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
“要繼續鼓勵墾荒!”
“今年九月要播種更多的面積!”
面對這樣鉅額的數字,張準同樣感覺興奮。
手裡有糧,心裡不慌啊!隨着戰事的不斷蔓延,整個明國的糧食產量,都會越來越低,糧食的價格會越來越高,流通也越來越困難。尤其是大明的北方地區,糧食會越來越緊缺。屆時,糧食就是巨大的戰略武器,可以發揮難以想象的作用。
單單是一個靈山衛,就出產了這麼多的糧食,萊州府有九個縣,要是每個縣的潛能都可以充分挖掘出來,糧食產能還可以繼續提升。目前的小麥、水稻畝產量,都是隻有三百斤出頭,應該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離開靈山衛以後,張準到夏河寨前所、鰲山城、雄崖所等地繼續視察夏收。這些地方的冬小麥,同樣獲得了豐收。不過,他們只是適當的徵稅而已,張準獲得的糧食收入,遠遠沒有靈山衛多。總共是四十萬畝左右的田地,每畝徵收四十斤的賦稅,也就是一千六百萬斤,和靈山衛的收入,相差得太多。當然,有總要比沒有好。
由於各地的糧食,都獲得了大豐收,萊州府境內的糧食價格,出現了下降的趨勢,外來的人口,可以用更少的金錢買到更多的糧食。這吸引了大量的外來人口過來投奔。大嵩衛、靖海衛,乃是更加遙遠的成山衛、威海衛、安東衛都有人前來投靠。
高弘圖感覺也非常的暢快。他慶幸自己沒有看錯張準,沒有跟錯人。崇禎二年韃子入寇的時候,兵部因爲手裡沒有糧,結果不得不將山西前來的勤王軍隊,胡亂的調來調去的,最終導致了山西巡撫耿如杞、山西總兵張鴻功的被殺。對於這件事,高弘圖始終是耿耿於懷的。造成這件事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朝廷手裡沒糧。
因此,高弘圖一直都很注意農業生產。但是,他沒有想到,張準比他更加的注意。這一切的成果,都是在他到來之前,張準一個人依靠自己的智慧操辦的。靈山衛的的大農莊模式,也是張準搞出來的。
有了這麼多的糧食,高弘圖感覺自己的信心,要增加了不少。民以食爲天,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只要萊州府保持這樣的發展勢頭,在未來的亂世中,分一杯羹,是完全有可能的。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張準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走上了這樣的發展路子。
六月中旬,張準召集生夏宗的所有成員召開會議,進一步強化糧食歸倉的工作。張準要求,從現在開始,要嚴格控制糧食流出萊州府。糧食可以在萊州府內部自由流通,但是不得流出去,否則,將予以嚴懲。將糧食販賣到萊州府之外,必須由專門的人員,專門的機構,並且獲得張準的批准以後,才能實施。
在會議以後,張準和高弘圖有幾天的時間,好好的商談一下萊州府未來的發展規劃。現在的萊州府,暫時沒有戰事,正好抓緊一切的時間,進行大生產。高弘圖對靈山衛的大農莊模式,是非常的感興趣,有意思繼續推廣。他的目光,落在靖海衛、成山衛、威海衛等地。
靖海衛、成山衛、威海衛三衛,因爲瀕臨海岸,主要是以軍戶爲主,民戶的數量非常少。同時,由於大量的軍戶逃亡,三衛殘存的軍戶,數量很少。要是實行分田分地的話,人力肯定不足。當地的軍戶也沒有那麼多的生產工具。要是推行大農莊的生產模式,相信當地的軍戶比較容易接受,虎賁軍也可以獲取鉅額的糧食倉存。
高弘圖估計,只要有四個衛推行大農莊的生產模式,所提取的糧食,足可以支撐二十萬的軍隊。這對於虎賁軍的未來發展,是非常關鍵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當然,這一切,都要在張準控制了登州府以後再說。
江南輸入的玉米、紅薯、土豆等,儘管產量不是很高,勝在適應能力很強,只要是有土壤的地方都可以種植,又可以和水稻、冬小麥輪茬,增加土地的利用效率,還有土壤的肥力。因此,在冬小麥收割以後,張準要求各地,都抓緊時間,輪種一茬玉米。哪怕每畝地只有一兩百斤左右的產量,也要比沒有好。
對於很多窮人來說,玉米、土豆、紅薯就是救命糧。同時,玉米、土豆、紅薯等作物的產量增加,有利於民衆飼養更多的家禽、家畜,增加市場的供應,豐富民衆的生活。
“溫體仁這次是難過了。”
在談話的最後,高弘圖非常愉悅的說道。
在過去的兩個月,內閣首輔的日子,的確不好過。吳宗達的致仕,就是這種不好過的集中體現。吳宗達一直都是溫體仁的死黨,是他在內閣中的最強有力的支持者。現在,吳宗達承受不住壓力,不得不致仕了,溫體仁在內閣中的力量,就要削弱不少。溫體仁在內閣中一手遮天的局面,被改變了。
大明朝各地的情況,依然是不容樂觀。甚至,是越來越嚴重了。陝西的亂民,依然在漢水流域繼續折騰。本來朝廷要將陝西亂軍全部消滅在河南地區的計劃,已經完全破產。洪承疇急匆匆的從陝西趕到河南,殺了一些亂軍,卻是於事無補。因爲,亂軍又採取了最拿手的遊動作戰的方略,撒開腳丫就跑,還是分好幾路跑。他們有的北上陝西,有的西進西川,還有的南下湖廣。官軍在後面疲於奔命,痛苦不堪。
崇禎八年四月,總督洪承疇至汝州,令總兵鄧玘戍守樊城,防漢江。鄧玘不善馭軍,多克餉,軍心不附。四月二十六日,其部將王允成以克餉聚兵鼓譟,殺鄧玘二僕。鄧玘懼,登樓越牆,誤墮火巷,被焚死。慌慌張張的,居然不明不白的死了一個總兵官,官兵的士氣更加的低落。
山東的地面,同樣讓溫體仁抓破腦袋。張準尚沒有解決,又出來一個聞香教。在朝廷的眼裡,聞香教的危害要比張準更甚。爲此,他不得不三令五申,要東江鎮和登萊巡撫,儘快聯手出擊,將聞香教迅速的清剿乾淨,否則,着有司追究責任。
但是,登州府的明軍和聞香教在登州府各地混戰,始終未能佔據上風。因爲張準的存在,官兵再也不能從多個方向合圍聞香教,只能是正面推進。結果,面對潮水一般的聞香教教徒,明軍自己也是筋疲力盡,苦不堪言。
最終,還是聞香教略微佔據了上風,戰線逐漸的向登州城推移。要是朝廷沒有強有力的援手,登州府的明軍,被聞香教打敗,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不過聞香教想要攻克登州城,只怕也不容易。張準已經在計算什麼時候出兵干涉最合適了。
“大人,有緊急情報。”
說話間,情報司的人急匆匆的進來,遞給張準一份情報。
張準接過情報一看,下意識的說道:“糟糕!”
高弘圖凜然說道:“發生了什麼事?”
張準隨手將情報遞給他。
高弘圖看過以後,有些疑惑的說道:“尚可喜要反正?這是好事啊!”
原來,情報說,尚可喜和東江鎮總兵官沈世奎取得聯繫,試圖脫離韃子,重新歸順大明朝,只要朝廷赦免他的罪責。沈世奎已經答應和尚可喜會面,接受他反正。說起來,沈世奎和尚可喜兩個人的關係,其實還是很密切的。在投靠了毛文龍以後,尚可喜被賜名毛永喜,被毛文龍收爲義子,而沈世奎則是毛文龍的岳父。
可以說,整個東江鎮內部,幾乎每個人都和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有密切的聯繫,即使是三人投靠了韃子以後,這千絲萬縷的關係,也一直沒有斬斷。在東江鎮內部,在官兵私底下,甚至不覺得孔有德等人投靠韃子有什麼不對,因爲,他們也是被逼的。要是不投靠韃子,等待他們的,一定是死路一條。因此,沈世奎一直想爲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開脫罪名。
張準皺眉說道:“只怕未必如此。”
高弘圖精通政務,對於軍務卻不是很精通,疑惑的說道:“玉麟,你覺得尚可喜是虛情假意?”
張準點點頭,神色凝重的說道:“我有這樣的感覺。萬一這是一個陷阱,沈世奎就危險了。”
高弘圖頓時疑慮起來。
要是沈世奎有危險,東江鎮就危險了。當初毛文龍被殺,還是沈世奎和副將陳繼盛,深明大義,顧全大局,極力將局勢壓下去的,否則,東江鎮的官兵,一定會動用武力去找袁崇煥報仇雪恨的。但是,沈世奎和陳繼盛兩人,並不爲完全壓服東江鎮的所有官兵。畢竟,毛文龍被殺,對於東江鎮的官兵來說,是極大的刺激。
由於毛文龍的被殺,東江鎮的大部分官兵,對朝廷都不是很信任。同樣的,朝廷對東江鎮也不是很信任。總覺得他們會步孔有德他們的後塵,投降韃子。大家相互懷疑,疑神疑鬼,自然會引發很多的矛盾,甚至是引發混戰、叛亂。尚可喜的叛變,就是最好的例子。在尚可喜之後,朝廷對東江鎮就更加的不信任了。
認真的說起來,朝廷對沈世奎也是不信任的。沈世奎無論怎麼說,都是毛文龍的岳父呢!和尚可喜等人的關係,又非常的密切,天知道他會不會也跟着投降韃子?只是東江鎮的情況非常特殊,相對獨立,要是從外面派遣總兵官,在東江鎮根本站不住腳。沒辦法,朝廷只好認命沈世奎爲東江鎮總兵官。
沈世奎擔任總兵官以後,基本上還是可以控制東江鎮的局勢的。因爲他是毛文龍的岳父,大喇喇的輩分擺在那裡。但是,如果沈世奎出現不測,那麼,現在的東江鎮,就沒有誰可以完全鎮住其他人了。內訌、叛亂是一定的。最壞的後果,就是整個東江鎮都投降韃子。
“我要做點什麼……”
張準思索片刻,決定還是謹慎一點,下令虎賁軍駐紮在萊州府東面的部隊,做好戰鬥準備。要是有什麼不測,也可以迅速的做出反應。同樣接到類似命令的,還有虎賁軍的三個騎兵營。萬一東江鎮真的投降韃子,虎賁軍也能未雨綢繆。
兩天後,聞香教繼續向登州城的方向推進。不知道爲什麼,登州城的明軍,戰鬥越來越不力,最後乾脆完全放棄了城外,全部退守登州城內。蜂擁而至的聞香教大軍,將登州城包圍起來。戰事發展到這個時候,張準也有些看不明白了。同時感覺到有些不對。明軍的戰鬥力怎麼一下子變弱了?
“急報!”
正在狐疑的時候,情報司送來急報。
張準看過以後,輕輕的咬了一下自己的牙齒,臉色冷峻。
原來看不明白的,瞬間什麼都明白了。
沈世奎被殺!
東江鎮投降韃子!
最壞的後果真的出現了!
沈世奎乃毛文龍的岳父,在毛文龍被殺以後,依然忠心耿耿的跟隨大明,儘管沒有什麼大的戰績,他帶領的東江鎮,還是阻擋了韃子南下山東的途徑的。韃子沒有水師,無法消滅東江鎮,只好望洋興嘆。
但是,現在,沈世奎死了。
死在尚可喜的手裡。
利用和沈世奎見面的機會,尚可喜安排了伏兵,將沈世奎殺死。然後,利用自己以前在東江鎮的關係,不斷的引誘其他的軍官投降韃子。孔有德和耿仲明兩人,也是齊齊出動。羣龍無首的東江鎮官兵,紛紛投靠韃子。只有極少數人拒絕投降韃子,離開東江鎮,逃往四面八方。
更要命的是,這些情報經過兜兜轉轉,中間至少耽誤了十天以上的時間。換言之,沈世奎在十天前,就被尚可喜誘殺了。有十天的時間,足夠講究效率的韃子,完全控制整個東江鎮。要說在這件事的背後,沒有韃子的影子,那是不可能的。尚可喜等人必然是出於韃子的安排,誘殺沈世奎的。
現在的東江鎮,已經被尚可喜等人掌控,成了韃子的軍事力量,一時間,張準不知道說什麼纔好。有了東江鎮的叛軍,韃子就可以輕而易舉的越過海洋,向山東突擊。這也一直是韃子的夢想。渡海南下,要比越過長城南下,快捷得多。毫無疑問,在控制了東江鎮以後,韃子一定會渡海南下,直接殺入山東的!
“我很遺憾的告訴大家一個不幸的消息。”
“十二天以前,東江鎮總兵官沈世奎被殺,東江鎮落入韃子的手中。從現在開始,我們就可能要直接面對韃子的兵鋒了。”
張準立刻召集虎賁軍的骨幹,還有生夏宗的骨幹,通報此事。高弘圖也來了。得知東江鎮投降韃子的消息,高弘圖的臉色,頓時就有點發白。東江鎮被韃子掌控,會有什麼後果,他當然清楚。韃子已經控制了遼東、朝鮮,現在又掌控了東江鎮……山東地面,就等於是完全懸在虎口裡面了。
幾乎是同一時刻,來自朝廷的最新的詔書,也來到了張準的手上。在詔書裡面,皇帝和溫體仁,給登萊巡撫阮大鋮三個月的期限,要求阮大鋮立刻剿滅聞香教,否則,就要安排有司逮捕法辦。據說詔書是被一小隊的錦衣衛親自坐船送到登州城的。看到這份情報,張準的眉頭,頓時緊鎖起來。
高弘圖心情沉重的問道:“玉麟,你又想到了什麼?”
張準艱難的吐出幾個字:“阮大鋮要投靠韃子了。”
饒是以高弘圖的閱歷,也情不自禁的變色。
東江鎮投降韃子以後,登州城就成了抗擊韃子的最前線。東江鎮投降以後,登州水師還可以支撐一段時間,不給韃子南下的機會。阮大鋮要是投靠了韃子,那還得了?這意味着,韃子根本不需要戰鬥,就可以直接出現在山東的地面上了。一旦沒有大海天險的阻隔,韃子就有可能潮水般的蜂擁而至。天,局勢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張準有點焦躁的說道:“溫體仁這是在將阮大鋮往死裡逼,逼得他不得不投降韃子。阮大鋮想要活命,只有投降韃子。”
高弘圖慢慢的冷靜下來,隨即露出一絲絲的苦笑。
沒錯,現在的阮大鋮,只有投降韃子一條路。錦衣衛的人都來到了,要是他無法剿滅聞香教,那只有被下獄的份。以崇禎皇帝的個性,下獄以後,必然是陳奇瑜一樣的待遇,再也不見天日。然而,東江鎮已經投降韃子,非但沒有力量來增援阮大鋮,還嚴重的威脅着阮大鋮的後背。阮大鋮還有什麼力量來剿滅聞香教?他想要活命的話,只有投靠韃子這條路。
事實上,張準更是直接斷定,阮大鋮一定會投降韃子的。因爲,在真實的歷史上,阮大鋮就投靠了韃子。民族氣節什麼的,根本不要指望。現在,阮大鋮走投無路,沒有別的選擇,他哪裡還會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