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回家(4)

在這一個多月裡,陸雪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過的。

每天閉上眼,腦海中總是閃過他與自己以往在一起時的一幕幕。

耳中,不斷響起的是他呼喚自己的聲音。

夢中,出現的都是他那熟悉的身影,每每背對着她,沒等到她追上前,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然後,她便會從夢中驚醒,纔想起來——

他,已經永遠的離開了她

然後,便是一夜無眠,獨自垂淚到天明。

就這樣,她以看得見的速度,迅速的消瘦了下來,人更是變得憔悴無比,使所有認識她的人都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彷彿風一吹就可以飄起來的女子,就是那個曾經冰冷如雪的青雲女神嗎?

水月大師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可是就是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勸慰這個自己最疼愛的徒弟,因爲這一切,當年,她自己也曾親身感受過。

加上這段時間青雲門變故不斷,各種善後的事宜,掌門之位的交替等等變故,將她忙的是手忙腳亂,便也無暇再去過多的關注自己的弟子。

直到某日她忽然得到弟子病危的消息。

陸雪琪病危!

她知道,陸雪琪的的不是其他,而是心病,不忍弟子就此香消玉殞的她,無奈之下,告訴了她一個消息,掌門萬劍一打算派幾個年輕弟子,前去南疆,誅殺獸神!

在瞬間,她看到了弟子眼中原本已經熄滅的求生之望再度燃起!

所謂知女莫若母,水月大師與陸雪琪情勝母女,自是知道,陸雪琪心中唯一的遺憾,恐怕就是那個人的大仇未報了。

從那時起,親手斬殺獸神,便成了陸雪琪活下去的唯一念頭了。

而這一日,陸雪琪身體剛剛恢復大半,便急不可耐地飛往通天峰,向萬劍一請命去了。水月大師見此也只能是長嘆一聲,不作理會了。

不想,等過了兩個時辰,卻有個年輕弟子前來告訴她,陸雪琪在通天峰暈倒了!

等她急匆匆的趕到通天峰,來到愛徒臨時休息的廂房時,第一眼注意到的反而不是自己的徒弟,而是那個男人!

對於愛徒心心念念不忘的那個人,水月大師還是有幾分印象的。所以當她再次看到那個人,她心中的第一個念頭便是:

他怎麼還沒死?

而第二個念頭就是: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誰來告訴她,爲什麼一個她親眼看到,飛飛湮滅了兩次的傢伙,命怎麼這麼硬?

再看到躺在牀上,臉色慘白,昏迷不醒的愛徒時,她就是一陣無明業火直衝心頭——

這個人,害得她徒弟還不夠嗎?爲什麼要讓他再次出現,而且還正好再次刺激她苦命的徒弟一次?

再想到她的師妹,和她另一個愛徒,水月大師心中不禁產生了一個連她自己也詫異的想法:

難道,這大竹峰的人,天生就是她們小竹峰的剋星嗎?

而張小凡此時望着躺在牀上的俏人兒那張蒼白的臉,也是心中愧疚不已。

不用言語,不必多做解釋,光看佳人此時的樣子,便可以知曉,這段日子,她過的日子,是何等的飽受折磨了。

還記得在玉清殿上,當聽到那聲“張師弟,是你嗎?”時,自己回頭望去,卻意外的看到她那張滿含着希望,驚詫,不信等等衆多表情的俏臉。

還沒等他想到該如何面對這一切時,這位因他而飽受情苦的佳人,卻是雙眼一閉,就那麼暈了過去,不及多想,他的身子已代替他的思想作出了反應……

看着倒在自己懷裡的陸雪琪,再看到自己師傅那張漆黑無比,拉得老長的老臉,以及那位新任掌門一臉看熱鬧的表情,張小凡不禁想要仰天長嘯一聲,以解心中的鬱悶之情。

這叫什麼事啊!

接下來這幾天,張小凡的日子那叫一個水深火熱啊!一邊夾在田不易和水月大師之間,成了兩人最好的出氣筒(哪個他也得罪不起,只好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好在他那位護短的師傅的性子是自己罵徒弟不要緊,看到別人對自己的徒弟不好,卻是第一個跳起來的。加上那個在一邊煽風點火的掌門(張小凡不由的懷疑,他是不是藉此發泄他被逼當這個掌門所積下的鬱悶之氣),怎一個雞飛狗跳可以形容。

這些倒還算好,畢竟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可一旦面對陸雪琪蒼白的笑顏與田靈兒含淚的表情時,他才感到,他真要瘋了

幾天下來,陸雪琪的身子大爲好轉,與之相對的,卻是張小凡瘦了一圈的事實!

好在受苦的日子終於結束,這日,萬劍一叫人來傳他們,命他們做好前往南疆準備,這才正式結束了張小凡幾天的折磨。

一路上,看到浩劫之後,一片苦難的情形,一行三人(某日曾來看老友,見到某人身處水深火熱的樣子,便打定主意,這一次任務他死也不去)都沒了談笑的興致。

那一場獸妖浩劫過後,從北往南,到處見到的都是慘不忍睹的荒涼景色,千里無人煙,百村無人聲,都是經常遇見的事情。北方因爲荼毒日短,尚且好一些,越往南走,這般慘烈景象就越是嚴重。

殘垣斷壁,敗落城鎮,比比皆是。甚至於在野外田邊空地土中,不時的竟然還能發現森森白骨,更令人觸目驚心。風煙蕭瑟,一派淒涼景色,這俗世紛紛,人若草蟻,竟是都不能掌握自己的命數了。

許多逃往北方的百姓,在確定這一場浩劫的確已經退卻之後,開始緩緩返鄉。無限荒涼的大地上,慢慢開始有了人氣。只是這一幕中,卻仍有許多悲涼氣息,道路兩旁,竟不時仍出現倒斃於地的屍骸,有些人是被獸妖所害,有些人,卻是在這場劫難之後,於回鄉途中飢寒交迫,竟爾命散異鄉。間中,偶爾少許偏僻地方,還有着小股殘留獸妖,不時有獸妖害人的傳聞傳出。只是這個時候,終究是大勢所趨,小股獸妖雖然仍是令人害怕,但已經無法阻擋更多的人返鄉的心願。

而就算是這些苟延殘喘的獸妖,事實上也很快就消聲匿跡了。因爲在返回家鄉的無數百姓之中,還有許多正道門下的弟子,一旦哪個地方傳出獸妖害人的事情,很快的也就被這些正道弟子降服下去。

不過,大多數在正道門下的弟子心中,還是獸神的誘.惑力要更大一些,相比之下,反是俗世中百姓的痛楚,少有人關心了。

看到此狀,張小凡也不禁感嘆了一番: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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