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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賭協議，我覺得這股風氣不好。”高冷鎖着眉頭搖了搖頭。
聽上去，對賭協議是一個非常好的協議，你的劇好，收視率高，只要收視率上了某個點了，那電視臺招的那些廣告效益就跟你對半分，或者幾比幾地分。
電視臺的廣告那可是大頭啊，這可不像電視劇裡植入的廣告，你看看湖南衛視播一個電視劇，中間掐斷多少來放廣告？那可是按秒收費的。
一部紅火的電視劇，其中插入的廣告費動不動就幾個億，上十億的。
而且跟電視劇植入廣告不一樣的是，電視劇裡的植入廣告是一次性的，拍完了，以後不可能再植入了，可電視臺放廣告不一樣啊，每年都有新的廣告插入進去，那就是每年都能分這麼多錢。
聽上去，這真是個特好的事兒，你劇好，你收視率高，你就賺得多。
可實際操作起來，這裡面貓膩多着呢。
“電視劇要大火，哪有那麼快啊？這又不像電影，一般好的電視劇也得到十五集左右纔有火的苗頭，可對賭協議不一樣啊，在前面十集就對收視率有要求，那爲了這前面的收視率，我們就得毫無節操地炒作，還得買賣一些收視率，這方面成本就一下上去了。”高冷擺了擺手。
如今票房可以作假，收視率也可以作假。
票房是實打實地砸錢進去，收視率更不便宜了，電視劇要買多一個點的收視率起碼得近一千多萬，一天。
一天多加一個點的收視率就得一千多萬啊！那電視劇前面十集就是一個億啊！總不能天天買收視率吧？而且收視率這東西跟票房還不一樣，這炒作一下票房呢，有立竿見影的好處可以得：票房越高，電影院給你排片就越多。你炒個幾天，人一去電影院一臭：呦，這部片子排了五間房！應該還不錯，看看！這不，刷票房就有高排片，高排片總能帶動購買力，頂多那些看電影的看完後出來罵幾句哎呀我操，這片垃圾。
垃圾就垃圾唄，反正錢已經賺到了。
可收視率不一樣，看電視劇的大媽們很少會上網關注什麼收視率不收視率，好看，我就停下遙控器看，不好看我就換臺，就這麼簡單。
如果簽了對賭協議，那整個播放週期平均收視率得上某個成績，上不了，不好意思，那就低價付給你錢。很多時候電視劇方是砸了收視率，最後還落個低價，虧得血本無歸。
電視劇方，可千萬不要跟衛視那幫子人去玩心眼兒，那些可都是成了精的牛人，玩不過。帶了‘政’字的人，你玩不過的。
什麼？只要你劇好，你不買收視率也行？
可拉倒吧，你不買，問題是別人買啊！衛視的對頭衛視同時間段的電視劇，他們買啊。他們買了，你不買，你不就不達標了嗎？這就跟現在電影上映都要刷票房是一個道理，你不刷別人刷，那你就死定了。
要不怎麼說這影視圈玩兒的就是心跳呢。
這對賭協議啊，就是衛視方的霸王條款，說白了，錢我可以多分給你，那你多出錢炒作炒作，多刷刷收視率唄，畢竟我還跟其他衛視比賽呢……
平分廣告費？那羊毛啊，還是出在羊身上。
“現在都流行對賭協議，你又是第一次拍電視劇，這方面恐怕只能籤這個。”林導沉着臉微微思索後提醒高冷。
高冷鎖着眉頭沒說話。
如果你是出過精品電視劇的老手了，那麼你的劇在一出來，甚至一開拍的時候就會有好幾家衛視找上門來搶着買，都想賺錢嘛。可你是新手，那衛視也怕虧的，一次性給你買斷，要是收視率不好怎麼辦？那就虧了。
高冷是新手，自然在合同上會要吃虧的。
“這些我來考慮，您好好拍戲就成，這些都交給我。”高冷笑了笑站了起來：“這國內青春偶像劇拍得多，辛苦您了。”
林導笑了笑站起來，身邊的助理連忙扶着她，這段日子夜戲多，林導雖然才華橫溢，對拍戲這些事兒早就駕輕就熟，加上高冷給她安排了五個助理照顧她身體，可畢竟65歲了，確實有些累的，她扭了扭腰點了點頭：“在你手底下辦事，心不累。這些事兒那就都交給你了，我負責把大陸的青春偶像劇拍得更好一些，爭取能贏了其他青春校園偶像劇。”
林導走了後，高冷雙手按着太陽穴進入了沉思，如今兩部戲都已經開拍了，《微微》的播出權買賣迫在眉睫，好在這是一部校園偶像劇，本身就是小白劇，小朋友喜歡看的，各大衛視也喜歡，如果在價格方面稍微鬆鬆水，賣個好價錢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至少不會虧，還能小賺一筆，這是最差的結果，這也是如今青春偶像劇特多的原因了：好賣。更何況林導導演的了，更是有把握了。
而最沒把握的就是《琅榜》了。
《琅榜》的含金量要比《微微》高，《微微》或多或少還帶了甜俗的氣息，就跟《還珠格格》一樣，可以定義爲一
部甜俗的老幼通吃的電視劇，只是拍得更精美，打破了內陸地方一拍偶像劇，妝容，飾品，格調都比較土的格局。
可《琅榜》不一樣，這劇不甜俗，帶點兒男性路線，說的是復仇，講的是謀略。復仇和謀略從來都不是電視劇的流量擔當，要知道電視劇的流浪擔當是大媽和大姐，還有大姑娘，這羣娘們愛看謀略的太少了，最愛看的就是甜俗類的談戀愛。
一部男性風的謀略向電視劇，又是新手影視公司拍攝的，還想賣個好價錢，難，太難了。
並不是你拍了一部好劇就能賣出好價錢，這裡面的水i很深，高冷沒淌過，光知道深，到底有多深卻並不知道。
“《微微》如果只能小賺的話，那《琅榜》一定要大賺纔好啊，第三部戲已經在籌備了，這資金鍊要出問題的。”小單拿着計算器苦着臉坐在沙發那。
高冷點了點頭。
“現在戲拍完了，後期的宣傳得跟上，這又是一大筆錢，年初雜誌社收上來的廣告費已經花完了，現在是來一分錢就投一分錢到劇組，耗資很大啊。這精品劇怎麼這麼費錢！上週《琅榜》拍一個兩分鐘的鏡頭，是一段戰爭戲，你猜孔導拍了幾天？兩分鐘的戲，你猜他拍了幾天？”
高冷看着苦瓜狀的小單，問道：“幾天？兩分鐘的戲，難不成拍三天？”
“三天就好嘍！”小單長長地嘆了口氣：“拍了七天啊！就那兩分鐘的戰爭戲，他拍了七天！耗資了三百萬啊！七天三百萬啊！三百萬堆出來兩分鐘的戰爭戲啊！你說，這戰爭戲不就一個大鏡頭掃過去嗎？怎麼拍七天呢？！”
如今的戰爭戲一般都是在棚內拍攝，後面那千軍萬馬的可以用電腦製作出來，主要拍主角近鏡頭就成，一個兩分鐘的戰爭戲能拍出七天，確實太少見了。
這孔導在業內是出了名的能折騰，看來真是傳聞不假。
“以前我還聽說他爲了拍一個日出，能整個劇組真的登頂拍攝，一拍好幾天，我還想着應該沒這麼誇張呢，一個攝像師上去拍拍不就得了？結果這次我算是服了，徹底地服了，你是不知道，這七天拍下來，撥款撥得我肉疼啊，兩分鐘，120秒，三百萬，這可是一秒鐘就燒了兩萬塊啊！”
都說打仗肯定見血，這打戲拍得，小單簡直在噴血。
“不要責問他，錢痛快地撥給他。”高冷來回踱了踱步：“孔導是良心導演，他這麼做肯定有他的原因，你不要干預他拍攝，錢這方面不要讓導演有壓力，我來槓。”
小單心疼地看着高冷，沒言語。
“孔導絕對不會亂花錢的，他在演員方面花的錢很少啊，除了那兩個主演價格高一些，演員方面比林導花得少多了。”
小單點了點頭。
這倒是真的，這孔導在演員方面花錢特別少，少到讓人乍舌。
“他演員方面怎麼會花錢這麼少呢？這年頭演員那麼貴，哪怕除了男女主角是當紅的，其他老戲骨價格七七八八加起來也很貴啊，他這演員方面花得錢也太少了吧？”高冷拿起孔導遞交上來的資料，這部戲選角都交給孔導，他半點都沒過問，這演員方面的預算比他想的要少了整整一半。
都說孔導是業內最能折騰，在某些方面最費錢的導演，但也是業內最替製片人省錢的導演，這兩者看似矛盾，實則蘊含了孔導的錢花在刀刃上的睿智。
“對，演員方面幾乎除了男女主角，其他配角沒幾個錢，我也奇怪呢，最近我忙，加上你交代我不要過問孔導拍戲，我也沒多問。”小單走到高冷身邊也看了看資料，有些擔憂地質疑道：“老戲骨也有些貴的，他不會貪便宜全用新人吧？那會拍不好的啊。”
“孔導來了。”說曹操曹操到，隨着秘書楊關關這一聲通報，孔導風塵僕僕地走了進來，一進來就激動地朝着高冷伸出手。
“高總，太感謝，太感謝你了，這場戰爭戲拍得真爽！真爽！我第一次拍戰爭戲重複這麼多次，燒了這麼多錢，製片人沒一句質疑，太感謝你了，太感謝你了！”
看來，孔導是專門爲了那場燒了幾百萬的一分鐘戰爭戲而來。
當然爽了，一秒鐘燒兩萬塊呢，小單心裡嘀咕着，心疼地看着高冷，這麼多戲在開拍，錢都指着高冷週轉。
“應該的，你拍得爽就行。”高冷輕描淡寫。
“孔導，你演員方面怎麼花錢這麼少啊？”小單問道。
“嗯？哦，演員啊。”孔導一聽哈哈一笑：“八個副導演，承擔了八個重要配角……自己人，不花錢！”
……
高冷愣住了。
聽過拍戲的時候副導演給講戲的，這還是頭一次聽說整個劇組的副導演都直接拍戲的，還承擔了八個重要配角……
敢情，拍這戲的演員可不能對配角亂髮脾氣啊，這90%的大配角都特麼的導演……
“兩個選角導演，三個執行導演，兩個總副導演，對了，還有一個副導助理，一個小歌的助理，都是自己人，花什麼錢？”孔導叉着腰，一副天下獨尊的模樣。
……
這恐怕是導演
出境最多的一部電視劇了，這孔導省錢真是省到骨子裡了。
“其他演員，很多戲好的，貴，新人吧，便宜是便宜，戲不好。反正我這些副導演都能演，乾脆自己上了，又保證質量又便宜，對吧？”孔導揮了揮手，一副天下我最睿智的樣子。
要說高冷服不服，那是真服。
花錢他最狠，省錢他也最給力，這樣的孔導，可遇不可求。
這樣的孔導，他的戲居然會難賣，高冷不信這個邪，定要賣出一個好價錢！
“我這戲恐怕不好賣啊。”孔導嘆了口氣，伸出手抓了抓頭髮，這頭髮恐怕好幾天沒洗了，一抓頭皮屑滿天飛，這個戲癡，一拍戲連飯都忘記吃更別說洗頭了。
“現在都花了一個億了，我聽說林導那片內植入的廣告都有了四千多萬塊，我這古裝戲沒法植入啊，就植入了……”孔導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聲音小到不行。
“就植入了五十萬塊……”
古裝電視劇不好植入廣告，加上孔導這人又挑剔，不願意改動半句臺詞插廣告，能賣出去五十萬塊植入廣告還是熟人投的。
花了一個億，廣告植入就五十萬，片子還不好賣，孔導低着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
“這些交給我。”高冷淡淡笑着，心中雖然壓力很大，可臉上卻表現得雲淡風輕：“你放心拍戲，不要考慮這些，只需要考慮把戲拍好。”
“哦。”孔導跟一個小學生一樣擡起頭，猶豫了一下。
“有事就直接說。”高冷見他吞吞吐吐的，笑道。
“我……那打戲還想……呃……有一些細節還想重拍一下……有些細節畫面不夠美……”孔導像小學生看着班主任一樣看着高冷。
“還……”小單那句’還改？！’沒說出口就被高冷瞪了一眼蹬進去了。
精益求精不是一句空話，在拍戲這事兒上，這意味着燒錢，反反覆覆地燒錢。
“一些細節不重拍也行，我，我，我，我就那麼一說……”孔導見狀連忙改了口風
“爲什麼不拍？拍，你想怎麼拍就怎麼拍。”高冷給孔導倒了一杯水，他連忙本能地彎了彎腰接着，眼裡閃着光看着高冷。
“真的？”他問道。
“當然。”高冷哈哈笑了起來：“你接這個戲的時候我就說了，你不用考慮錢的事，只需要拍出一部好戲，你忘了？”
這話，孔導沒忘。
只是在這行當摸爬滾打了這麼久，聽類似的話聽了很多次了，每一次製片方都會說：老孔，你放心，這戲由着你拍！
可每一次，每當燒錢厲害的時候，這話就沒了影子了。
“老孔，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一個配角衣服沒規整好就重拍？誰會看後面那個配角啊？”
“你強迫症吧，老孔？這個畫面我看很好看啊，什麼三七切割線？什麼三七的畫面事最美的啊？要那麼美幹嘛，你又不是拍劇照，過得去就行了！”
老孔聽這樣的話聽得太多了。
可跟高冷合作不一樣，一場戰爭戲他反反覆覆拍了那麼多次，星光集團沒過問一聲，哪怕跟簡總申請錢的時候，簡小單愣了半天，卻也沒說半句不是。
那場戰爭戲拍得特別好，老孔很滿意。
只是……
如果鏡頭後面，其中一面旗幟能更正一些，就更好了。
如果掃過的一個角落，那個刀劍橫臥的模樣能更藝術一些，就更好了。
這些更好，是需要錢的。
“去吧，拍你的戲的去，明天我去一下衛視聊一聊，賣一下播出權。”高冷拍了拍老孔的肩膀，神態輕鬆。
而心裡，卻沉甸甸的。
拍片，高冷物色導演就行，導演好，班子好，劇本好，基本就劇好。一部戲要拍完是有非常多的瑣事的，這些高冷都沒有習慣，只抓大頭。
可買賣播出權就不一樣了，他得親自出馬。
全國那麼多家衛視，收視率高的衛視是能捧紅一部戲的，哪怕那部戲是垃圾戲。可問題是衛視憑什麼捧你呢？
高冷沒有政治背景，又是新人，還不想跟衛視籤對賭協議，而且，還沒錢。
“去哪家衛視啊？我有兩家有熟人。”孔導一聽要賣播出權，神色嚴肅了起來，不過這話一出口他又泄了氣：“不過我那些熟人都不夠硬，否則也不至於我拍了幾年精品劇都是叫好不叫座了。”
如果孔導在衛視有夠硬的關係，還需要投靠高冷嗎？早就紅起來了。
“找找關係吧，我找下菜姐，不過菜姐也肯定只能給我拉拉線，怕也沒大用處的。”高冷看着杯中的茶葉。
上好的新茶，在杯子裡一起一伏的。
菜姐在娛樂圈勢力龐大，可是跟衛視卻是不搭界的，跟導演們倒是關係不錯。再說了，衛視買播出權，這可是實打實的金錢買賣關係，這親兄弟還明算帳呢，除非是特硬特硬的關係，否則衛視憑什麼白白多給你錢？
高冷知道，明天去衛視，是一場惡戰，更可能是一場壓根沒用硝煙的閉門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