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八角籠裡,同樣一身黑的趙守時與章聞對立而視。
名義上是指導,其實本質上就是一攻一防的陪練,兩人的裝備自然有區別。
章聞頭上戴着防護頭盔,手上戴着拳擊手套。實力如何不做評價,就這裝備不弱於世界拳王。
娛樂圈來錢快,果然名不虛傳。
半躬身的章聞眼神緊盯着趙守時。閃轉騰挪,隨時準備發起攻擊。
不得不說這架勢有點意思,連準備以噴服人的趙守時都一時找不到槽點。
趙守時身上的裝備與章聞大徑相同,唯一的差別便是他沒有拳擊手套,手臂上綁着防護板。
這是抵擋攻擊的,必然不能太軟。換個方向理解,這玩意打人肯定疼。
souga···
站在擂臺中心的趙守時已然做好了守勢。
做好攻勢的章聞看似蠢蠢欲動的尋找時機,其實就是裝模作樣。
他一個門外漢懂個毛線的破綻不破綻啊。電視裡的高手比武也是扯淡,隨口裝β說一句玄而又玄的:你這一招毫無破綻,但在我眼裡渾身都是破綻。
你要是問一句:具體破綻在哪,吖絕對被懟一臉。
比武的本質就是打架,都是打到哪算哪,最重臨場變化。老話都說了: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穿的再吊,一磚撂倒;體格再壯,人多也跑。
要不然爲什麼那麼多國術高手都被人家一個連格鬥的撂倒了。
正路子不一定玩得過撈偏門的。
你想的是先用白鶴亮翅還是金雞獨立開場。人家想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打黑拳,管你白鶴還是金雞,都是一鍋燉。
果不其然,趙守時動還沒動。弓腰一個俯衝的章聞毫無新意的開出一記直拳...
如此直接的攻擊,自然被趙守時輕鬆招架。
嘭的一聲,拳擊手套擊中防護,讓趙守時有點楞,這拳有點弱,比裴幼清都強不到哪去。
趙守時也沒多想,只當這位還留有餘力。但很快,趙守時就明白哪有餘力是,這貨就這麼個實力了。
兩個連業餘選手都不如的菜鳥,自然用不出裸絞、三角鎖、十字固、木村鎖、斷頭臺這種要親命的絕技。
就是最基本的直拳、肘擊、襲撞,腿功這種常規動作,安全簡單適合發力。
這讓趙守時放鬆了許多,輕鬆招架的同時,可以放心的開始指點...好吧,指指點點。
“嘭!嘭!嘭!”
“直拳的角度不能太大,否則會被對手攻擊肘關節。輕易就可以將手臂折斷。記住攻七分,留三分。”
“‘留’是讓你留心對手的攻擊意圖,留有反擊的機會。不是讓你留力。你這拳軟趴趴的連撓癢癢都欠奉。記住出拳要穩準狠。”
“肘擊的技術要點是肘,不是用手臂啊。”
“別看電視劇裡面大開大合大殺四方的招式。誰信誰傻叉。”
“越是華麗的招式越雞肋。就像你這招橫掃,我只要攻你下盤,你死定了。”
“你的教練是誰,解僱了吧。”
“閉嘴,我請的私教可是格鬥冠軍。”
“呼!呼!呼!”章聞雙手按着膝蓋,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十分狼狽。
豆大的汗水不要錢的滴落在地面,頭髮早就被汗水打溼成一縷一縷。臉頰漲的通紅,眼神莫測的看着趙守時。
趙守時的狀態其實差不多,臉紅髮溼豆大的汗,一點都不少。
你想啊,章聞除了攻擊就沒啥事了。趙守時除了防守之外,還要負責指(噴)點(人)呢。
汗沒少出,唾沫沒少飛。但真的不累,甚至還有點精神抖擻。
閃轉騰挪、揮汗如雨的趙守時體驗到了【天不生我鍵盤俠,噴道萬古如長夜】的孤獨。
一旁看熱鬧的章勳都覺得打的一般,噴的挺歡快,生怕章聞被挫敗的太厲害,不得不開口:“行了,點到爲止,可以了。”
不累但覺得嗓子要冒煙的趙守時主動接茬:“也是,都晌午了。先去吃點東西吧。”
“我沒事,再來,我就不信了。”
章聞猛地搖頭,把頭上的汗珠子甩落一地,人也向前發起衝鋒,直拳、勾拳、肘擊、襲撞一整套行雲流水的使了下來。
一一招架後的趙守時雙臂交叉擋住了最後的襲撞,雙臂用力把章聞推了出去。
“再來。”章聞還在堅持。
“行了,你的體能到了極限。今天就這樣吧,以後機會多得是。”
說罷的趙守時轉身向距離最近的門口而去。
正解手臂的防護呢,就聽見有人示警。
“守時。”
“小心身...”
突然響起的示警,讓趙守時警醒。尤其是看到正對面的幼清那驚恐的神色,瞬息便了然一切。
封閉的八角籠裡能夠帶來威脅的只有身後的章聞。
粗重的喘息、沉重的腳步、燈光照耀下若有若無的影子無一不昭示這一切。
一句國罵‘我艹’。側身,堅定的揮出剛解下的手臂防護板。
“嘭”的一聲,忍不住閉眼的趙守時好一會才睜開眼,果不其然,自己依舊站在原地動也沒動。
而章聞則是趴在地上,四腳着地的他高高的揚起頭,很像那種帶殼的很補的爬行動物。
章聞的眼睛無神,滿是茫然,腦瓜子嗡嗡響的他搖了搖頭,好使自己清醒些。
好半晌在想起來剛纔趙守時比鍋蓋還大的‘巴掌’扇在自己臉上,把自己直接掀翻。
臉被抽的火辣辣的疼。
一想起臉被抽,章聞就察覺自己的鼻子好像有點熱,還有點溼。用手一摸,通紅一片。
“哦嗚”一聲。
章聞應聲倒地。
“快救人。”
“快打120。出人命了。”
一聽這話,趙守時也不免有些腳軟,他怕章聞步22歲大學生的後塵。
一聲聲求救,吸引北武堂的教練、學員等人的所有關注。
有沒有人打120還未可知。但北武堂這種考究實戰的地方,跌打損傷都是常事。必然有工作人員對急救進行過專業培訓。
兩人手提急救箱直接衝進八角籠對章聞一頓操作。
一人呼了一口氣,道:“只是暈血。”
“........”
衆人長吁一口氣,心剛落下,就聽見這人後半句傳入耳中:“我的建議還是打120。”
瞥了趙守時一眼的章勳上前一步,“醫生,情況很嚴重嗎?”
看了眼四周的章勳低聲道:“你也知道章聞是公衆人物,要是被人知道他突然進醫院,不知道會造什麼謠呢。”
“嚴重不嚴重我也不太確定,主要是我碰到過他這種情況。”扶着章聞的這位一指章聞的臉,“胳膊脫臼我會,但這個鼻子歪了,我可沒招。可能你們有經驗?”
閉着眼睛的章聞動也不動,鼻血已經止住,可這也徹底暴露章聞鼻子歪的事實。
趙守時自認自己那一下,還不至於把鼻樑給打斷。那就是把某人鼻子下的假體給扇錯位了。
原本大概是這樣:(??。?)
現在大概是這樣:(????)。打歪不說,還打腫了。
“嘶...斯國一。”
“比狠人還狠一點,是個狼太。不...狠的不是一點點,起碼是個狼滅。”
“快蒙着臉,快蒙着臉。別讓人看見。”章勳慌亂的指揮,然後轉身瞪着某人,咬牙切齒的他還不敢太大聲,生怕被外人聽見:“趙守時,你特喵的瞄的可真準啊。”
想要說一句‘巧合’的趙守時還是沒有賣乖。後退兩步,跑到裴幼清身後的他梗着脖子道:“大不了...我出醫藥費,醫美的費用我也出。你也知道拳腳無情,啊不,猝不及防。”
“這TM是錢不錢的事嗎!”
心中惱火的章勳也知道現在不是追究誰責任的時候,第一要事是把事件的影響消弭到最小。
多方商討之下,章聞被蒙上白布送回家。雖然沒有明說,但話裡的意思是晚上他會自行就醫。
北武堂方面也處置的差不多,監控被抹除,知曉這件事的也被封口。
辦完這一切的章勳鬆了一口氣,一指門口,道:“行了。吃飯。”
“??等會?”
聽出章勳話裡並沒有一絲沉重之意的趙守時主動問道:“你好像沒那麼生氣啊?”
“生氣?我爲什麼要生氣?”
哈哈笑着的章勳,小聲說道:“逢場作戲而已。我說過跟章聞真的不熟。”
“哎,你個濃眉大眼竟然這般壞,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啊。”
“比起臉皮厚來,我遠不如你。”
“別謙虛。你潛力無窮。”
“還是你厲害,人家章聞爲了上鏡學了些美觀性的動作,也沒錯。要不是你把他氣暈了,都沒剛纔的事。我不管,他要是不依不饒的,醫美的錢你得出。”
“章聞肯定不敢讓我出這份錢。”
“咋你,你臉大啊。”
“大哥,別看哥們主業是主持人。咱也是正兒八經有記者證的。要是章聞想把自己錘死,我心甘情願的出錢。”
“瑪德,忘記吖是個狗仔了。”
“老哥你別狂,小心兄弟免費送你上熱搜。”
“這就是你出手打人的理由?”
兩人在這互懟着,倒也熱鬧。
裴幼清對着這種情形早已習以爲常,自然見怪不怪。
劉葉生卻跟發現發現新大陸一般,這般親近的關係,可不尋常。
瞅了個時機,主動插嘴道:“這話我有點不同意見。舞臺是舞臺,擂臺是擂臺。在不同的位置扮演不同的角色,是演員的職業。
章聞受傷就因爲他沒有擺明白自己的定位,剛纔小趙在擂臺上雖然處於防守位,但從招架上看的出來實力很強,章聞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如果他想,至少有十次機會可以合理放倒章聞。”
“劉哥客氣了。我這就三腳貓的功夫。”
嘴上客套着的趙守時沾沾自喜的看向章勳,不待開口,就聽見劉葉生下半句傳入耳中,“說實話,我對你有點興趣,下午切磋切磋?”
嚇了一跳的趙守時連忙擺手,“別別別,您可千萬別,我這人下手沒個輕重,別再傷着你。”
“嘁,看你自信的。”聽不得某人吹噓,章勳冷嘲一句:“劉哥跟章聞可不一樣。他可是正兒八經的拜師形意拳大家,苦練一年有餘。全國形意拳比賽冠軍。你啊,可千萬別逞強。”
“嗨,我就會些花架子,是朋友們擡舉。”劉葉生客套一句,卻也沒有否認冠軍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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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輕點,輕點。這什麼藥啊,怎麼這麼疼。”
“別拍我胳膊,斷了要。”
“腿也別動,疼疼疼。”
眼眶充盈着晶瑩液體的裴幼清把手裡的碘伏噴霧塞進趙守時手裡,氣的錘了他一下:
“來來來,你自己抹,我就懶得管你。打架的時候哼都不哼一聲,現在噴個藥,就跟殺豬一樣,哼哼唧唧的。疼死你都活該。”
北武堂,醫護室裡,滿身都是傷的趙守時與劉葉生並排躺着。
說起他們躺着的原因來,那就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
中午提議的切磋終於還是在下午得到了實現。
原本提議的就是切磋,而且也說好了點到爲止。
而且在動手前商議好了,就是最基本的招數,千萬別玩高難度的。
畢竟劉葉生獲得過形意拳全國賽的冠軍,論套路趙守時完全不是對手。
加上防護到位,切磋就切磋唄。倒也沒人當回事。
誰想兩人身高、耐力,力量都在彷彿之間。這一招招你來我往打的好不熱鬧。
你給我一下,問我疼不疼。當着在場那麼多人,哥們肯定不能認慫,銀牙咬碎了也得說一句“灑灑水”。
就這樣,你來我往的好不熱鬧。要不是有人眼看兩人連站都站不穩,強行把他倆拉開,這倆犟貨能打到天黑。
在擂臺上切磋,屬於激情戰鬥,受的傷被緊張、刺激的情緒遮掩住不少。
等下了擂臺,心情這一放鬆,痛楚如海嘯一般襲來。
一擡胳膊感覺要斷,一走路感覺拉胯,蹭傷、淤青紅紫更是無處不在。
劉葉生也沒強到那裡去。只不過他一個年近不惑的漢子。國際影帝、當紅演員,實在做不出當着外人哦嗚哦嗚的慘叫。
趙守時疼是肯定疼,但他的表現確實有些誇張,不過是靠賣慘來儘量避免來自裴幼清的懲罰而已。
愛的鐵拳更疼。關於這一點,路飛肯定很有感觸。
眼看她是真的急,趙守時也不敢再賣乖,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安撫道:“好了,別生氣了。其實我一點都不疼,在這逗你玩呢。”
“呵呵。逗我玩?”裴幼清冷笑一聲,拿起碘伏對着某人的傷口噴了一下:“疼不疼?”
“不疼,一點都不疼。”緊咬牙關的趙守時忍得住疼,忍不住豆大的汗珠。
卻也知道這藥早晚要噴,只得找些分散注意力的事情乾乾。
把頭一歪,就要跟劉葉生聊天:“劉哥,兄弟踹你那一腳(jue)得(dei)不得(dei)勁。”
“軟趴趴的一點勁留頭都沒有。哥哥這沙包大的拳頭打你的舒坦不舒坦。”
“那是拳頭啊,你要不說我還當那是棉花來。”
“少在這跟我捂捂瑄瑄,等有機會咱倆再約。”
“呵,怕你不是葫蘆娃。”趙守時身子虛,嘴上卻不饒人,梗着脖子犟。
劉葉生生於東北,但祖籍汕東,他父輩是早些年逃荒到東北的汕東人,東北方言裡夾雜着點點汕東口音。
趙守時是清島人,兩人算是半個老鄉,加上剛纔那場切磋,倒也是不打不相識。
劉葉生點頭答應下來:“行,那就等咱倆傷好了再來一場。不過我可告訴你,下次我可別怪我用全力。”
“嘁,說大話誰...”
“(* ̄︿ ̄)嗯?你們想幹什麼?”
裴幼清那冷酷無情的眼神在兩人身上飄過。趙守時是嚇得噤若寒蟬不敢高聲語。
劉葉生完全不瞭解裴幼清的性格,也沒防備一個小姑娘。甚至還對趙守時一個汕東大漢表現出老鼠見了貓的姿態有些不爽。
正感嘆世風日下呢,只覺得胳膊一涼,“嗷嗚”一聲就爬了起來。胳膊受傷的地方傳來火辣辣的疼。
他哪裡想的到文文靜靜的裴幼清會對他下如此狠手。
竟然敢用碘伏噴自己的傷口...也不算噴,這麼大的劑量,說是洗一遍都不爲過。
這個小娘皮可是真夠厲害的。怪不得趙守時認慫,這尼瑪求生欲滿滿啊。
疼到不行的劉葉生也不敢說什麼,人家手裡還拿着滿滿一支噴霧呢。
得,認慫認慫:“約酒,妹子我跟守時約酒還不成嘛。”
嗤~嗤~
“碘伏裡面有酒精,相請不如偶遇,就今天吧。你們想喝幾斤?我負責噴..哦不,我負責給你們斟酒。”
劉葉生眼皮急跳,抓起一旁的衣服,轉身就走:“那個....我突然想起家裡有點事,再見。”
眼看劉葉生要跑,趙守時招呼道:“劉哥,別走啊。咱們不是...”
“嗤嗤。”
“別鬧,我們點到爲止...”
嗤嗤。
“我錯了..”
嗤嗤···
“我說我錯了,爲啥還噴我啊。”
“哦,手滑。你看。。嗤嗤。。。對了,你有意見嗎?”
“不敢有,不敢有。”頂天立地趙守時當然認慫。
吖就沒想到,一瓶幾塊錢的碘伏噴霧竟然把他制的服服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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