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過去的故事
老人年紀雖然大，但是眼神很好，一眼就看到站在門前的宋詞。
她先是有些詫異，接着神色略顯得有些驚慌，但想了想，還是挎着菜籃走了過去。
宋詞也注意到她的神色，她的反應，一一被其看在眼裡。
見老人走過來，宋詞面帶微笑地打了聲招呼。
“老人家，你好。”
“你是幹什麼的？”周鳳仙語氣稍顯生冷地問道。
“我是從江州過來的。”宋詞微笑道。
“你有什麼事嗎？”
聽宋詞說是從江州來的，她的神色略顯不安起來。
“伱是在市三院撿到小麻圓的嗎？”
宋詞沒繞彎彎繞，直奔開口詢問，主要是不給對方的思考時間，避免她其他說辭。
“啊，對。”
周鳳仙很顯然被宋詞如此直接的詢問，問得有點措手不及。
“可是，你跟警察說，是在市兒童醫院門口撿到她的。”
宋詞立刻反駁她言語中的不實，這讓其顯得更加慌亂起來。
“那個時間太長了，人老了，記不清了。”她說完，匆匆走向門前。
“老人家，你養了小麻圓幾年時間，就是小貓小狗也有感情的，何況她還叫你奶奶，你就忍心讓她無父無母嗎？”宋詞又開始打起感情牌。
但是很顯然，老人既然能狠下心來把小麻圓從她父母身邊抱走，就不會因爲宋詞這兩句話動搖。
但是宋詞也不準備因爲自己這一兩句話，就能打動對方。
而是繼續道：“人生在世，還是要修功德的，福報雖然不可能立刻益及自身，但是做壞事，有可能會禍及子孫。”
宋詞這話，簡直就是殺人誅心，就是一個沒做壞事之人，聞言之後，都會下意識地反思一下自己有沒有幹什麼壞事，何況還是真的幹過壞事之人。
更何況，年紀大的老人本身就更加迷信，而且只要不是心腸太壞，對子女後代也格外看重。
周鳳仙雖然偷走小麻圓，的確有錯在先，但是她也的確盡她自己的能力照顧了小麻圓。
之所以這樣認爲，是因爲當初周鳳仙抱走小麻圓之後，並沒有轉手就把她給賣掉，也沒有虐待過她，這一點從警方的筆錄上就能看得出來，當初小麻圓被送過去，身上並沒有被虐待的痕跡。
基於這兩點，宋詞可以推斷出，周鳳仙還是比較心疼孩子的，從資料上看，她有可能把對那個被兒媳婦帶走的孫子的愛，傾注到了小麻圓的身上。
所以宋詞才用這樣的話來刺激對方。
果然一聽自己做的壞事，會禍及子孫，周鳳仙立刻就不安起來。
她有些忐忑地問道：“你是警察嗎？”
“不是。”宋詞並沒有欺騙她的意思。
如果周鳳仙因爲這一點，不願意回答他的問題，他還有其他辦法。
“那你是什麼人啊？爲什麼要打聽小麻圓的事？”
“小麻圓目前被我收養了，我想幫她找到親生父母。”
“她被您收養了？小麻圓她……她還好吧？”周鳳仙有些驚訝，又有些關心地問道。
她之所以驚訝，是因爲她認爲小麻圓是個傻子，這也是爲什麼當初會把她送到福利院的原因，而她之所以會驚訝，是驚訝宋詞竟然會收養一個傻孩子。
“還行吧。”
宋詞並未說小麻圓現在過得很好，人心很複雜，當一個所愛的人，過的不好的時候，想他過的好，當他過的好的時候，又想他過的不要那麼好，最起碼不能比自己好。
果然，宋詞說完之後，周鳳仙也就認爲小麻圓過得一般般。
於是有些憐惜地道：“小麻圓是個很乖的孩子，您收養了她，要好好對她。”
“我知道，不過如果能幫她找到父母，不是更好嗎？”宋詞笑着說道。
周鳳仙聞言，依舊有些猶豫。
“你放心，我不是警察，我不管其他，只是想幫小麻圓找到她的親生父母，小姑娘挺可憐的，現在還小沒什麼，等再大了些，又是一個女孩子，恐怕……”
宋詞話沒說完，但是人生經歷豐富的周鳳仙哪裡還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深深嘆了口氣，然後再次追問道：“你真的不是警察嗎？”
“當然不是，我要是警察，就不會一個人來了。”
“那行吧，你稍微等我一會。”
周鳳仙說完，轉身走上臺階，推開大門，大門上兩張因爲雨水而褪色的門神，正怒目而視着前方。
隨着大門打開，空氣中原本有些淡淡的檀香，變得更爲濃烈了一些。
這也是爲什麼宋詞拿禍及子孫的話來說事的另外一個原因，周鳳仙相信詭神，自然也會相信因果報應。
而且如果這樣，周鳳仙還不願意說，宋詞也不介意讓旁邊吃瓜的胡玲玲顯出身形，嚇嚇對方。
但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這麼做，因爲周飛仙畢竟年紀大了，要是嚇出什麼問題，也是麻煩。
周鳳仙進了屋，放下菜籃子，很快就拿着兩把椅子出來。
“坐下說吧。”
“謝謝。”
宋詞也沒客氣，接過椅子坐了下來。
決定交代的周鳳仙神色一直很是平靜，沒有驚慌，也沒有難過。
“七八年前，因爲地裡沒收入，加上我年紀大了，也幹不了什麼重活，於是就去外面撿些破爛賣賣，開始的時候，是在縣裡，在縣裡待了幾個月，見識多了，眼界寬了，我就想着去山城看看，我這麼大年紀，還沒去過幾次山城呢，反正也是一無所有，走到哪裡就是哪裡，也很方便……”
“山城很大，我在山城待了兩年多，也才逛了一小片的地方，山城也很繁華，人也很浪費，能撿的破爛也很多……”
雖然周鳳仙一直沒有說到重點，但是宋詞並未打斷她的話，一直坐在旁邊靜靜聽着。
“四年多以前，大概也就是差不多這個時候吧，有天晚上，我在外面收破爛回來，忽然一輛車子從坡上衝了下來，速度非常快，嚇得我一大跳，趕忙躲到路邊，可沒想到那輛車子，撞到路邊的石墩引起了側翻，滾出去了好遠……”
“我當時嚇壞了，冷靜下來後，走過去才發現車裡一男一女昏了過去，也不知道死了沒有，我本想着找人來救他們，卻發現女人懷裡還摟着一個孩子，那孩子特別地乖，不哭不鬧，瞪大着眼睛看着我……”
“那孩子長得真是喜慶，我一眼就喜歡上了，我一時犯了渾，心想着我孤寡一個人，有個孩子不但能和我做個伴，還能給我養老送終，左右又沒什麼人，於是我就悄悄抱走了孩子……”
聽到這裡，此時宋詞已經就知道小麻圓的父母是誰了。
不過他還想聽聽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周鳳仙繼續道：“我抱着孩子沒走遠，等到救護車來，我才抱着孩子離開，小傢伙也不哭不鬧，特別乖，爲了怕被人發現，我上了火車，一路往東，最後在江州市下了火車，可是慢慢地我發現，原來是個傻丫頭……”
“可是傻丫頭又能怎麼辦，我總不能把她給丟掉吧？於是我只能暫時養着她……”
“可我年紀大了，一次外面摔了一跤，半天沒爬起來，等回到家的時候，傻丫頭已經餓了一天，我想這樣下去不行啊，於是只能把她交給了警察……”
“後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後來的事情，宋詞知道。
周鳳仙說得很詳細，都不需要宋詞再問。
而且他已經知道小麻圓的父母是誰，於是也不再逗留，直接起身道：“老人家，謝謝，情況我都瞭解了，也就不打擾了。”
“你要走了啊。”周鳳仙站起身問道，語氣裡竟然還透露出幾分不捨。
宋詞有些詫異，但接着卻明白過來，就因爲自己傾聽了一會兒她的話，竟然讓她生出幾分不捨來，可見周鳳仙其實非常孤獨。
不過，這點宋詞可幫不了她。
“對，我要回去了，你提供的這些信息非常重要，希望能幫小麻圓儘快找到父母。”
“能找得到嗎？還有她爸媽也不知道有沒有事。”
“這就不清楚了，不過應該能找得到。”
“找得到就好，找得到就好……”周鳳仙喃喃地道。
“那行，那我先走了。”宋詞跨步往外走去。
“我送送你吧。”周鳳仙道。
“不用。”宋詞拒絕道。
可是周鳳仙一再堅持，宋詞也就隨他了，而且他覺得周鳳仙應該還有什麼話要跟他說。
果然，走到半道上，就聽周鳳仙道：“你能幫我給小麻圓帶句話嗎？”
“你說。”
“告訴她不要怨我。”周鳳仙說完，深深地嘆了口氣。
“好。”宋詞點頭答應。
這句話其實帶不帶給小麻圓，作用不大，宋詞知道，周鳳仙也清楚，畢竟在她心目中，小麻圓是個小傻丫頭。
而她之所以這樣說，只不過想要求個心安。
可是真的心安了嗎？
周鳳仙一直看着宋詞上了車，看着車子不見了蹤影，她纔回轉。
腳下是一條蜿蜒的水泥路，此時正至晌午，路上一個人影也沒有，整個村落都靜悄悄的。
她獨自走在路上，一直神色平靜的她，忽然淚流滿面，止不住地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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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