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我不由冷笑,引來劉寡婦的目光,形勢欺我如此,又做不來哭着哀求,只得梗着脖子討一個說法:“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自認進門後我並無做錯什麼,婆婆你既然一心想要休我那又何必多此一舉將我娶進門呢?如今惡意栽贓誣陷,豈非本末倒置了。”
最重要的,昨兒我過門已經失身給你兒子,哪怕你生了一個傻兒子,那也是實實在在地把我給睡了!第二天竟就借題發揮想要休我,是欺負我許家沒人?
這幾句話我就在心頭劃過,老實說自己也沒底,假若劉寡婦當真在新婚第二天就指了這樣一個無事生非的由頭把我給休了回去,阿爹阿孃會怎麼想?還會不會接受我?而且流言蜚語恐怕更難堪了吧。
劉寡婦的眼神中閃過驚異,目光將我從頭到腳打量,好似在重新審視我這個人。她又回眸去看阿平,我看不見阿平的臉,只能緊凝着劉寡婦等她給個說法。
若當真無恥之極硬要休我,我……也無可奈何。
原來還以爲重生在農家遠離朝堂與江湖,至少可以過簡單的生活,不用去憂愁生計與得失,不用與誰勾心鬥角,可到頭來一朝嫁人便將這番理念全然推翻。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是非的地方就不可能簡單。
不知阿平這處發生了什麼,我看到劉寡婦的神色與剛纔那驚怒交加狀有了截然不同,沉沉的氣焰竟像是有湮滅之勢。我感到訝異,可以肯定問題一定出在阿平身上,能夠使劉寡婦在意的也只有他,可此刻我站在他身後,時機也不允許我繞走過去瞧瞧他怎麼了。
直到劉寡婦突的壓制了脾氣道:“阿平,你先坐下吧,魚湯不吉,會沾了晦氣,這雙靴子也丟了吧,晚些我那再給你做一雙。”
我心中升出一股異樣,下意識地低下頭,看見阿平的雙腳正踩在碎瓷片間,而他那雙白色靴子儼然被地上的魚湯給浸溼了些。
等阿平聽話地坐回了原位後,劉寡婦如刀椎般的目光再次射掠向我,不再如之前那般暴跳如雷,卻依舊寒聲質問:“魚頭不食乃是聖祖之訓,你爹孃難道沒有告誡過你嗎?”
與她在相互對視的過程中,我忽然有個奇怪的念頭閃入腦中,就是——劉寡婦可能並非欲加之罪!因爲“聖祖之訓”這種話不像是胡亂編纂的,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聖祖”應該指的是先朝天子,平民老百姓恐怕沒人敢胡亂造這種謠。
回想過往,孃家雖然很窮,一年到頭難沾葷腥,但偶爾父親也會在水溝裡抓到一兩條魚,就是這魚通常沒我的份,都給弟弟小同補營養了。印象中好像娘做的魚肉裡真的都沒有魚頭,以前因爲吃不到不會去多留意,現在想來才暗暗心驚,難道,真的有魚頭不祥這種說法?
迷信是這個時代不可違越的東西,永遠不要拿自己的理論去抵抗信念,因爲那根本不可理喻。但我仍然不太相信:“假如當真如你所言,那爲何魚身又可以食吃?”
劉寡婦肅沉的眸光明明滅滅,氣勢上絕對壓倒我,半響後才沉鶩而斥:“無知婦人!今日念在你初犯當不與你計較,今後若再有此事我決不姑息。”
我撇撇嘴,不與我計較就已經把魚湯灑了我滿身,手背的灼痛還令我咬着牙在忍呢,她一句話就想打發了我。若依照我前生的脾氣定然與她理論到底,可眼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得打碎牙齒和血吞,把苦都往肚子裡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