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趁着熱喝,甜。”
“翠兒,我心口的痛是不是沒了這蜂蜜水發作起來就會一直一直痛?”低聲問,可其實她早就知道答案了,只是想要試探一下翠兒的反應。
翠兒是站在她的身側的,如果不歪過頭去她是看不到翠兒的,也許,就因爲她沒有轉頭,所以,翠兒纔沒有特意的去掩飾她臉上的變化。
此時,她的臉上正閃過一抹慌張。
之若一笑,她懂了,果然被她猜對了,那蜂蜜水裡摻着的是藥,是解她心口痛的藥,當然,偶爾的還被摻入了那些讓她軟了身子的藥。
她是看不見翠兒,可是,在翠兒進來之前,她就在窗臺上斜斜的擺了一面鏡子,那面鏡子並不會照到翠兒,可是那面鏡子對面的鏡子卻是正對着翠兒的,於是,翠兒的神情就都在之若的眸中了。
見翠兒不說話,她也不追問,只是端起了那碗蜂蜜水就喝,喝吧,總比心口痛了要好,喝完了,翠兒已經乖巧的遞上了一塊帕子,“姑娘,早些睡吧,今兒,你可是累壞了吧,我聽說帳房的先生現在還在忙呢。”
“呵呵,要不要我去幫他數數銀子?”之若不甚在意的一笑,手指隨意的挑着手指甲的時候,心裡心心念唸的卻是要怎麼與二哥聯絡上。
她現在想明白了,不是二哥不來,是二哥近不了她的住處,那是因爲她所住的地方守衛深嚴,她就象是一隻籠中的鳥,不管怎麼努力也掙不開那鐵絲網就的籠子。
“這個,怎麼敢勞動姑娘呢。”
“無妨,我還真想去瞧瞧熱鬧,這樣,明天才有動力爲咱們怡香閣賺銀子呀,走吧,咱們這就去。”說罷,之若已經站起了身。
“姑娘……”翠兒有些遲疑,竟象是不想去的意思。
“你若不去,我便自己去了。”一笑,也不強求,其實,她真想翠兒不跟着,一個人走走那才清靜,說不定,就能遇見二哥的人呢,不是隻有他雲茹兮和西門瑞雪會安排人,她相信二哥也一定早早的就在怡香閣裡安排了眼線,只是,一時接近不了她罷了。
這也怪她,這怡香閣里正常該出去的時間她從不出去,這要讓別人怎麼接近她呢。
想一想,現在正是怡香閣裡最熱鬧的時候,也就更應該出去了。
“姑娘,翠兒怎麼不去呢,姑娘去哪兒,翠兒便去哪兒。”
之若真想說,還真是一條好狗呀,一條西門瑞雪養的好狗,可想了想,終究還是忍住了,也罷,只有真逃出去了纔是她本事,否則,說什麼都不是威風。
人都散了,可怡香閣裡的男人們可不少,走向帳房的時候,那一路之若都是垂着頭,再加上她早就換下了那一件絲衣,所以,一路上也沒有男人注意到穿着如丫頭般的她會是今天展臺上的那個天香國色的秦之若。
可雖然垂着頭,她的眸光卻是緊盯着前面的路的,每一個陰影都看得清楚。
幾步開外,一個影子彷彿定格住了般的一動也不動。
這異樣或者別人感覺不到,可之若立刻就感覺到了,因爲,怡香閣裡的女人們在院子裡哪有這樣傻呆呆的站着不去拉客的,所以,那人一定特殊。
之若還知道那是女人,因爲,那影子的頭上可是明晃晃的晃動着一支金步搖。
輕輕的彷彿不經意的擡首,眸光瞄向那個方向的時候,她悄然的站住了,“翠兒,我聞到桂花糕的味道了,好香呀,你去瞧瞧哪個姐姐的桌子上有了,就幫我討一塊,想吃,餓了。”
她說話做事一向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想說什麼想做什麼,那便說便做,所以,翠兒聽了也不覺怎樣,只是道:“姑娘,翠兒送你到了帳房那裡再去取吧。”
“不必,我今兒個心情好,就想吃那口,我在這兒等你,哪也不去,順便也瞧瞧這院子裡的熱鬧。”擡頭翹腳的望着呀,似乎還真的就喜歡上了這熱鬧一樣,可心裡,卻是喜着,她果然沒有猜錯,二哥的人來了。
他對她的點頭,其實就是一個信號。
斑駁的樹影間,那小丫頭還靜靜的站着,卻不是看着她的方向,倒是個聰明的小丫頭。
之若也不動,她不想被人瞧出什麼,且看看那小丫頭要怎麼接近她,因爲,她是萬不會主動去搭訕的,要是萬一認錯了人,那死的是她而不是那小丫頭,從此,翠兒也會看得她更緊。
“落雪,辰公子還沒有來嗎?”頭頂的二樓的迴廊間,一個女子從窗子裡探出了頭滿懷希望的問道。
“姑娘,還沒,奴婢在等,只要來了,奴婢就帶他上樓。”
原來是晴嫣的丫頭,呵呵,如果真的是二哥的人,那二哥可真會安排,誰都知道晴嫣討厭她也是斷不會幫她的,所以,別人也必是會認定晴嫣的丫頭也一定不會幫她的。
眸光,定定的望着一株草的草尖,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如果一切要來,那便來吧。
她想要離開,一定要離開這怡香閣。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歪歪斜斜的象是男人喝醉了酒一步一晃的走過來,地上的那抹影子終於動了,筆直的就向之若的身前而來,一邊走一邊喊道:“辰公子,你可來了,我家晴嫣姑娘可是等候多時了。”落雪笑着迎向辰公子時,也在迅速的走近之若,因爲,那辰公子就在之若的身後。
許是跑得急,忽的就撞上了之若的肩膀,那一撞,之若只覺手間頓時就多了一張字條,那落雪下手的動作可還真是快,之若想也不想的就輕巧的收在了指間。
落雪彷彿一慌,便福身道:“姑娘,對不起了,是奴婢衝撞了你。”
之若不疾不徐的撣了撣身上的衣服,彷彿極爲嫌惡似的,“別告訴我是晴嫣讓你撞的我,否則……”冷冷的瞪了落雪一眼,又道:“滾。”
滾字一落,落雪快步就跑,很快就扶着辰公子向二樓的樓梯走去了,一邊走一邊道:“嫣姑娘,辰公子來了。”
之若在心裡笑着,倒是個聰明伶俐的小丫頭,轉頭看向翠兒的方向,還真的就拎來了一個小籃子,“姑娘,你有口福,是紅姨讓小廚房做的呢,一聽說是姑娘要吃,就撿了一籃子讓我拿着,你瞧,還熱着,咱們去了帳房就且回去吃了。”
“走吧,去了咱就回去吃這桂花糕。”她穿過來可還沒有吃過這口呢,今兒,可就嚐嚐鮮,說笑着就到了帳房,那裡面,帳房先生還真是在忙,幾大筐的銀子呀,怪不得紅姨要賞她,紅姨是要她明天再賣力的幫她賺銀子。
說是要數,不過是借個由子轉出來罷了,那是因爲她聰明的知道二哥那一點頭的意思。
只瞧了一會,就興趣缺缺了,“翠兒,回去吧,我乏了。”
翠兒自是應了,只是微微的有些奇怪,吵着要來的是她,吵着要回去的也是她,卻終是沒有說什麼,扶着之若的手就轉了回去。
才一到了房間,之若就轉到了屏風後,然後道:“翠兒,把那件細絨絲的睡衣給我找出來,一會沐浴過後我要穿。”
支走了翠兒,之若終於有機會打開了那張紙條,只一行字,卻是龍飛鳳舞,端不是女子可以寫得出來的,是二哥的字吧,她雖然不記得,卻猜得出。
明日還穿今日的衣服。
沒了,就只這一行字。
她的心口一跳,卻已經知曉要怎麼做了。
這一回,有二哥幫她,她是一定會逃出去的。
小心翼翼的褪去一身的衣物,再疊得整整齊齊的放在牀頭,眸光掃過翠兒已經爲她準備好的明天要穿的衣物,卻不再是絲衣,而是一襲棗紅色的紗衣,還是那半透明的顏色,內裡配着的卻是白色的裡衣。
紅姨,果然知道怎麼挑起男人的性~趣,那樣反差的兩種顏色穿在一個女人的身上,再加上那半透明而引起的若隱若現的感覺,怎不叫男人死盯着她不放呢。
可明天,她絕對不會穿那新衣。
因爲,二哥告訴她要穿今天穿過的衣服。
翹首看着翠兒還在衣櫃裡翻着那件細絨睡衣,她也不急,就等翠兒睡了再去解決明天的新衣,只要將那一件衣服毀了,明天,她堅持要穿今天的衣服也就理所當然了。
凡事,其實是事在人爲。
沐浴過後,翠兒便退了出去,只餘之若一個人安靜的躺下,可不知爲什麼,當想到自己明天極有可能真正的逃離這個牢籠的時候,她突然間的因着那點點的興奮而有些睡不着了。
窗外的更梆子一次次的敲起,可她的眸子卻還是半睜半閉的處於迷離狀態,睡不着,醞釀了多久也睡不着。
黑暗中,只覺眼前一晃,一道熟悉的沉香的氣息便拂了過來。
西門瑞雪。
之若的腦子裡剎那間想到的就是西門瑞雪。
他來了。
她不敢大睜開眼睛,只還如之前般的從那半眯的眸中望出去,牀前,一道黑影兀自站立着,他化成灰她都認得。
突然間,很氣很氣。
他來,不過是想來看她的笑話的吧,可她今天居然就給躲了過去,躲過一天是一天,西門瑞雪,他抓她回來,她還是會逃出去的,因爲,她有秦之清,二哥,纔是這個世界裡最疼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