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籬大大的搖了搖頭。笑道:“我雖不敢說是個知先生的,但也略能猜到先生大概是在用着‘拖’字決……”說着湊近那人,調皮一笑:“弟子猜得可對?”
嶽行文伸出手指輕輕彈了她額頭:“可是在賣弄你的聰明?”
青籬得意一笑,不言語,復又低頭而行。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騷動,似是個吃了酒的醉漢撞了人,兩人一言不合便吵將起來。周邊的人見有樂子可瞧,紛紛向這邊涌來,涌洶的人潮眼看就要將青籬的小身板淹沒。她只覺腰上一緊,身子一輕,一股子淡淡的藥香在她周圍瀰漫開來。
等她醒過神來,已經身處那人流之外。
“愣頭愣腦的在想些什麼?”頭頂傳來一句淡淡的斥責。腰上的胳膊卻未有半點鬆動。青籬扭動着身子,正欲出抗議。
“……行文哥哥!你,你們……”一個尖銳震驚的女聲響起。蘇青箏眼怒目圓睜,一指顫抖着指向這姿態親密的二人,待看到二人手中兩盞一模一樣的花燈,眼中的怒意和震驚又加劇了幾分。
嶽行文鬆開手臂,青籬的理智瞬間回來,腦子清明一片。好大的麻煩!見蘇青箏身後立着的張鳳嬌,心中瞭然。
張鳳嬌嘴角噙着一絲冷笑,一副看好戲的架式。將青籬嶽行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嗤笑一聲:“蘇二小姐藏得好深呢,把大家都騙去了。是罷?蘇大小姐!”
蘇青箏此時的目光可以用猙獰來形容,方纔在人羣之中,她將這二人的一舉一動瞧得真真的,行文哥哥何時對她這般笑過,何時對她有過那樣親暱的舉動。她百般討好,萬般迎合,招來也只是拒人與千里之外的淡淡神色,而現如今,那個姨娘生的賤丫頭,不但與行文哥哥提着一模一樣的燈一起逛花燈會,方纔還摟在一起。滿心的怒意加上妒意將她燒得頭腦發脹,氣勢洶洶衝上前去,就輪起手向青籬的面部扇去。
這一輪,卻輪了個空。蘇青箏愣住了,怎麼一閃人影便不見了。
扭過頭去,卻見行文哥哥與那賤丫頭立在四五步遠的地方,行文哥哥還拉着那賤丫頭的胳膊。
蘇青箏霎時眼中含淚,顫抖着指向這二人:“行文哥哥,你怎麼能如此對我……”說着手指一轉又指向青籬:“你這個賤丫頭,你敢與我搶行文哥哥……。”
青籬整整衣衫。緩緩走到她面前,伸出手來將她的手指撥到一旁,淡淡道:“你與我是同父親姐妹,若我爲賤,你又是什麼?”說着,冷笑着撇了立在一旁看好戲的張鳳嬌:“大姐姐也就這麼點能耐?旁人不過三言兩語的挑撥。你便中了招。演一出親姐妹自相殘殺的戲碼叫別人在旁邊心中暗樂……我本與青陽縣主同逛燈會,不巧走散,遇了先生……差點被那人羣壓扁,幸虧得先生援手,這才倖免於難……大姐姐方纔沒瞧見麼?”
蘇青箏被蘇青籬的神情震住,又聽她的話,再回憶方纔的情形,似乎確實如此,可又確非如此,行文哥哥的笑模樣可不裝的。一時不知說什麼纔好,滿心的憤怒與委屈,登時化爲眼淚,從怒睜着的雙目中小溪般淌了出來。
良久,才轉向嶽行文,顫着聲音問道:“行文哥哥她說的可是真的?”
嶽行文淡淡的點點頭。
蘇青箏不信,淚流得更兇:“行文哥哥不是說有事要辦,怎麼會在這裡?”
嶽行文淡淡道:“小王爺硬拉了來的。”
青籬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她可不想成爲什麼七夕燈會兩姐妹當街爭男人的緋聞主角,便走到嶽行文面前,低聲道:“先生,先送大姐姐回去罷。”
嶽行文點點頭:“你也一起。”
蘇青箏憤怒大聲叫道:“我不要和這個賤丫頭一起走……”
青籬目光一緊。三兩步走到她跟前兒,一字一頓道:“方纔我說過,你與我是同父親姐妹,我若爲賤,你爲何?你說!”頓了頓又冷哼着壓低聲音道:“我顧着祖母母親的臉面,不予在這裡與你多說,你還越說越上勁兒了?若再吵嚷下去,我看嶽府的親也不用提了……嶽夫人再好性子,也斷然不會要這般不明事理兒,當街叫嚷的兒媳婦兒……”說着看了一眼張鳳嬌,嗤笑一聲:“那可不正好叫張鳳嬌撿個便宜!”
蘇青箏聞言一愣,氣勢頓時弱了五分。可這賤丫頭敢這樣訓斥自己,不由又將氣提了上來,眼睛比之前瞪得更大,死死的盯着青籬,似乎想要將她活剝了生吞一般。
兩人正僵持着,紅玉和綠玉從人羣中擠了進來。青籬見了這二人,冷哼一聲:“即然大姐姐不願叫嶽先生送,你們就給我好好的看着。若是大小姐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們兩個也不用活了。”見那二人仍是呆呆的立着,低喝一聲:“還不快給我拉走!”
紅玉綠玉知道二小姐若是惱了,那可是會拿大棍子打人的主兒,聽了這話齊齊一哆嗦,一左一右的拉着蘇青箏就要走。蘇青箏掙扎不肯走,張嘴就要大叫。
青籬湊近了這三人,壓低聲音冷冷道:“大姐姐,若是還想顧及臉面,就好好的走。若是被拖了走,嶽府的親一樣也是黃!”轉頭對着紅玉綠玉吩咐道:“若是她路上敢喊叫。就給我堵了她的嘴……老太太最在乎門第臉面,若是她喊了,被人恥笑了去,到時候可不止是堵嘴那麼簡單了……可聽清楚了?!”
這二人齊齊應道“聽清楚了”
蘇青箏還沒愣過神來,就叫這二兩個丫頭半扶半拉的拉着去了。
目前蘇青箏的身影消失。青籬轉身走到張鳳嬌面前,將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一番,輕蔑嗤笑一聲:“我到底還是高看了你。”說着望了望蘇青箏消失的方向,轉回頭來丟下四個字“不過爾爾!”說罷揚長而去。
嶽行文淡淡的撇了張鳳嬌一眼,也丟下四個字“沒有下次!”跟在那嬌小的身形之後,大步離開。
張鳳嬌臉若冰霜怔立當場,若有所思的望向一前一後離去的二人。良久,臉上才浮現一絲冷笑。
青籬別了張鳳嬌,怒氣衝衝悶頭前行,手袖在袖子裡,緊緊握着,憑什麼她日日天天都要這些人的鳥氣,學堂裡的挑釁也就罷了,出來逛個燈會也不安生。
該死的嶽行文!
若不是他,太太怎麼會對她又是試探,又是查的。若不是他怎麼會有今日的麻煩事,還叫她陪着蘇青箏當街演一場兩女爭男的戲碼來!
府裡頭有剛查出的張姨娘那一遭都夠她憂心了,天天還得被他招來的那些爛桃花煩來煩去。若不是怕在學裡生事,給姨娘招來禍端。她至於這麼忍着麼?
一想到李姨娘,心中也不免生出一絲怨氣來,那王語嫣的娘也是個妾,人家怎麼在府裡頭玩的風生水起的,到了自己的娘身上,偏偏是個性子軟又不防人的。若是她但凡有點防人的心思,自己何至於這般無助麼?這些天裡她幾次拿話試探她,撒嬌耍賴把話掰開了揉碎了講與她聽,可她偏偏沒有往離府的方面想一下,只是叫她忍耐!
心中一會恨那嶽行文,一會埋怨李姨娘。想着想着便有些鑽了牛角尖,只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委屈的人,最憋屈的小姐。又想想離期,尚有兩個多月那麼久,越發憤恨。
不知不覺眼淚便流了下來。剛拿袖子抹了一下,身後便伸出一隻手來,微微一使勁兒,將她的身子拉轉過來。
嶽行文看着她滿臉的淚痕,掏出一方月白色手帕,一面擦一面輕嘆:“方纔不是挺威風的麼,你這又是怎麼了?”
青籬聞言,眼淚流得更兇,你丫的不知道本小姐怎麼了?招一堆兒爛桃花,淨是給本小姐惹麻煩事兒。
嶽行文眉頭微皺,瞧了她半晌。兩人就這麼對立着,過往的行人不住的打量這對男女。還有人自作聰明的發出嘆息“那位小姐雖也不錯,到底配那位公子還是差了點,真是可惜了……”
青籬暴怒,狠狠的盯向那不長眼的三八路人甲,你丫的腦袋怎麼長的,哪隻眼睛看見本小姐追着這假面狐狸仙兒來着?
路人甲被那小姑娘的目光嚇了一跳,連連轉過頭去。圍觀的人發出一陣鬨笑。
嶽行文嘆了一口氣,伸出白晰修長的手,蓋在她的雙眼之上,青籬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半晌那人的手放下來,一把拉起她的手,輕聲道“莫哭了,走罷”
圍觀衆人發出一陣震耳欲聾歡呼和掌聲。還夾雜着什麼“有情人終成眷屬”之類的起鬨笑聲與叫聲。
青籬被那掌聲氣得暴跳,正要轉過頭去開吼。剛轉了一半兒,那人便伸出一隻手,將她的頭板正。斥道:“好好走路!”
直到一高一低的身影消失不見,圍觀的衆人才散去。只留下一身紫衣的俊朗少年呆呆的望着空無一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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