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溫熱的手掌心,雲渺後知後覺地睜開雙眼,入眼的便是一個寬厚的手掌,有着幾條深淺不一的紋路,微微泛紅,手指細長而勻稱,若是拿起筆的模樣,定是好看極了。
順着那隻手看上去,目光觸到男人的臉,雲渺想,這大抵是幻覺……
因爲此時,季城就站在他面前,在千鈞一髮之際,在她的額頭即將和鋼管親密接觸之時,他的手及時伸過來,橫在了她和鋼管之間……
“看夠了嗎?”他低頭,高貴而儒雅的氣質和這匆忙擁擠的地鐵的確格格不入。
雲渺下意識的想要後退一步,卻一不小心踩了旁人的腳。
“擠個毛線……”身後的男人莫名其妙被踩了一腳,立馬罵罵咧咧的扭頭,卻在接觸到雲渺這張臉時,嘴上罵人的話立刻收斂起來,換上討好的笑意,語氣柔和的說,“哎呀,美女,小心點嘛!都踩到我的腳了,真的好痛哦!”
季城:這人怕是學川劇變臉的哦?長得就跟鍾馗似的。
雲渺還是禮貌的道了一句:“對不起。”
“沒事沒事沒事,美女貴姓啊?”男人挑眉聊騷的模樣,看得人胃口盡失。
季城單手摟住雲渺,將她攬入懷中,居高臨下的看着‘鍾馗’:“她姓季,冠夫姓。”
幾個字清晰利落的蹦進了雲渺的耳朵裡,讓她的心跳在短暫的驟停之後,又更加猛烈的跳動起來,毫無規律,恨不得蹦出胸腔。
他壓着她的肩,將她半摟在懷裡,她的耳朵就貼在他的胸前,彷彿能聽到他心臟強有力的跳動聲,和她的心率交叉在一起,凌亂不堪……
大概是季老師一看就穿着講究,着實不好惹,所以那男人也沒有繼續不識趣的搭訕,而是冷哼了一聲,把頭扭了回去。
明明很擁擠的人潮中,雲渺就這樣被季城護在懷裡,彷彿一個安全罩將她罩在了裡面,周遭嘈雜的一切都變成了動聽的鳥語,似乎還瀰漫着花香的淺淺香氣……
原來,被人護在懷裡是這樣的感覺……
“這就是你要坐地鐵的原因?”季城看了一眼‘鍾馗’,問,“你車呢?”
“賣了啊!”她理直氣壯的說,“雖然我們公司保潔的待遇比其他公司要高些,可是,養不活我的保時捷呀!”
她臉上掛着坦然的笑意,季城看了,問:“就這麼把車賣了?捨得?”
“捨得啊!”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車子以後再買新的就好了,反正雲渺是這麼想的。
季城低頭看着懷裡的小女人:“你打算在我公司賴多久?車子賣了,賣房子?”
雲渺笑着搖頭:“房子不賣,近水樓臺嘛!我可以……先賣鞋子和包包啊!”
“……”季城第一次如此苦口婆心的勸雲渺,“考古的工作不好?”
“沒有你好。”
“……”這次,季城問得更加直接,“接近我能給你帶來什麼利益?”
雲渺顯然愣了一秒,才故作自然地回:“一生幸福啊!都說季家的男人癡情寵老婆,我羨慕。”
淨聽她瞎扯!季城睨了她一眼,不理她。
車子突然動盪了一下,旁邊那‘鍾馗’也不知是報仇還是被人推了一把,連帶着就朝雲渺這邊退了一步。季城單手抱着雲渺,往後撤了半步。
雲渺條件反射的抱住他的腰,和他面對面的貼着。這樣似乎更節省空間,就是姿勢有些過於曖-昧了。
就在雲渺這般想着時,季城突然僵直了身子。
軟玉溫香在懷裡,季老師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些夢境裡的片段,想起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身體也迅速的起了一些無法形容的反應……
“季……”
雲渺一句話剛開了個頭,地鐵就到站了。季城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推開她,拋棄她,獨自一人突圍了出去。剩下雲渺再一次隨波逐流……
“這麼討厭我?”雲渺低聲嘟囔了一句,卻發現季城已經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明明長得那麼高,那麼顯眼,可是這人羣中,卻沒有一人和他一樣。
雲渺隨着人流一起除了地鐵站,卻是愣了愣。
季狐狸真的拋下她走了,還拋得那麼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這裡距離世紀金宸大門口還有十來分鐘的路程,雲渺突然不想打車回去。夜色如水,雪白的城市透着一股浸手浸腳的涼意。剛剛和她一起從地鐵裡涌出來的人羣,也迅速的散落在四方,最後消失在沉冷的夜色裡。
空曠的街道上,只剩一個賣烤紅薯的大媽,臉頰凍得通紅,一雙乾裂的手起了皮。她冷得跺了跺腳,守着那個小攤。
腦海裡迅速劃過某些記憶猶新的場景,最終雲渺上前,挑了一個最大的烤紅薯。
樸實的大媽笑容很溫暖,對着雲渺伸出無根手指頭。
五塊錢的價格,雲渺放下了一百元,笑着拍拍大碼的肩:“撿來的,我媽媽說,撿來的錢要及時花掉才吉利呢!阿姨不用補了,祝我生日快樂啊!”
阿姨是個聾啞人,雲渺遇到過她好幾次。
雲渺執意不要錢,阿姨熱淚盈眶,只好拿着口袋準備幫她多撿幾個,然而云渺卻衝着她揚了揚手裡的紅薯,飛快的跑遠了。
雖然天空沒有飄雪花,但地上卻有着厚厚的積雪,天上掛着一輪皎潔的新月,月牙彎彎……
雲渺掏出手機,對準焦距,將天空那枚新月照了下來。又調轉攝像頭,將鏡頭對準自己。
她把手中的烤紅薯放在嘴邊,伸長手臂,按下了快門。
這才心滿意足的收回手臂,翻看剛剛拍下的照片。
手機的像素自然沒有相機那麼好,本來就殘缺的月亮,遠遠地,看起來還不如街燈明亮。她素白的手指輕輕一劃,劃到了那張自拍照。
照片裡有她放大的臉,淡淡的妝容把她的笑容粉飾得極好,不露情緒的好。她的身後,是寂寞的街燈,整齊的排列着,街燈下還有一個高大的影子……
雲渺目光一沉,將那個黑色的影子放大。
這不是……
她突然轉身。
只見不遠處,那個穿着深灰色格子大衣,圍着米色厚圍巾的男人,正朝着這個方向緩緩走來……
***話嘮作者***
想到一首適合季總出場的音樂——尹尚賢《herei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