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體都有,敬禮!”
隨着這一聲聲音,那些穿着將軍制服的軍官們一齊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面前,是一座座的墳墓。
在這,是無數在抗戰中英勇殉國的中國將士的英靈。他們爲了自己的國家和民族獻出了最寶貴的生命,但卻永遠也看不到勝利的那一天了。
邢亞創、鄭文根、風振華、胡冰、程宏、劉一刀......
一個個的英雄就長眠於此。在戰場上他們從來都無所畏懼,他們用自己的忠誠,用士兵的職責保衛了這個國家。
音容笑貌,好像就在眼前。
還有許許多多根本就不知道名字,或者骸骨已經無法找到的無名英雄,他們甚至死後兩一座墳墓也都沒有,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爲人所知。
但他一樣是英雄,真正的民族英雄。
還有那些在隱蔽戰線默默爲國家做着貢獻的情報人員,他們也都如同戰場上犧牲的戰士們一樣長眠在了這裡。
魏含之、魏思飛、謝正......
他們起碼還能夠把自己的忠骨埋葬在自己的國家,但有些人也許永遠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比如歸夢帆。
當抗戰就要勝利的時候,他跟隨着日本人一起撤退回了日本。
他的職責還沒有完成,他將會在日本繼續着屬於自己一個人的戰鬥。
還有多少個歸夢帆這樣的人?
沒有人能夠知道了。
當黑夜來臨的時候,恐懼和寂寞會不會包裹着他們?當孤獨的時候,他們會不會絕望?
無論怎樣,沒有任何人能夠抹殺他們的功勳。
“我就要再去重慶,參與國共雙方談判了,軍隊的整編工作正在進行之中,這裡一切就拜託給你們了。”
鄭永向自己的部下敬了一個軍禮,說道。
1945年8月14日、20日、23日,蔣介石聯繫三次電邀中共領袖毛澤東至重慶談判。
8月28日,毛澤東等在美國駐華大使赫爾利、國民黨政府代表張治中的陪同下,從延安乘專機赴重慶。
而鄭永也於同一時刻接到蔣介石密電,要求其立刻回到重慶參與談判。
這個時候的鄭永,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成爲了一面旗幟。一面無論是國民政府,還是蔣介石本人都迫切需要的旗幟。
抗戰英雄,民族魂魄,戰神,國家棟梁,等等等等,這些被加在鄭永身上的稱呼實在是太令人眩目了。
當接到立即飛赴重慶參與和談的命令之後,鄭永曾經苦笑着對羅魚勐說道:
“其實和談本來不用我去參加的,但我現在就好像是一尊神像,必須放到供臺上,然後就像個傻子一樣看着那些來來往往的信徒。
必須那麼坐着,一直坐到不再需要我爲止,可我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加可笑的事情了。”
看着面前那些自己英武的部下們,鄭永忽然有些傷感。
司徒天瑞、鐵定國、歐陽平、陶平、林衛東、杜鵬......
這些都是跟隨着自己從東北打到這裡,堅持到抗戰勝利的老部下了。
從一開始就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老部下,現在還活着的已經不多了。
他們很快就會被精良的美式裝備武裝起來。
可是鄭永卻不希望看到自己的這些部下開赴另外一個戰場。
但有些事情是自己能夠掌握的嗎?
鄭永無法回答自己,沒有人能夠回答自己。
“保重,各位!”鄭永微微笑着,然後轉過了身子。
當轉過身子的那一瞬間,鄭永的身子忽然停頓了下。
他好像聽到有人在那輕輕叫喚着自己的名字。
“大少爺,大奶奶讓我問您,今天回來吃飯不,大奶奶給您留着飯呢。”
那是胡冰的聲音。
小胡冰,忠心耿耿在鄭家呆了那麼長時間,他始終都把自己當成大少爺,哪怕當兵了,當上長官了還是那樣,總也改不了口。
可惜,他就這樣離開了自己。
“師座,你說咱奉天能守住不?還甭說,我這心裡啊,還真有些害怕,萬一要是城破了我可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那是鄭文根的聲音。
自己最早的一個副官,總是陪伴在自己身邊,自己無論想要什麼,這個副官總能盡職盡責的幫着自己做好。
可惜,他就這樣離開了自己。
“總指揮,有好酒沒有啊,您看,這不都幾天沒有喝酒了,嘴讒得厲害啊,你可別罵我了。”
那是程宏的聲音。
這是自己麾下最早犧牲的,級別最高的將領了。貪酒,沒事總喜歡喝上幾口,平時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的,戰功也遠沒有其他一起入伍的同僚那麼顯赫。
但他對於軍隊的功績,其實每個人都知道的。有的時候不太出風頭的人,做下的事情未必就比其他人少了。
可惜,他也同樣離開了自己。
鄭永輕輕嘆息了聲,走了,那麼多人都走了,還有虞山死戰,用繩子捆綁住自己不讓倒下,一直要堅持到勝利那一刻的邢亞創。
爲了收復南京,抗旗死戰的風振華。
還有很多很多了......
“恆淵,你沒給我們老鄭家丟人。”
鄭永身子顫抖了下,大奶奶,那是大奶奶的聲音,鄭永確信自己有聽錯!
“娘,娘!”
鄭永低低呼喚着大奶奶。
可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覺而已,大奶奶死了,大奶奶爲了老鄭家的名譽,拉響了手榴彈和敵人同歸於盡了。
“娘,您要是在天有靈,記得保佑兒子,兒子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
鄭永的聲音雖然低沉,但卻堅定。
是的,還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去辦。
任何人都可以倒下,但自己不可以,非但不能倒下,反而在任何時候還要頑強地挺立在那。
這是自己的責任,一個來自後世的人必須要去完成的責任。
腰裡的刺刀似乎發出了“嗚嗚”的鳴叫,好像已經感覺到了主人的心思。
鄭永忽然拔出了刺刀,看了一會。
然後,他來到了一顆大樹前,用力把刺刀插在了樹幹上,環顧着自己的部下,笑了,笑容裡帶着幾分懷念,說道:
“鄭永立刀於此,以紀念那些在抗戰中爲國捐軀的英靈。從現在開始,我們的國家再也不會遭受侵略!
中華民族的復興,將從現在開始;中華民族的崛起,將從這裡開始!以刀爲誓,天地可鑑!”
鄭永沒有再回頭,他帶着他的部下離開了這裡。
晴朗的天空,發出了一聲霹靂。
那把帶着鄭永來到這個時代的刺刀,在這一聲霹靂中神奇地消失了。
在這個時代它已經完成了自己的職責,那麼它又會去哪裡?
沒有人會知道的,這把刺刀總會出現在它應該出現的地方。
重慶談判是一個具有深遠意義的談判。
在此之前,即八月二十四日,中共電報重慶,稱只由“周恩來同志立即赴渝進謁”,而毛澤東“亦準備隨即赴渝”。
隨後第二天八月二十五日毛澤東突然發電報給重慶表示毛澤東將與周恩來,王若飛等同機赴重慶。
日本投降之後,國共軍隊爭奪受降權和受降區的鬥爭空前激烈。
日本投降第二天,蔣介石和毛澤東分別向下屬下達命令。蔣介石命令國軍積極推進,共軍原地駐防且日軍不得向國軍外軍隊投降。
同日毛澤東也電令各地中共軍隊迅速擴大解放區。第二天毛澤東又電告華中局,交涉日本人及僞政府,只能向中共投降;同時毛澤東命令“江南力量就現地向四周發展,奪取廣大鄉村及許多縣城,準備內戰戰場。”
而在重慶談判期間,蔣介石秘密發佈抗戰前的《剿匪手冊》,調運部隊欲奪取華北,打開通往東北的道路,並指派蔣經國爲特派員與蘇聯談判,同時美國的軍艦飛機也在向華北等地加緊運送國民黨軍隊。
美軍飛機同時也將中共東江縱隊運送山東;美軍飛機甚至幫助中共運送鄧小平、林彪、劉伯承、陳毅、薄一波、滕代遠、陳賡、肖勁光等20人從延安前往太行山受降區。
中共即制定了邊談邊打,以打促談的方針。
毛澤東在重慶期間,利用南方局電臺秘密指示劉鄧部隊發起上黨戰役,殲滅進入晉東南地區接受日軍投降的國軍閻錫山部隊十個師,攻佔長治地區。
上黨戰役使得閻錫山損失11個師,對於閻部是沉重打擊;對於中共,這次戰鬥不僅解除了晉冀魯豫解放區的直接威脅,而且有力地配合了重慶談判,實現了中共邊打邊談,以打促談的預期目的。
從此中共的晉冀魯豫地區日益鞏固,併爲設立華北局奠定了初步條件。
閻錫山失去第19軍後,其已經不可能單獨據守山西,故不得不請求黃埔系中央軍進駐山西,從而結束了閻錫山自民國初年獨佔山西的割據局面。
這場戰役也間接影響到後來的太原戰役,如果沒有上黨戰役之敗太原戰役的結束會被拖延更長的時間。
其實雙方誰都不是真心想談,在談判期間雙方都已經清楚地意識到內戰根本無法避免。
內戰,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最怕看到的事情,卻隨着國共談判日益逼近,這是一個政治上古怪的笑話,其實政治不過是在那各自演好各自的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