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位於梅縣南的莊子離着縣城並不遠,也就一個多時辰的車程。王春義跟着姬郎中取回藥後交給周婆子後,不久又被周婆子叫進來派他去接王承思的孃親。
“義兒,機靈着些,除了盛媽媽,不可告知其他人老夫人的病情,就算是你承思叔也不成,可曉得了?”周婆子仍舊不放心地叮囑着他。
王春義記下,“奶奶,孫兒曉得。”
王春義乃是周婆子的親孫兒,與王春榮、王春發,乃是春字輩中最受大房器重的三個小廝。王春發就是去年七月在北溝村捉了藍怡母子的那個小個子,他背主投於王明禮門下,被押回梅縣不久便被在額角刺字發配邊關做苦力,有生之年不得再歸。這是大周律法處罰傷主的奴籍男子常用的手段,及其嚴厲。
王春義走後,周婆子去熬藥,藍怡和鄭氏在佛堂門口靜等周老夫人出來。
周老夫人跪在佛前,慢慢轉動手中的念珠,眼淚順着面部的溝壑彎曲流下。
老爺,咱們一心一意的養大了一匹惡狼啊!您走了,哲兒走了,文軒還小,我又如此不頂事!老爺,您在天之靈保佑咱們的女兒春桃吧,我相信她定能將事情查個明白,不放過這個人面獸心的畜生!
周老夫人嘴脣微動,又說了句什麼,便開始靜下心來念經,直到心如止水才一步步從佛堂內出來。
藍怡和鄭氏扶着她回到堂屋,周婆子早已熬好藥溫着,伺候周老夫人喝下。周老夫人喝下藥後便開始昏昏欲睡,周婆子便伺候着她躺下歇息。
這時已日色偏西,王承德帶着文軒散席歸來。才得知老夫人中經絡之事。
“都怪我老婆子不好,沒把承德你叮囑的事情放在心上,惹得老夫人中經絡。”周婆子又開始自責。
王承德詳細詢問了周老夫人的情況,凝重說到:“這件事不可讓其他人知曉,姬郎中那裡我再去叮囑一番,周媽媽也把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召集起來訓教一頓,一旦有不聽話的。便直接發賣去做賤民!你再派人跟二房三房的人傳話。只說老夫人偶感風寒,不宜見客,這幾日便不必過來問安了。”
寒食節後緊接着就是清明節。按說周老夫人該帶着文軒到祖墳上去祭拜祖父和父親的,但是現在周老夫人這個樣子,還是不要出面的好。
若是讓二房的王明禮夫妻或王家其他族人曉得周老夫人的情況,怕是他們又會開始動起大房家產的主意。
爲什麼?當然是因爲大房只周老夫人一個人撐着!王承德畢竟是王家的下人。文軒還不能理事,一旦周老夫人倒下。他們就有藉口替周老夫人掌管家業,族長和各位族老那裡會偏向哪一方還不得而知,但是總是不會偏向王承德,讓他繼續全權管理大房家業的。大房去年各項生意好轉。衆人都看在眼裡,只要周老夫人護不住,那麼這些家產就會成爲更加誘人的肥肉。在這種誘惑足以讓他們做出任何事情。
本來王承德還打算照着張平育送過來的協議,也跟青山商記合作的。現在看來時機不到。大房的生意這幾年還應穩紮穩打纔是,起碼要再等十年,等着文軒能理事。
盛婆子天黑之氣就到了多善堂,她面上不見一分焦急,態度十分從容安定,只說是來給老夫人請安的。
待周婆子帶着她進入內室關好,並命心腹丫鬟在門外守着,盛婆子才露出焦急的神情,詳細問了周老夫人的情況,又看姬郎中開的方子,神色初定,“姬郎中斷得不錯,老夫人確實是中經絡,不過症狀尚淺,你們放心,有老婆子我在,老夫人定不會出事。”
周婆子聽她這麼說,輕拍了兩下心口,拉住盛婆子的手唸叨,“妹妹回來了,老姐姐這裡纔算安穩下來。”
盛婆子微笑不語。周婆子也不在意,她們相處多年,自然曉得盛婆子除了正事很少開口的性子,你若要她跟着你寒暄,是不可能的。她在王家下人之中人緣很好,受人尊敬,除了她的醫術便是她這不問旁人私事、不說她人是非的性子和總是掛在臉上的微微笑意,雖口不多言,卻讓人極爲舒服。
藍怡見了盛婆子,也覺得十分親些,她的笑容和神色的確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從而放送下來。
“姑娘。”盛婆子與藍怡打招呼。
藍怡微笑示意,“義母的身體,就託付於您和周媽媽了。”
藍怡改口稱呼周老夫人爲義母,讓周婆子略感詫異,盛婆子依舊是那副笑模樣,“本就是老奴應當做的。”
盛婆子來了,藍怡便和鄭氏帶着文軒回南胡同的小院家中。文軒一天沒見孃親,便纏着藍怡抱着,鄭氏心疼女兒,不時接過文軒抱一會兒。
“娘,盛媽媽醫術很厲害麼,比姬郎中還厲害?”藍怡好奇打聽着,盛婆子那一臉淡定的笑容,是十分有底氣的牛人才能有的。
鄭氏搖頭,“我不曉得他們兩個哪個更厲害,盛媽媽的醫術可是跟着給皇上看病的老御醫學的,除了王家的主子和下人們,她很少會出手給旁人看病,所以聲明不顯於外罷了。”
卻原來,盛婆子年輕的時候,有一天一位雲遊的老御醫經過她家門前,向她討水喝。盛媽媽見對方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便將他請進屋裡,沏茶給他,還熱情地留老人吃飯。老御醫見盛婆子善良熱情、聰明賢惠、手腳勤快,便將自己的一身醫術傳授給她,還贈她一部秘而不傳的醫書。盛婆子經過不斷的學習和實踐,終於成了一位少有的精通的女郎中。
“沒想到盛媽媽還有這樣傳奇的經歷,”藍怡驚奇不已,“有她在,老夫人定能平安無事。”
鄭氏一皺眉,“老夫人不過是偶感風寒,能有何事?!”
藍怡偷偷的吐吐舌頭,如小雞搗米般點頭。兩個護送她們回南胡同的王家護院離着她們有五步遠,她不過是與孃親耳語,還能被他們聽去了不成?
自己果真是不適合這種小心翼翼的生活啊,好想回北溝村,山上的牡丹芽,該已經很大了吧?林喜他們將園子修建的如何了,牛嫂和八婆二嫂的雜貨鋪開張了沒有?
還有,週二哥他,想自己了沒有?(未完待續)