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前走着,繞過了一片樹叢又一處草叢,看見了一片空曠的草地,然後只見一個身着黑衣的女子正在哭天搶地。
我不解地脫口道:“姑娘,你幹嘛哭……”
她聽見我的話,頓時擡頭,我才發現叫她姑娘實在是太貶低她的身份了,她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大娘!
於是我並未再說,某個被我打擾到的大娘又哭道:“兒啊!你怎麼死得這麼慘啊?讓你娘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啊?!我不甘心啊!我就你這麼個兒子,你快回來啊!!!”
我心中悲哀,原來她是死了兒子。
於是我安慰(雖然耳朵差點沒被她的哭聲給震聾掉)道:“那個……大娘您別難過啊,您兒子怎麼了?他發生什麼事了?”
該大娘邊哭邊道:“我姓黎!我的兒啊,你死的好慘啊……”
我頭大了,道:“您有話好好說啊,別哭了,對身體不好。”
黎大娘仍舊哭,叫道:“你管我!我的兒啊……”
“你死得好慘啊……”我也跪地上哭叫起來,黎大娘的注意力終於被我轉移了,止住了哭,問道:“你幹嘛哭我兒子,你認識他??”
我擡頭,望着這位靜下來的大娘,她大約四十來歲,保養得不錯,只是眼角的幾絲皺紋讓她看上去像四十來歲的人。而她的黑髮盤起,鬢邊別了白花,身上黑衣飄逸,像個有身份的人。
我道:“我不認識啊,”
“那你跟着哭什麼?”黎大娘生氣道,又哭了,“我的兒啊……”
“你死得好慘啊……大娘,我知道你很傷心,可是在大白天您哭成這個樣子,還呆在深山中,不怕嗎?”我無奈地說道。
黎大娘望向我,不滿道:“我不在白天哭,還要在晚上哭啊?那還不更恐怖?!”
我一聽也對,於是說道:“那您一定是太傷心了,不如和我說說,令郎是怎麼去世慘死的,說出來您心裡也會好受些啊。”
我認真地坐在一邊,擺出仔細傾聽的模樣,她一愣,輕聲說道:“我在這哭了這麼久,還沒遇到一個人,願意聽我講講的,除了你,年輕人,你很不一樣。”
她的淚水仍流着,但是卻靜了下來。
我有些難受,問道:“黎大娘,您到底有什麼心事都講了吧,或許我可以幫得道您。”
黎大娘緩緩道:“我本是京師的小戶人家家中閨女,嫁給了城中的一戶官宦人家爲妾。我並不受寵愛,但是後來有了小鵬。哦,小鵬也就是我的兒子,他爹爹姓趙,可是我還是喜歡叫他黎小鵬。自從我生下小鵬以後,便母憑子貴,日子過得便好了許多。嗚……可誰知道……我的孩子,那麼聰明,那麼善良的一個孩子,他怎麼就沒了呢?……天呀,這是你在嫉妒嗎?”
於是她又哭個不停,我忙安慰道:“您別傷心,後來令郎是怎麼去世的呢?”
黎大娘哭了一陣,又說:“哎,兒子長大了,文武全才,就被他爹爹推薦給了皇上當錦衣衛頭子去了。可憐的小鵬啊,只怪他年少氣盛,心地善良,嫉惡如仇,爲國爲民……”
“哎哎,怎麼了,然後呢?”我不得不無比痛心地打斷了她的話。
黎大娘哭了,道:“前段時間,這萬歲山出怪事了,百姓誤闖進去,沒有一個回來的,我們家小鵬想探個究竟,不顧我的阻攔隻身前往,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都已經大半個月了,我一直等着,可是仍舊不見他,恐怕他也凶多吉少。所以我就在這兒哭喊,希望他或許聽得見,魂魄也會回來見我最後一面……我的兒啊……”
“你怎麼死得這麼慘啊!!好一個愛國愛民、忠心盡職、天妒地嫉、冰清玉潔、純真質樸的少年啊!!!黎小鵬,你死的好冤啊!!”我也哭了,主要還是想讓黎大娘不那麼得悲傷。
黎大娘卻哭得更兇了,道:“兒啊!你聽見了嗎??我們都很想你,回來吧,讓娘再見你一面,哪怕是個魂也好啊!!”
我哭了,這回是真心的。可憐的黎大娘,彷彿失去了所有,什麼都不顧了,我終於理解“可憐天下父母心”了,老爸老媽,我失蹤了這麼久,你們一定也很傷心吧?你們平時雖然對我不如雲杉那麼關心,但你們還是很愛我的。
想到爸媽,心頭一酸,我也哭得兇了,兩個人一起哭,哭得是昏天暗地、撕心裂肺、刻苦銘心、肝腸寸斷!
直到我累了,聽見背上的小舞嗚嗚大叫,我才記起我是來找寶物的,於是止了哭。黎大娘也哭倦了,在一邊抽泣着。
我擦了擦眼淚,問道:“大娘,有什麼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嗎?”
黎大娘望着我,道:“你真是個好孩子,你能幫我嗎?”
我點頭。
黎大娘面露喜色,從身後一個大袋中掏出一個小白瓷罐,道:“你來山上是幹什麼的?”
我說道:“那個……我也來找人。”爲免不必要的麻煩,我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黎大娘道:“那麼你若碰上小鵬,如果他還活着,便催他回來見我,若……他死了,你也將他的骨灰裝進這個瓷罐送還給我。可以嗎?”
我一怔,問:“那,他長什麼樣,有什麼辨認的方法嗎?”
黎大娘道:“他長得清清秀秀,才十九歲,那麼小的一個孩子……對了,他身上有一塊御賜的玉牌,上面有個大鵬的圖案。你找到他讓他回來,若他不在了,你也記得要把他的那塊玉牌拿回來,我留個念想。我家就住在京師東門的趙宅。”
“好吧。”我接過她給的瓷罐,道:“大娘,您先回去吧,這兒深山幽谷的,恐怕會有野獸,太不安全了,您要好好保重身體啊。希望令郎不要出事纔好。即使他出事了,您也該好好保重。”
“謝謝你,年輕人。你真是個好人啊。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黎大娘終於笑了,問我道。
我說:“我叫雲楓。您還是快下山吧。”
黎大娘便向山下走去,還三步一回頭地望着我。我道:“您放心,我一定找到他!”她便戀戀不捨地走了。
我見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林間,心才鬆了口氣,但一會兒便又緊了,我並無把握能找到黎小鵬,況且我還要找寶物,這可怎麼辦呢?
但是我已經答應了,總不好失信吧。
正想着,小舞生氣地嗚嗚大叫,我一拍大腿,糟了,比賽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不能再耽擱了!
於是我又接着找起寶物來。
但是仔細想象,這三件寶物到底是什麼呢?蘇公公只說是很寶貴的三樣東西,不知什麼形狀特徵,只提示說一件代表正義,一件代表忠貞,另一件代表勇氣。哎,無奈啊,這麼抽象讓我怎麼找啊?!
將瓷罐放入袋子中,我便向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