。
這邊的主簿也是一個在官場中摸爬滾打多年的人,那裡會猜不到此時劉光在想些什麼,遂苦笑道:
“大人不必如此,這個桓氏族人情況比較特殊,是桓氏的一個旁支,而且家道也已經中落,如今以打魚爲生。
不過此人性情也有些古怪,如今桓公就在荊州,如果他去求見不論如何都能謀個一官半職,但他卻沒有這方面的意願,依舊是打魚爲生,如果下官不是本地人,也不會知道他的過往。
有鑑於此,下官這纔沒有告訴大人,實非有意隱瞞。”
“這性情着實有些奇怪,不過他們世家之人,跟我們接觸到的人物都不一樣,性格怪異一些倒也說的過去,但在打交道上面只怕……”
太守劉光摸摸頜下短鬚,有些發愁的說道。
主簿微微點點頭道:“確實有點,不過大人卻也不必有太多的擔憂,以前在下倒是買過幾次他的魚,雖然怪誕了一些,人情還是通的,現在也沒有太多的辦法,只能走走他的門路試試看了。”
兩人又商議一番,主簿先走一步,出去準備找漁人先將此事透漏一些,探探口風,然後太守再親自前往,準備禮賢下士。
主簿心中想着事情,卻聽到大門處一陣的喧鬧,正想着哪個膽大妄爲的人敢在此地撒野,準備出言一二將對方喝住,卻認出那人正是自己跟太守討論了半天的漁人桓穆之。
當下收住先前的心思,心中一喜,暗道契機來了。
他把面色一沉,陡然喝出聲來:“住手!”
他身爲主簿,是武陵郡的二把手,又跟太守來往密切,怒不可遏的門子在發現來人是他之後,也就住了手,不過卻並沒有太多的恐懼之類的心思。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作爲太守府門子的他們平日裡只有難爲別人的份,何曾被別人撩撥虎鬚?
不佔理時候尚且不饒人,更不說現如今自己還被人打了,動手的還是一個下三濫的漁夫。
“大人~!”
被打的門子趁着這個時間手忙腳亂的把套在身上的魚簍取下丟在在一邊,一眼看到主簿,稍微一想,就捂着肚子異常淒涼可憐的對着主簿喊了一聲,準備開始告狀。
他們雖然是隻是門子,但太守家的門子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樣,遇到這種情況,受到偏袒的自然是他們。
門子心裡已經打定了這次徹底要將這個該死的漁夫弄死的主意,卻不成想往日裡還算給面子的主簿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反而是快步朝着那個卑賤的漁人迎了上去。
“穆之兄。你緣何到的此處?門子無禮,險些讓兄折辱於奴隸人之手,弟之過也!”
他伸手拉住王慶的手,真摯而又關切的說道。
王慶心中也有些奇怪,因爲根據之前漁夫的記憶,主簿之前對他可沒有如今這般的殷切,只是平常待之而已。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與恨,突然對你好的人更是如此,要麼想騙你,要麼是想要利用你,再或者是有求於你。
發現了這一事情王慶,心中不由一笑,自己之前出手毆打門子,就是想要引起對方的注意,現在看來事情似乎要比自己想象的要好辦的多啊。
他撣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面色依舊不好看:“閒來無事,想要找見見太守大人,卻不成想被這些走狗百般刁難,心中着實氣悶,既然如此,在下告辭!”
他說着撿起魚簍,在幾位門子錯愕的目光裡轉身就走,一旁的主簿倒是知道漁夫的性子,連忙去攔,好一番口舌之後纔將王慶勸得回心轉意,臨進門的時候還不忘在一個門子屁股上狠狠的踹上一腳,罵道:“還不快去稟報大人說有貴人拜訪?”
雖然不明白一個打魚的是什麼貴人,但見到主簿的這番動作之後,這些人也知道事情似乎跟他們想的不一想,當下也不在考慮捱打一事了,連忙爬起來飛快的跑向府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