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何秋霖和經檢中隊的鄭光明、方銳敏帶着禮品,一起來到新竹小區三棟二單元三樓,前來看望和慰問陳局長的家人。
徐阿姨打開家門,有些手足無措地將來客都迎進了客廳。鄭光明將手裡提的幾個禮品袋放在茶几上。客廳里正面的牆壁上掛着一幅陳燦的遺像,何秋霖等人分別上前鞠躬後,方纔坐下。
陳局長家的住房,兩室一廳,約六十平米,是一九八五年單位分配的。環顧客廳裡的擺飾,既簡單又樸素。所有的傢俱都十分陳舊了,靠牆角的木製沙發還是八十年代初期的樣式。眼前的情景,讓何秋霖的心裡百感交集:陳局長工作三十多年,兩袖清風,一身正氣。家裡至今仍是如此地寒酸和清貧。
這時,徐阿姨讓小兒子從裡屋出來見客人。陳燦生前留下兩個孩子。大的是女兒,叫陳秋豔,已參加工作和嫁人了;小的是兒子,叫陳秋生,十七歲,正在讀高中。
“叔叔好,阿姨好。”陳秋生很有禮貌地叫道。
“秋生,叔叔和阿姨來看看你和媽媽。”何秋霖站起身,拍了拍陳秋生的肩膀,親切地說道:“你現在長得比我都高了。上高二了吧,學習怎麼樣?”
“呵,還行吧。”陳秋生有些拘謹地說道。
“要努力喲,爭取明年考上大學!”鄭光明在旁邊插話道。
“我會的!”陳秋生對自己的學業充滿信心,不由地晃了晃緊攥着的右拳頭。
逝者已去,生者仍然要面對明天,這就是生活。當然,失去親人的那瞬間是無比痛苦的,也會讓家裡的親人們長久地深陷悲傷之中難以自拔。爲此,周圍的人們往往習慣於用憐憫、悲哀的目光和語氣去安慰他們。其實,讓活着的親人們擺脫心理陰影的最好方法就是給他們帶去鼓勵和力量,讓他們能夠以一種樂觀、努力、淡定和豁達的心態,去坦然地面對生活,積極地去構築未來的人生。
“徐阿姨,陳局不在了,但還有我們。”何秋霖拉着陳秋生的手,真誠地對徐阿姨說道:“家裡以後有什麼難處,你就要跟我們說一聲,我們大家都會盡力幫助你們的。”
“謝謝,謝謝啊。”徐阿姨眼中帶淚地說道。
“徐阿姨,”臨走前,方銳敏從挎包裡拿出一個信封擱在茶几上,誠懇地說道:“這是我們幾個人湊的一千塊錢,請您收下!”
“要不得,要不得。”徐阿姨趕忙抓起那個信封塞還給方銳敏,擺着手說道:“你們能到家裡來看看,我就非常感激了。這錢我可不能收!”
“徐阿姨,拿着吧。”何秋霖從方銳敏那裡拿過那個信封,硬是把它按在徐阿姨的手裡,誠心誠意地說道:“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您無論如何都要收下!”
徐阿姨和陳秋生母子倆把何秋霖等人送到樓下,許久仍然站在那兒,目送着那輛邊三輪摩托車漸漸地遠去……
一天上午,何秋霖駕駛着一輛邊三輪摩托車獨自來到朝陽派出所。在辦公室裡,他見到一位執內勤的女民警。
“你好,”何秋霖走過去,禮貌地向女民警詢問道:“你們所長在嗎?”
“你有事嗎?”女民警瞅着何秋霖身穿一套工商制服,說道:“秦所長去局裡開會了,劉副所長在,你要找他嗎?”
“我是公事,”何秋霖不想白跑一趟,微笑地懇求道:“麻煩你,那就幫叫一下劉副所長吧。”
“那你等一下吧。”女民警轉身走出辦公室。
過了一會兒,劉雲鋒出現在何秋霖的眼前。他的頭髮有些凌亂,笑臉上寫滿了倦意,卻十分熱情地招呼何秋霖進了所長室。
“好你個何胖子,今天怎麼想起我了?”劉雲鋒身穿警服,領口敞開着。他請何秋霖坐下後,從褲袋裡掏出一包“紅梅”煙,自顧自地燃上一支,一肚子抱怨地逗趣道:“我說你是早不來、晚不來,我在值班室裡剛躺下,你老兄就來了。還讓不讓我睡覺了啊?”
“劉大個子,你現在升副所長了,真夠神氣的啊,”何秋霖嘖嘖有聲,頗爲驚訝地問道:“這上班時間,你也敢去睡覺?”
“什麼上班時間呀?我們可是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沒日沒夜地幹。昨晚抓了一夥入室盜竊的毛賊,審了一夜。這不,到了早上剛打了個盹。”劉雲鋒爲了讓自己清醒些,竟大口地狠吸菸,發牢騷地哼哼道:“你以爲我們公安像你們工商那麼輕閒自在呀,每天可以按時上、下班,順便還在市場上買點葷菜什麼的,回家悠哉悠哉地喝上一盅。到了星期天,還能陪着老婆、孩子逛逛公園。唉,瞧你們那小日子過得多滋潤、多舒心呀!說句實話吧,我還真羨慕你們這幫幹工商的呢。”
“哈哈,你哪兒來這麼多說詞呀?”何秋霖把手一揮,表示對此說法不能接受,反脣相譏地說道:“其實還是你們公安好,手上的權力大,出去比我們可威風多了!”
兩個老同學見面,嘻嘻哈哈地說了一大堆兒的廢話。
“說說吧,”劉雲鋒扔掉手裡的菸頭,接着又點上一支,瞥了何秋霖一眼,問道:“找我有什麼事?”
“這樣的,現在市裡正在搞爭創‘全國文明衛生城市’的活動,”何秋霖也無意再扯閒篇了,書歸正傳地說道:“我們工商和衛生防疫部門聯手,從下星期一開始,準備在這半個月裡每天晚上加班加點,對管轄區內的所有夜市飲食攤點進行突擊檢查和整頓。這可是市裡佈置下來的重要任務喲。這次聯合整治行動在治安方面歸你們公安負責,當然要你們所派人手參與行動,爲我們保駕護航啦。所以,我就來你這兒搬救兵了。”
“我說好你個何胖子,有吃有喝有樂的時候,怎麼就不見你擡轎子來找我呀?這到了辛苦出力幹活的時候,你老兄就惦記起我來啦?也太不夠意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